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音讓自己努力擠出一點微笑。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五條悟：“誒？五條先生沒有解決辦法嗎？”
這時，太宰治的雙手搭上綾音的肩膀：“為什麼不問問我呢，小綾音？”
他明明話尾語氣上揚，臉上也是笑著的，眼中卻折射出一點寒意。太宰治抬起頭，示威似的看向五條悟。
“與謝野醫生會有辦法的，她會非常樂意幫小綾音這個忙的——”太宰治低下頭，柔軟的鳶色發絲貼著綾音的臉頰，“不用麻煩外人。”
幾秒後，他的臉被綾音毫無感情地拍開。
“很感謝前輩提的主意，我等下會打電話給與謝野醫生的。”
綾音沒看五條悟和太宰治，語氣平靜得讓人發毛，“順便幫悠仁也做一個檢查吧，怎麼樣？”
虎杖悠仁不知道與謝野晶子是誰。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對於太宰治突然有些同情的眼神感到疑惑：“啊……姐姐我身體沒問題的！”
倒不如說，因為有了兩麵宿儺在體內，他反而變得百毒不侵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有點好處吧？
聽到他這句話，綾音的眼睛一瞬間變得晦澀不明。
隨即她又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也是，悠仁的身體一直很好，看起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沒理會虎杖悠仁突然瞪大的眼睛，轉而起身下床：“五條老師，我這邊有些話想和你說，可以和我單獨出來一下嗎？”
中原中也想阻止她，他本能覺得五條悟不懷好意。
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隻說了一句：“小心。”
太宰治就乾脆多了，直接抱著綾音的手臂開始撒嬌。
“綾音有什麼事要和五條君單獨說的嗎？”他癟起嘴，“不能告訴我嗎？”
……還真的不能告訴你，綾音默默地想。
如果讓太宰治知道，自己之前可能和五條悟談過戀愛……大概整個人會炸毛的吧，叉起腰罵罵咧咧。
她象征性地安撫了下太宰治：“沒什麼，很快就會回來。”
至於中原中也，綾音自認為目前還和他不太熟。
但是當她走過中原中也的身側時，還是低下頭說了一句謝謝。
“前輩，不要想跟過來，”她本來已經和五條悟走出病房，又回頭叮囑了太宰治一句，“多給我一些信任吧？”
太宰治剛邁出去的腿僵在原地。
他賭氣似的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一屁股坐回病床上。中原中也扶了扶帽子，閉著雙眼靠在牆壁上。
……隻剩下虎杖悠仁和間桐櫻茫然地對視，並不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虎杖悠仁體內的兩麵宿儺閉上雙眼。
他不是沒有聽到綾音剛剛說的話，怎麼說呢……兩麵宿儺並不意外。
兩麵宿儺曾經享受過這種待遇——這種被綾音無限偏心的待遇。對於這次的對象換成了虎杖悠仁，兩麵宿儺挑了挑眉，有點不爽。
但他知道，此時如果貿然出去，讓綾音發現自己的存在——那個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會在第一時間內想辦法把他殺死。
兩麵宿儺是一個極好的獵手。綾音尚且不知道自己，旁邊那幾個小鬼也不會告訴她，虎杖悠仁更不會告訴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兩麵宿儺願意等一個時機。
……那就意味著，要好久才會見到她。
想到這裡，兩麵宿儺不爽地嘖了一聲。
那個“六眼”的小鬼有點麻煩啊……還有其他人也是。
五條悟和綾音站在醫院的天台上。
“冬木的晚上和東京的不太一樣，”綾音的手指敲擊著天台的欄杆，“特彆安靜，還挺適合談話的。”
聽到綾音的話，五條悟的眼睛亮了亮。
她在隱晦地承認自己其實已經想起記憶了！
“雖然夜晚不同，但是人都一樣。”
他蒼藍色的眼睛被夜色襯得無比閃耀。
五條悟低頭看了過來，對他伸出手：“想再看一遍夜空嗎？”
然而綾音並沒有那個想法。
她連個眼神都沒遞給五條悟，隻是淡淡地拒絕了他的邀請。
“我沒有很多的時間同您浪費，五條老師，”綾音垂下眼眸，“我目前對於談戀愛這項無意義的活動沒有興趣。”
“也對您這莫須有的愛意沒有絲毫探索的想法。”
五條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他曾經設想過千次百次的重逢，唯獨沒有想到，在夢境中擁有那樣熾烈感情的綾音……
會對他如此冷淡。
“喂喂，”他試著扳回一點局麵，“綾音這樣，可像個負心漢啊？”
可是綾音反問他：“我負了誰的心？”
她笑了一聲，在空蕩蕩的天台上聽起來格外清脆。接著，綾音漫不經心地說：“五條老師，您可沒資格說這句話。”
“我做了個夢，”綾音乾脆攤牌，“在夢中先選擇放棄的，明明是五條老師您吧？”
綾音嘴角的笑容沒有任何溫度，冰冷得刺骨。
而且她根本就對五條悟不感興趣。
她在欣賞五條悟的愣神。
“如果不是悠仁的緣故，”綾音隻有在提到虎杖悠仁的時候，聲音才帶了幾分感情，“我甚至之前都不會陪您演戲，五條老師。”
“多多少少要明白自己的定位啊。”
綾音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
“我的定位？”
五條悟笑著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是啊，五條悟對於現在的香取綾音來說，什麼都不是。他們之間所擁有的，隻不過是虛無縹緲的過去而已——
但也正是這樣，更加激發了五條悟心底深處的想法。
——想要對她做，綾音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事。
“我可不管那種東西，”五條悟扯開一個囂張瘋狂的笑容，“這幾句話就能讓我退縮嗎？”
五條悟憑借自己的身高，無形之中給予綾音極重的壓迫感。他慢條斯理地宣布：“這可不行啊，綾音。”
“這可不行？”綾音又笑了下。
她靠在欄杆上，風掀起她淡紫色的長發，“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五條老師，決定權在我的手上。”
綾音看了下手機的時間：“不過今天，並不是特地請你出來談這些的，我有正事要辦。”
如果不早點回去，太宰治會鬨個不停。
綾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讓我們直入正題，”綾音的語氣溫和，這讓五條悟恍惚之中，又回到了一周目初見麵的時候，“請你告訴我，五條老師。”
下一秒，五條悟就知道是自己的錯覺。她外表的溫和，隻不過是為了更好地顯露出話語的咄咄逼人。
“悠仁身上的東西怎麼去除？”
“我看到了，他身上比間桐櫻還嚴重。”綾音歪了歪頭，“你知道我能看到的，五條老師。”
“最好不要有瞞著我的想法，這樣我也會很難做的。”
五條悟麵對綾音的質問，眉眼間忽然鬆了下來。
他含著笑意：“如果綾音答應我的追求，我就會告訴你。”
五條悟看起來無辜極了：“這是個相當劃算的交易，你能為悠仁付出一切的吧？”
實際上，他真是……嫉妒極了。
嫉妒到差一點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綾音看起來對五條悟的拒絕並不感到意外。
她也沒再同五條悟糾纏下去的心思，這次將他單獨約出來，隻不過是為了真正確認夢境裡的事是否是真實的。
是真是假，其實都和綾音無關。
隻不過綾音實在是想不通，夢境中的自己——是如何做到毀滅世界，現在的她也能做到，但要花費不少心力，遠不如夢境中的那般容易。
也可能有夢境中的世界特彆脆弱的緣故。
綾音眯起眼睛，她想要掌握這種涉及到靈魂的力量，絕大部分是為了虎杖悠仁。五條悟但凡長個腦子，都會借虎杖悠仁來要挾綾音。
“我拒絕。”
綾音看著五條悟反而因為她的拒絕更加興奮了。
“這個答案又不止有五條老師一個人知道，”她不動聲色地說，“前輩也知道，我還可以去問亂步先生……”
“五條老師為什麼會覺得，這樣就能要挾我呢？”
綾音的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偏偏正是這樣，極具挑釁。
她準備走向門外，“您樂不樂意說，都和我沒關係，我總能拿到答案的。”
“失陪，您自己在天台上吹風吧。”
但綾音知道，這並不是結束。
五條悟的本性和她有些相像，這也是夢境中的自己為何會生出對他占有的心思……相反，綾音這樣的反抗，隻會讓五條悟更加新鮮，也意味著五條悟更加難纏，會激起他的征服欲。
這根本不是結束，這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但那和她有什麼關係呢？綾音百無聊賴地想。
她下了樓梯，完全沒有顧及五條悟。
——反正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輸就是了。這樣想想，談戀愛果然還是沒意思啊。
當她從樓梯口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太宰治沒出現，出現的是中原中也。
他很早就聽見了綾音的腳步聲，一直耐心地等在樓梯口。直到看到綾音一個人走出來，中原中也還下意識地往她背後瞅了瞅，沒看到五條悟。
中原中也鬆了口氣，又磨磨牙。
要知道，綾音可還算是個病人啊。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外麵的溫度比較低。”
綾音有點詫異：“可是我馬上就要回到病房裡了，就……先不用了？但還是謝謝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遞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他才收回，乾脆將外套拎著。
綾音見他沒有移開的打算，也沒馬上離開，決定聽聽中原中也想對她說什麼。
畢竟這位中也先生，對她的態度一直算是不錯……而且他代表著港口Mafia，是綾音單槍匹馬對付異能特務科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中也咬咬牙，過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你……你要不要來港口Mafia？”
他鈷藍色的眼睛裡寫滿鄭重。
“我之前的承諾依舊有效。不論是以港口Mafia的名義，還是以我中原中也個人的名義，都會貼身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