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新年第一天, 沈元白一直在糾結自己的發型。
時檸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鴨舌帽壓得很低,細碎發梢沿著帽簷淩亂不羈地鑽出來一點兒, 很隨意卻有型。
後來有時候會因為造型紮起一點,顯得正式, 有時又會刻意營造淩亂美。
還有在家的時候, 不上發膠時碎發柔軟地搭在前額, 或是隨意往後一攏,無論怎麼弄都和這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神顏一樣無懈可擊。
但他毫無征兆地, 就這麼突然在意起來。
尤其是回家路上時檸往店裡多繞了點路去喂阿白,一天不見阿白嗲得要死要活時,她說:“不就做了個絕育嗎?怎麼現在跟小姑娘一樣粘人。蛋蛋沒了就gay裡gay氣的,一點兒公貓味兒都沒有,嫌棄你。”
“……”
隨口一句抱怨,讓沈元白不禁陷入了思考, 心想女朋友是不是借著對阿白說話在指桑罵槐呢。
自己這個發型, 還真是……不夠硬朗。
這麼一聯想, 他還回想起了時檸混在後援團的群昵稱——【阿白白的小嬌妻】。
難道,真喜歡硬漢型霸總那款的?
好在自己是專業的, 沈元白摸清女朋友的喜好之後再次充滿信心,雖然沒演過霸總,但和試鏡一樣,嘗試過後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他永遠記得沒有通告的那段日子,王開複好不容易約著製片和導演吹逼的樣子——說到演戲, 我們元白完全沒有問題,演什麼像什麼,你想要的樣子我們都有。
對,你想要的樣子我都有。
——我不在乎你喜歡什麼類型,隻要我喜歡你,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類型。
沈老師戀愛筆記再添佳句。
喂完阿白,倆人順便在附近餐廳吃飯。
沈元白從下定結論之後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表演前還特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至今為止工作室接到的所有霸總本子。
也不知道是編劇的問題還是原IP的問題,本子上的霸總好像都不需要工作,公司場景就是走過場,每天正經活是給女主買包買首飾買房買車,在所有需要付錢的時候帥氣出現——刷我的卡。
雖然扯了點,但足以總結出群眾熱愛的路子正是如此。
因為和沈元白一起吃飯,時檸特意問服務生要了個靠角落有屏風的位置。
在此之前,她深深地給了沈元白一個白眼,不為彆的,他突然扯了下口罩湊近她耳邊說道:“你想坐哪坐哪,沒關係,我去把餐廳包下來。”
“神經病。”時檸如是回應。
最後還是在時檸的眼神攻勢下選擇了靠角落的隱蔽座位。
她剛打開菜單,就聽壓著帽簷戴口罩的那人問服務生:“你們這最貴的是什麼?”
服務生喜上眉梢:“先生,我們這裡中午有燕翅鮑,特彆養生呢。您可以選擇用蟲草燉或者海參燉,女士呢可以選擇冰糖雪蛤。我建議您點一人一份的小盞就夠了呢。”
“嗯,點上。”
對麵時檸抬了下眼皮,沒說話。
服務員熱情地繼續介紹道:“今天還有大西洋扇貝、加拿大象鼻蚌、澳龍和阿拉斯加帝王蟹,不喜歡吃海鮮還可以選擇日式和牛套餐,食材都是今天剛空運到店的呢。”
“嗯,那就——”
“沈。”時檸差點叫出他名字,緊急刹車舌尖一轉:“沈總,我們不是出來吃個便飯嘛。真的沒必要點那麼複雜的,家常菜就好了啊……”
沈總叫得還算好聽,沈元白覺得自己的演出至少已經成功一半。
看,總裁的氣勢不就已經出來了嗎。
不過小檸檬後麵幾個字壓著牙關,好像不太滿意的樣子。
沈元白適可而止,把菜單推向對麵:“你點,都聽你的。”
時檸在服務生遺憾的目光下另點了幾道菜,見沈元白目光落在最後甜品頁上,瞥了一眼才把菜單還到服務生手裡。
人一走,她才問:“想吃哪道甜點?”
“opera(歌劇院)。”
這家店主打高端料理,正餐有中有西,而甜品頁上幾乎都是法式甜品。
沈元白一眼看中了口感濃鬱的歐培拉,六層糕體各不相同。咖啡味和巧克力味的蛋糕層用杏仁奶油蛋糕層分隔,從上到下一口挖到底,豐富的口感可以瞬間刺激到味蕾。
再以黑巧克力醬淋麵,白巧克力醬勾勒圖案,偶爾還會以金箔作裝飾,是一道完美體現歐洲貴族奢華下午茶生活的甜品。
但法式甜品往往配濃茶,亦苦亦甜才能中和口感。
他們這會兒吃著正餐,飯後再配歐培拉不被膩得吐出來才怪。
時檸嗯了一聲,簡單解釋道:“爸爸上回去彆處開交流會帶回來點祁紅金針,回家泡一壺解了膩我再給你做歐培拉。我敢打賭,這家店的歐培拉可以讓你半年內不想再提這三個字。”
“……”
沈元白剛才隻顧著看價格,隻是想點個最貴的甜品,一瞬間竟然忘了自己女朋友是專業的,在這一咖失去了當霸總的機會,直到買單——
他終於說出了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那句話:刷我的卡。
時檸眼神複雜看了他一眼:“現在電子支付不香嗎?你是什麼年代穿來的,還刷卡?剛才我洗手間回來順路已經付完了。”
“……”
沈元白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沒有酒精上頭時的女朋友,更適合當霸總。
回車上時,恰好舒女士來電,時檸聊了幾句忽然道:“不知道呢,晚上可能在家吃吧。”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抿著唇笑:“那好歹我的西紅柿炒蛋也不差啊。廚房裡的技巧都是通的,我怎麼可能把自己餓死。好了,您和爸爸就好好玩,回來記得提前打電話,我開車去接。”
可能是在等對方說話,沈元白聽沒聲兒了,右手憑著感覺摸過去握住對方自然垂著的手指,輕輕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