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到所裡,林悠就見老戴頂著兩黑眼圈從茶水間裡出來,沈一安躺在值班室的長椅上睡著了,鞋也沒脫。
“昨晚上蹲到兩點,可算是把那女的底摸清楚了。叫錢珊,二十一歲,外地人,老家在宿遷,就住在棚戶區……最重要的是,她肯定不是一個人住的。”
老戴走到外頭用隔夜茶漱了漱口,“安子說對了,還真可能是雌雄大盜。”
林悠問:“今天晚上還盯嗎?”
老戴往裡瞅了一眼,沈一安還沒起,“我看安子想查下去,要沒彆的任務,肯定還得去。”
林悠主動說:“我可以守夜。”
“這活兒累,所裡這麼多男的,不至於讓你上。”
“戴哥,案子當時是我接的,我得對群眾負責。”
老戴聽到這話,覺得有點不對勁,“小林,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林悠猶豫沒說。她能有什麼事,隻不過是不想回家太早,和林文彬打照麵。
正巧沈一安這時候醒了,披上外套出來抽煙,見到林悠,又把煙塞回去了。
老戴正好能甩包袱,咽了一口漱口茶,“問你師哥同不同意吧。”
“怎麼了?”
林悠說:“我想換戴哥守夜。”
沈一安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等趙所來了,我幫你跟他調個班。”
晚上下班,沈一安帶上林悠和所裡新來的實習警員在附近館子隨便吃了點,開車去老地方蹲點。
老戴找人打聽過了,錢珊一個禮拜上六天班,周二到周日,都是晚班。聽領班說,她好像是有個男朋友,經常會來接她下班。
八點,錢珊準時出現在酒吧門口,在外頭講了約有兩分鐘的電話才進去。
沈一安覺得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新發現,就把前座椅背調低,對林悠說:“得守到半夜呢,困了就睡會兒。”
“沒事。”
林悠剛喝了罐咖啡,這會兒很精神。
沈一安又打聽起來,“你晚上不回去,家裡人不擔心嗎?”
“我跟他們說過了晚上要加班。”
因為還有第三個人在,沈一安覺得再多問下去不太好,於是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刷新聞。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車裡氛圍都很安靜。林悠本就不是話多的類型,後座的實習警員年紀比她還小,既不敢睡也不敢搭話。沈一安眯了一會兒,眯到十一點多,下車抽煙,順帶放水,回去路上看見一輛全黑的路虎車開過,不禁多看了一眼。
回到車上,沈一安精神了,很快打破了長達兩小時的沉默。
“這車我怎麼看著眼熟呢?”
林悠聚起神,揉了揉眼睛。到了這個點,大家都有些累。
車上走下來一個人,穿著深赭色的麂皮外套,手裡在摁車鎖,仔細一看——
“這是不是那天報案的那車主,叫紫什麼來著?”
林悠遠比沈一安更先反應過來,但她抿著嘴,什麼都沒說。
要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要說不是巧合,似乎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男人來酒吧,可以是來喝酒的,可以是來見朋友的,更可以是來找樂子的。
這酒吧場子乾淨,老戴摸過底了,是個清吧,沒有什麼特殊服務。
沈一安百思不得其解,嘴裡就那麼一句話,“他來這兒乾嘛?”
林悠也無法解釋。
三人繼續觀望。不過幾分鐘,訾嶽庭就出來了,停留時間前後不超過五分鐘,街邊收停車費的大爺都沒好意思問他繳費。
第二天到所裡,幾人坐下來就昨天的新進展開了個小會。原本以為能蹲到那個砸車賊,破掉壓了好幾年的連環砸車案,誰也沒想到案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老戴乾這行十幾年了,什麼奇怪的案子都見過,腦洞大開,“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這男的是個吃軟飯的,吃喝用度都是娘家給的,他在外頭包養了這女的,然後苦於沒錢送禮,自編自導了這麼一出戲?”
“你意思說是他找人敲的車玻璃,再把東西偷出來送給錢珊?”
如果真是自編自導,那就是妨礙治安罪,跑不了行政拘留。
沈一安見識過肖冉的潑辣,將心比心換位思考,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可再往深了想,卻總有哪兒不太對勁。
“我總覺得這故事說不通。”
老戴也不同他爭,提議用最簡單的辦法,“把人叫來問一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沈一安還是搖頭,“跟了這麼幾天,現在傳喚,等於是前功儘棄。”
得,這又繞回來了。老戴沒轍了,“安子,要按你這麼想,這案子就沒搞頭了。人家是有錢人,追不追的回來那些東西都不一定在乎。上回報案,我見他戴著塊江詩丹頓的表,少說也得十來萬。要不就算了,彆查了。”
開完這小會,老戴是徹底撒手不管了,可沈一安跟這案子較上勁了,還是三天兩頭沒事兒就去酒吧盯梢。
沈一安這人裡子比較耿直,他之所以對這個案子這麼有勁,主要還是覺得當初誤會了人家,心裡過意不去。自己也誇下了海口,要破不了案沒個交代,麵上難看。
沈一安這麼執著有他的道理,但林悠對這個案子的熱情,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到了傍晚,不管明天是不是早班,林悠都主動要求跟沈一安一起去盯梢。沈一安難免有些心花怒放,覺得林悠是怕自己一個人太寂寞,才跟著來乾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尋思著林悠應該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就趁著盯梢的檔兒和她聊天,從家裡幾口人聊到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