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泠閃至大漢麵前時, 他看樣子還未反應過來,仍是一幅貪婪模樣, 待回神, 頓時一驚,連忙抬手格擋, 然而卻來不及。
她的手掌重重劈在大漢頭頂, 大漢的護身罡氣隻堅持了不到一秒, 便猛然碎裂,一股強大氣勁衝擊下,大漢的鼻腔中頓時飆射出血來。
大漢神情驚怒,大喊一聲, 手中兩把巨斧掄轉如風, 從兩側朝夏泠劈砍而來, 與此同時,隻聽‘鏘’一聲,夏泠身後傳來飛劍出鞘之聲。
隻見那紫冠劍修, 竟趁此機會, 拔劍朝夏泠刺來。口中道:“錢兄, 我來助你!”
兩麵夾擊,眼看夏泠避無可避,轉眼從襲擊者淪為被攻擊者,一旁的女修‘呀’地輕叫一聲。
雖是同處一擂的敵手, 但女修見這新來的極樂宗少女, 長得簡直如夢如幻, 見她遇險,不由麵露些許不忍。
她這一聲‘呀’還未音落,便聽風聲呼嘯,夏泠感知身後劍光來襲,頭也未回,直接一拳搗向大漢,正麵與他的斧鋒相接。
隻聽‘砰’一聲,夏泠拳頭錘擊斧鋒,明明是肉掌,卻打出如開山裂石般的音效,那斧鋒一觸即碎,仿佛兩個瓷器,重重撞上了金鐵一樣,頓時飛散成萬千碎片!
大漢的手臂也猛然鼓起,他驀然慘叫出聲,兩臂的血肉,在強大的衝擊之下,像吹漲到極限的氣球那樣炸開!
大漢的手臂頓成森森白骨,他慘叫著,被衝擊力貫入山壁,撞飛了半個山頭,整個人如一塊肉餅,嵌入了山壁之中,好半晌不能動彈。
而此時,那紫冠劍修的劍鋒,也已經遞至夏泠後背。
眼見錢森轉眼被擊落,劍修露出驚恐之色,連忙想要收束劍勢,便見夏泠直接側身,徒手捉住了他的劍!
劍修如墜冰窖,從心底蔓上涼意,他眼中浮現驚恐,便見少女道:“原來還有同謀。”
接著他心脈劇痛!
劍修的劍,便是本命法寶,如今這劍被少女握在手中,隻是瞬間,便被她折斷!
她握著斷掉的劍尖,就以這劍尖為武器,猛然插入劍修的腦殼,便聽‘呲’一聲,劍尖從額頭入,從後腦穿出,頓時鮮血飆射。
夏泠又劈手奪過劍修手中的斷劍,一劍插入紫冠劍修的心臟,而後掄圓了胳膊,把這串在劍上的劍修,用力一貫,朝那大漢所在的地方投擲而去,轟地一聲,地麵頓時陷落,震響隆隆。
這一切不過在瞬息之間,女修的婉轉歎息硬生生的卡在喉中,見煙塵騰起,她驚叫一聲:“媽耶!”
便頭也不回,疾馳而去。
夏泠哪裡會讓她走,她在虛空一踩,身如電射一般,追著女修而去。
女修似有所覺,回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掌中一枚小巧的簽字浮現,大喊道:“我退——”
這女修掌中的,正是名簽,見夏泠轉眼擊殺兩人,且好似個金剛不壞、神體不侵,女修頓時萌生退意。
然而一句‘退出’還未說完,夏泠已馳至她身前,一把擒住女修的胳膊,口中道:“且慢。”
被她這一打岔,女修沒能成功啟動名簽,便見那名簽如水波一樣晃起來,頃刻間消散。
女修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昏厥,口中更是連聲道:“仙子莫殺我!我跟那兩人不是一夥的啊,我也絕對不跟您爭,您一撒手我馬上就滾!”
她嚷了半晌,見夏泠隻是平靜的瞧著她,沒有撒手的意思,但也沒攻擊她,女修不由訕訕地閉了嘴。
等對方停下話,夏泠才道:“道友莫驚。”
夏泠的感知之中,這女修雖然麵上驚慌,然而靈息卻不是她表現出來得那麼動搖。且渾身靈力蓄勢待發,準備拚死一搏。
想來也正常,對方好歹也是個元嬰修士。
夏泠沒拆穿她,隻是問:“還不知道友姓名?”
“餘條……”
夏泠道:“我進擂台稍晚,有些事情,還請道友與我交代一二。”
餘條趕緊點頭,便見那極樂宗的少女鬆開手,稍稍推開。她把手臂一縮,戰戰兢兢地立在雲頭,主動道:“仙子,剛才襲擊你那兩個——”
餘條說著低下頭,往底下一看,但見山脈攔腰斷裂,地陷一片,那兩不長眼睛的,怕不是已經成了肉餡,不由在心中嘶嘶抽氣。
她見少女沒有叫停的意思,便劈裡啪啦,一通倒豆子:“仙子,對不住啊,那、那兩人,是南海那邊的散修,我跟他們有過一麵之緣,這次恰好都分入了同一個芥子微界,錢森,就是那個用斧頭的,提議我們三個散修聯手……”
“不過您也看見了,動手的都是他兩,我最多就是個壓陣的,由那錢森挑釁,張珠……哦就那劍修,假裝好人,再趁隙夾擊。”
“因為他兩一個體修,一個劍修……很是厲害,打殺了兩個宗門弟子,其他人都逃散開,我也不知在這擂台的何處。”
“錢森見統共就進了九個人,說還有一人沒來……讓我們在入口,就、就是那山邊上等著,後來您進來了,其實老遠我們就看見您了。本來錢森還在琢磨要怎麼拿下您……然後……”
然後就被海水倒灌,被迫現身,一個照麵,什麼心計手段都沒來得及使呢,就身死成泥……
餘條一邊說著,臉色越來越白。
她先前還隻是驚慌,現在回過味來,越想越是後怕。
散修大多因為資質不好,功法、法寶也不如宗門弟子,然而錢、張兩人,可是修士之中戰力最為強悍的體、劍兩道修士。他們散修,修至元嬰,也不知要經曆多少戰鬥,廝殺是家常便飯。
死在錢、張二人手裡的,一個是碧雲宮內門弟子,一個是浮桃殿法修。兩個也不是末流宗門,算得上是二、三流裡的精英了,還不是撐不住幾十招,連退出擂台都沒機會。
餘條眼中流出一絲畏懼,看著夏泠法袍上的極樂鳥。
——這就是,五大宗弟子的實力嗎?
回想起來,餘條都不知道錢、張兩人怎麼死的,明明斧頭也砍中了,卻被這少女一拳搗碎,她對付張珠的時候就更駭人了,直接折斷劍鋒,那可是元嬰劍修的飛劍啊。
這少女看著輕盈如夢,想不到,卻居然好似是個體修。
餘條小心翼翼道:“錢森兩人殺人後,就奪了儲物袋,他兩身家還挺豐厚……”
說罷雙手捧出自己的儲物袋,艱難笑道:“我竟跟那兩人合流,差點驚擾仙子,實是不該,這點東西,就當我給您的賠禮……”
夏泠若有所思:“聽你的意思,這擂台中其他的參賽者,隻有我一個五宗弟子嗎?”
餘條連連點頭:“是這樣。”
“若是有五宗弟子在,哪還輪到那兩人囂張,”她討好道,“定是早就被打殺了,哈哈、哈哈……”
餘條隻是散修,以前哪裡接觸過五宗的弟子,現在被夏泠驚攝,腦中的‘五宗弟子’,都蒙上跟夏泠一樣可怕的光環了。
“原來如此。”夏泠道,“多謝,你且離開吧。”
餘條大大的鬆了口氣,忙不迭的將儲物袋上的禁製抹去,恭恭敬敬的一遞:“多謝仙子寬宏!”
接著大喊一聲:“散修餘條退出!”
如被鬼攆,轉瞬不見。
白光一閃,空中已無女修,那儲物袋自是落下,夏泠伸出手,儲物袋便落入她的掌中。
她捏捏這儲物袋,有些新奇。
夏泠在破望山脈打殺那夥劫道散修時,也得了儲物袋,不過不是她自己去收的,而是那個偶遇的背棺少年替她分揀好的。
此時情境相同,她不由回憶起那人,也不知那背棺少年,是否有安全離開。
“……”
片刻,夏泠收起思緒,按下雲頭,在山脈盤旋一圈,果然找到兩個灰撲撲的袋子。
她施展清塵訣,也未探看裡麵的東西,暫且收入自己的儲物袋中。
做完這一切,夏泠慢慢飛至半空,俯瞰著芥子微界。
此時海浪漸湧,夏泠回憶起餘條的話:她是唯一進入這個沙盤的五宗弟子,其餘人連錢、張二人也抵不過。
夏泠之所以拒絕推薦名額,就是想早點遇到無極宗的弟子,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一來就被她碰上,此時卻依然有一點失望。
片刻,她靜下心,看著腳下的微界。
‘你此去,無需再掩藏實力’。
‘就讓天下宗門,看看我極樂宗神女的威光’。
夏泠之所以會來這個墮月境,就是為了在擂賽上一鳴驚人。
雖然跟預料的有點變故,中途插入了天聆女這個插曲,讓她早早的展開極樂鳥圖騰,不過無所謂,此時也正是該她全力發揮的時候。
漸漸地,如烈日般灼目的金光,自少女的雙臂、後背,透過法衣鏤空的部位透出,勾勒成展翅的極樂鳥。
“諸位道友。”
少女將聲音送至微界的每一個角落:“若是想要退出,此時正是機會。”
……
“貴宗的決定實是不同於常。”
因時間流速不同,玉華殿中,距離夏泠進入擂台,尚不過一息,佛圖子正與鹿晉幻談著:“卻是不知,除開脈月峰主,貴宗想要推舉何人?”
“自是個合適的人選。”鹿晉幻笑道,“況且,選擇那人,是神女的意思。”
“竟是脈月峰主推舉的?”佛圖子有些驚訝,“那她——”
他還沒說完,忽地探世鏡發出一陣刺目金光。
此境能映照出沙盤擂台中的情況,便見鏡麵金光大作,根本看不清芥子微界內的情況。而後鏡麵上忽然出現道道裂紋,下一秒,金光幾乎透鏡而出,整個玉華殿內,猶如升起一輪小小的太陽。
接著,隻聽‘砰’一聲,待蕭戰回過神,便見那探世鏡,竟然碎了。
探世鏡本乃靈力所凝,此刻碎裂成千萬片,徐徐消散,殿中先是寂靜,而後嘩然,各宗所至的弟子們,紛紛露出驚愕的神情。
蕭戰亦是心中驚訝。
因為芥子微界與外界時間流速不一致,他身為元嬰期修士,眼睛其實是無法追上探世鏡裡的動態的。但不妨礙他通過常識推斷出一個結果——探世鏡與芥子微界相連。
此刻鏡碎,隻能證明,與之相連的芥子微界,已經停止使用。
——不過一息而已,已分勝負。
這般戰績,令蕭戰暗忖,恐怕元嬰之中,極樂神女將是除儲溫之外,他奪取魁首的最大對手了。
又莫名想到那晚上,蕭雪以讓他去給蓬萊會報名,不由心中一凜,側目而視,便見師尊端坐於榻上,微微垂眸,攏手擁劍,並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再看殿中諸人,首陽宗那位禦反道君,輕嗤一聲:“何須費這般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