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躲在一旁的嚴秀才開了口,小聲道:“……小白大人?”

白衣少年傲嬌地微微一頷首,便是認了自己的名號。

紅毛怎麼也沒想到,北境鬼王座下大名鼎鼎的勾魂使白大人竟然是個十幾歲樣貌的少年!

而嚴秀才雖然為鬼膽小怕死,但是作為野鬼遊蕩了這麼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對於如今的鬼界陰司的由來也是如數家珍。

上古時候,天地分天人冥三界,神廟與冥司是人間香火最繁盛之處。

千年前,地底萬千惡鬼爬出無間深淵,為禍人間,諸神與惡鬼交戰,天地末法。惡鬼被鎮後,諸神卻也隕落。作為原神之一的冥君死後,連帶著冥府羅酆也沉沒了。

沒了神冥兩界的管束,凡世的孤魂野鬼便開始放肆地為禍人間,逼得中洲零星的修士們不得不結伴斬除邪祟。

而後,這些修士們占據秀山靈水,開山辟壇,招納弟子,漸漸形成了各大仙門。

與此同時,逃出羅酆的陰司鬼吏散入人間,漸漸歸攏在南北境的兩位鬼王麾下,重組陰司。

隻不過,世道早變了。

現在凡世最時興的事兒不再是求神拜鬼,而是凡人修仙,是大道長生,神廟和陰司都早沒了千年前那般繁盛的香火和信仰。

嚴秀才在腦海裡刹那回望了千萬年,滄海桑田,一種難言的感慨蕩出胸臆。

他當然不知道,這可是《誤入仙途》的作者菌在電腦前連肝三天才搞出來的宏大設定,要的就是這種厚重而又稍帶虛無的(偽)曆史感帶來的逼格。

原書第一章開篇就把這種微帶裝逼的敘事節奏拿捏得死死的:

“這年,在修仙者的幫助下,中洲大陸上,南方最後的零星戰亂也平熄下來。人間風調雨順,海晏河清。

中洲向北,極寒癸地,有舊日幽都羅酆。酆都周回三萬裡,高二六百裡,是萬眾死氣根源之地。此地沉寂千年,杳無人煙,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清脆啼哭……”

……

眼前的圓臉少年雖然看著像個半大的孩子,卻是北境鬼界鼎鼎有名的勾魂使。

高大的城隍皂隸也對他畢恭畢敬,此刻正微微弓著背為自己的外甥說好話,模樣十分滑稽。

紅毛在揮拳之前,哪知道會被彆的鬼官親眼看見,好了,現在舅爺也護不住他,於是一下子慫了,剛才鐵塔似的威風不知道哪裡去了,結結巴巴,不知如何作答。

反倒是嚴秀才突然有了主心骨似的,把自己是如何忍饑挨餓、如何被紅毛欺淩羞辱的遭遇講了一遍,最後哭道:“勾魂使大人,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少年聽罷,手掌一翻,揮出一張小小的紙片,落在地上便化出了人形。紙片人額頭有一枚鮮紅的法印,它的手上也有紙剪的鎖鏈和燈籠,竟是個紙無常。

紙無常俯地聽命。

少年臉上依舊噙著嬉笑,對紙無常簡潔下令:“送夜叉去九幽的枉死城。”

紅毛聽完,腦子裡嗡的一聲,一句話落在他耳朵裡就隻剩了三個字——“枉死城”。

傳聞北境鬼王殘忍暴虐之極,枉死城便是他的鬼獄,極為嚴酷,許多禍世的大鬼大妖都被關押在其中。

雖然也沒有鬼真的見過鬼王老人家本尊,但傳說誰沒聽過?

傳說中,北境鬼王魁梧猶如高山,目光炯炯猶如藍月,連鬢胡子拔下來一根就能阻斷溪流,聲音猶如洪鐘能震碎魂魄,還喜歡以枉死城中的妖鬼幽魂為食……

紅毛夜叉的膽量和他的身形實在不匹配,兩眼翻白,當場暈了。

小白揣著手,沒管紅毛,轉過去斜睨了一眼嚴秀才,又問:“你墳在何處?”

“我……”嚴秀才愣了,腦袋裡像有團漿糊,死了太久真想不起來自己的墳在哪了。

話又說回來,要是他記得,也不至於淪落成現在這副無墳可歸四處流浪的悲慘模樣,於是低頭道:“我不記得了。”

小白道:“也罷。送秀才鬼去厲壇。”後麵半句是對紙片人說的。

厲壇……是個什麼地方?

嚴秀才不明就裡,隻得大著膽子,畏畏縮縮問:“小白大人,厲壇是什麼地方……我怕他們又打我……”

“大膽!打什麼打!小白大人能害你麼!”

不等勾魂使發話,那城隍皂隸便粗聲粗氣地喝道。

想到這秀才鬼連自己墳在哪都忘了,也挺可憐的,皂隸又解釋道:“厲壇是鬼界陰司所設,是專門收容你們這些無祀幽魂的所在,運氣好的野鬼才能被送進去呢。還不快快謝過小白大老爺!”

嚴秀才聞言,自然是不勝感激,噗通跪下,朝小白磕頭。

少年嗤的一聲笑了,不等秀才鬼磕下來,揮揮手,一陣風來,紙無常送兩鬼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