作亂的江湖人士被逮捕了不少,滄至城也越來越平和,皇帝終於不再整日沉著臉,傍晚,他見西天晚霞灼人,紅得像火,心中一陣感慨,便決定擺上晚宴,宴請群臣。
皇後低頭品茶,皇帝看著坐下眾人,喝了口溫熱的酒,喟歎一聲。
皇後側眼瞧去,皇帝道:“朕今日不由憶起從前,想當年我還是太子的時候,年輕氣盛,頗為自在,踏遍滄至大好河山。”
皇帝一臉激動,皇後卻神色冷淡,皇帝給皇後倒茶,“想想,朕與你相見,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皇後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原深鈿坐在許灼睦邊上,和上次一樣,右邊是夫君,左邊是湊過來的將軍夫人。將軍夫人當著原深鈿的時候,會說心裡話,但人前,她對著太子,還是將一個老實丈母娘的形象維持得很好。
將軍夫人狀似不經意地瞥眼,瞧見許灼睦在給原深鈿夾菜,她目光下移,瞧見桌子下,原深鈿的手似乎放在許灼睦的腿上。
將軍夫人的眉頭舒坦一些。
她正要喝茶,卻見邊上又走來一個男子,此男一身白衣,個頭不高,身材有些清瘦。將軍夫人還未來得及放下茶杯,就見這麵生的男子,自顧自地坐到許灼睦旁邊。
許灼睦邊上的位子是空著的,原本這裡可能是某位中年大臣,但今日,這個位子卻被一個陌生年輕男子占了。
許灼睦沒抬眼,捏了一顆葡萄往原深鈿嘴裡送,原深鈿低聲道:“我自己吃,彆人會看見。”
許灼睦,“看見不好嗎?”
原深鈿道:“我會不好意思的。”
許灼睦挑眉,“為什麼要不好意思,難道是害羞?你是我的太子妃,我喂你吃是天經地義之事,不必害羞。”
原深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防被許灼睦的話帶跑,他有眼睛,在場這麼多人,不少官員帶著自家夫人,可沒一個像許灼睦這樣,喂來喂去的。
許灼睦嘴裡的“天經地義”,怕是他自己的“天經地義”。
許灼睦完全不在意旁人目光,他輕笑,暗示原深鈿張開嘴,原深鈿隻好道:“我有手有腳,還要你喂,彆人以為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呢。”
許灼睦道:“他們不敢。”
原深鈿噎住了,左不行右不行,隻好張開嘴,吞下葡萄。
葡萄是剝好皮的,又大又圓,咬碎後,甜滋滋的葡萄汁在嘴裡每個角落流過,原深鈿舔舔嘴唇,許灼睦又剝好了一顆。
原深鈿手疾眼快,沒張嘴,搶走許灼睦手裡的葡萄,往嘴裡一丟。
許灼睦含笑不語。
原深鈿捏著葡萄,這葡萄還真甜,他百無聊賴,將滾圓的葡萄放到手心,抬起胳膊,仔細觀察著葡萄皮上細小的紋路。
原深鈿盯得仔細,試圖轉移注意力,忘記許灼睦就坐在自己身邊這個事實。
但……
“太子。”
原深鈿手上一抖,葡萄滑落地上,伸手撿起的時候,原深鈿側過頭,瞧見許灼睦邊上的白衣男子提起筷子,往許灼睦盤子裡送了一道菜。
原深鈿看了一眼,是一隻鮑魚。
許灼睦沒什麼動作,男子卻柔聲道:“是皇上讓我坐到這邊來的。”
位子就在這,誰坐都一樣,但此男主動告知,是皇帝讓他來的,事情就不一般了,原深鈿找回葡萄,剛坐好,就瞧見邊上的將軍夫人在朝他使眼色。
將軍夫人示意他留意那白衣男子。
原深鈿這才看過去,男人一身白衣,兩耳有碎發垂下,皮膚雪白,下巴瘦削。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是好看的。
男子聲音極為輕柔,還帶著點軟意,拿著筷子的手指,比女子還要潔白好看。
“殿下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原深鈿皺眉,坐過來夾菜就算了,怎麼夾著夾著,還要自報家門了?
男子掩唇垂眸,“姓齊名恣柔。”
許灼睦冷冷掃了他一眼,男子麵上堆笑,聲音更是柔得像水,“是皇上讓我過來伺候殿下的。”
許灼睦道:“皇上?”
齊恣柔媚眼如絲,整個人都嬌嬌軟弱,他往許灼睦身邊湊了湊,許灼睦卻不給麵子離他遠了些。
齊恣柔眼神黯淡幾分,眼眶似有淚水,活脫脫一個可憐又可愛的人兒。
原深鈿在一旁看呆了,從前自己遇事不決,就裝可憐,自以為爐火純青,今日見到齊恣柔,才發現差得遠。
齊恣柔的眼神和原深鈿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明明是個男子,身上卻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不僅如此,他的媚裡還夾雜著一絲清純,兩股完全相反的氣息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形成一股又媚又純,讓人忍不住想要多了解的奇異魅力。
原深鈿摸了下自己的臉,好多肉,再抬頭看看齊恣柔,一點肉都沒有,白衣裹著的身子,仿佛被風一吹,就要飛走了。
這般又純又欲,能激起旁人保護欲的男子,若是他對著你,可憐巴巴的,男人的心,都會為之顫動。
原深鈿狠狠咬住一顆葡萄。
許灼睦道:“父皇的話,的確不能不遵。”
齊恣柔聞言,剛要破涕為笑,許灼睦卻接著道:“但我不喜歡你離我這麼近,也不想要吃你夾的菜,若是父皇讓你來的,你可離開,不必勉強,我會和父皇說的,父皇不會怪罪你。”
齊恣柔笑容僵在臉上,好在他早有心理準備,斟了一杯酒,道:“我不勉強,能來伺候殿下,是恣柔莫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