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辰到纖雲殿的時候, 纖雲殿還處於一片靜謐安詳的氣氛中。
隻有灑掃的小宮女在庭院中掃著寥寥無幾的幾片落葉, 倚在棗樹下偷偷打著嗬欠。
看到夜千辰, 這小宮女嚇得連忙跪了下來,正準備高呼行禮,卻被夜千辰的手勢製止了。
夜千辰不帶一點兒腳步聲,走到了紀若晴的寢殿。
天還未明,他知道紀若晴慣是個憊懶的性子,此時大概是還未起的,所以刻意想看看, 都快要離開王宮了,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守在簾子外的葡萄看到夜千辰來了, 連忙跪下, 正準備出聲, 卻被夜千辰踢了一腳,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葡萄也隻好回望了殿內的紀若晴一眼,神色複雜的退下了。
夜千辰在紗繡綠竹枝簾子前站了半晌, 才沉著臉色,將簾子挑開來走進去。
看到羅漢床上睡得正酣的紀若晴後, 他的臉色越發沉了。
夜千辰自問活了二十載,從未見過這等毫無睡相的女人!
他徑直走過去, 垂下眸子盯著床榻上呼吸清淺又香甜的紀若晴。
她正側趴在床上,一隻腿蓋著錦被,另一隻腿卻從錦被中打橫伸了出來,瑩潤盈白, 甚是打眼。
再往上瞧,她嫩生生的小臉側壓在玉枕上,仿佛攤成了一張小餅,竟然還有晶瑩剔透的口水從她的櫻桃小嘴中流出來,在玉枕邊的褥子上氤氳出一團水跡。
“......”夜千辰眼中漸漸醞釀出愈盛的嫌棄,睡成這樣,真是成何體統!
夜千辰臉上的不悅之色越來越濃,不料床榻上的紀若晴直接翻了個身,將錦被徹底掀了開來,隻餘一個被角半掩著身上僅剩的紅色竹梅紋暗花縐綢兜兜。
瀲灩的紅色襯著耀目的玉膚,實在晃人得很,活色生香,又勾.人心魄。
偏偏這攪亂了一處春水的小人兒還不自知,砸吧著小嘴,似乎嘟囔著說道:“好熱......”
嗯,很熱。
夜千辰也覺得熱,一股鬱躁的熱意瞬時蔓延了全身,五臟六腑都恍若燒了起來,燒得眸子裡燎起了點點的火苗。
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裝睡在勾.引他!
夜千辰上前一步,想撕了她的兜兜,讓她再也裝不下去。
可隻是踏出一步,他又頓了下來,腦海裡不自覺的閃過那一晚,她眼角滑過的那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那淚珠子在燈火搖曳下,似乎還閃著微弱的光,一下便蓋過了眼前這令人心蕩神怡的場麵,如當頭潑下一盆冷水,澆遍了全身,有涼意漸漸從骨子裡生出來。
夜千辰一點也不再覺得熱了,即便這初夏確實帶了股子燥熱,悶在這屋子裡。
就連昨兒折騰了許久都沒有動靜此時又突然有了反應的某處,也漸漸消了下去。
夜千辰站在原處,俯視著盯了紀若晴半晌,直到她又翻了個身子,露出更撩.得人麵紅心赤的弧線,他再也站不住,急急向殿外走去。
隻是臉色,比來時更沉,更難看了。
眸中幽幽而動的暗光,任誰也看不透其中的意味。
......
夜千辰臉黑得像鍋底,自顧自往外衝,蘇全不敢多問怎的了,隻好急急跟在夜千辰身後往回走。
隻是剛到庭院中,就碰到了紀若餘。
紀若餘仍舊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袍,負手而立站在棗樹下,綠葉間熹微的曙光疏疏密密灑到他的臉上和肩頭,仿佛他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兩人皆臉色不善的對視了一眼,紀若餘上前一步,警惕地看著夜千辰出來的方向:“你怎麼來了?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夜千辰輕蔑的笑了笑,眸中也儘是不悅的敵意:“這是孤的王宮,孤有何處去不得?放心,孤對你的妹妹沒興趣,若不是你下藥,孤怎會碰她第二次?”
紀若餘目澤微深,悠悠說道:“如此最好。”
夜千辰望著庭院裡已漸漸多起來的宮人,正在忙前忙後聽著紀若餘的指揮搬著各式各樣的小箱子,忙得有些不可開交。
夜千辰臉色微慍,冷聲說道:“你們何時離開?”
紀若餘淡淡瞥他一眼,又吩咐著一個小宮女仔細些千萬彆摔了東西之後,才淡聲回道:“放心,今日就能收拾好,明日天亮我便會帶著晴晴離開。”
“......”夜千辰聽得此話,良久並未作聲,隻幽幽看著紀若餘井井有條的指點著宮人們收拾東西。
紀若餘忙完一陣,才注意到夜千辰還站在這兒,身姿峻拔又修長,杵在這兒還挺礙事的。
紀若餘清雋的眉眼微微挑了挑,凝聲問道:“還有事?”
“......”夜千辰沉吟片刻,才沉聲問道,“你給孤的解藥,是不是還動了什麼旁的手腳?”
紀若餘輕笑一聲,滿臉不屑的說道:“放心,我如今隻想帶著晴晴離開這片讓她傷心的地方,根本沒什麼心思動手腳,你若不信,將那解藥給張神醫或是禦醫去看,他們雖然醫術沒我精湛,但動沒動手腳他們肯定能看出來的。”
夜千辰其實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