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當大佬的女人(三)(2 / 2)

雲野蔓察覺到她的視線,不想惹到她,沉默了半晌,默默把自己的英語課本往課桌中間的方向挪了挪,越過了兩張桌子的拚接線位置。

花白禾挺滿意她的識相,順勢低聲問了一句:“你叫什麼?”

雲野蔓本來不想開口,怕被英語課代表找到機會針對,但她顯然不能夠學花白禾拽的二五八萬那一套。

醞釀了幾秒,她才低聲吐出三個字:“雲野蔓。”

她的嗓音是偏低的類型,卻不難聽,有種獨特的沙啞意味在裡頭。

乍一聽還挺性感。

花白禾點了點頭,也沒繼續和她套近乎,裝作忘了半個月前和她有一麵之緣的樣子,單手撐著腦袋,早讀隻做口型,半個單詞也沒蹦。

雲野蔓發現她沒有繼續溝通的意思,鬆了一口氣——

畢竟她能抓緊時間學習的時候並不多,沒太多耐心去管那些有錢人的勾心鬥角。

對她來說,隻要維持不惹事的基本原則就夠了。

……

二十分鐘後。

早讀結束。

花白禾開始犯困了,畢竟昨晚熬夜看神奇寶貝,係統又不像尹逍哪樣又當爹又當媽地管她,這會兒眼皮子打架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左沁容一走,花白禾隻來得及跟雲野蔓丟下一句:“上課喊我。”

然後就雙手往桌上一疊,趴著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學生時代的通病,用這樣的姿勢在教室裡睡覺,總是特彆容易入眠。

後排的某個男生一轉頭,正想順嘴喊雲野蔓去樓下小賣部給自己買瓶水,入目就看到那位新來的大佬補覺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話被卡在了喉嚨裡,不是很確定自己這一嗓子下去,萬一尹梔有起床氣……

畫麵將會非常美妙。

恰在正時,語文課代表準備收寒假作業,頭也沒抬地揚聲說道:“你們還沒交——”

話沒說完,她的嘴被同桌捂住了。

旁邊人拚命地給她打眼色,讓她往後麵看,她扒開嘴上的手,扭過了腦袋。

然後,她把嘴閉上了。

整個早讀到第一節課的上課期間,一班教室裡活像是在給人辦追悼會,安靜地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來往的學生都放輕了腳步,儘量不從最後一排過,彆說是打鬨了,就連挪個桌椅,都溫柔地輕拿輕放。

察覺到這不同尋常的班級氣氛,雲野蔓在刷題的空隙裡往旁邊瞅了一眼。

……

預備鈴和上課鈴輪流功放喇叭裡溫柔地響起。

花白禾完全不受乾擾,兀自睡的香甜。

第一節是曆史老師袁力的課,他本人像尊大肚的彌勒佛,哪怕穿著學校規定的正裝,他整個人也還是屬於相當隨意的風格。

來這裡上課的第一天,他就因為遲到十分鐘被學生舉報,扣掉了當月的獎金。

如果不是他的教課方法還不錯,比那些枯燥念資料的老師好得多,可能八百年前就被雲鼎開除了。

袁胖子的教書走的不拘一格的路線,隻有一個例外,他喜歡在課前聽寫。

踩著上課鈴聲,這個幾乎禿頂的胖子拿著個搪瓷杯走了進來,相當有娛樂精神地問了句:“多放了半個月,你們這個年過的怎麼樣啊?沒把我忘了吧?”

全班沒人吭聲——

與之前歡迎尹梔那副熱情又狗腿的樣子截然不同。

袁力一點都不介意,隻將自己的搪瓷熱水杯往講桌上一放,慢條斯理地說道:“寒假前我說過,你們回去浪歸浪,彆把上學期的知識點和我給忘了。”

“現在,拿出一個本子。”

聽到他這句話,一班的學生穩不住了,開始唉聲歎氣:

“啊?這才剛開學啊誒!”

“聽寫聽寫,天天就知道聽寫!”

“老師!我們班有新來的同學啊!她還不知道這作業呢!”

不知道誰不要命了,為了逃脫這死亡聽寫,將花白禾給供了出去,而話題本人還在醉生夢死地睡著。

此時此刻,雲野蔓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不是很確定到底要不要把旁邊這人喊起來。

畢竟在此前,雲野蔓已經有很多次和其他人當同桌,得了‘老師來就叫我’的吩咐,結果喊了人,人家要麼理都不理,要麼又怪她吵鬨的倒打一耙情況。

正在她猶豫不決時,袁胖子的話從講台上傳了過來:“哦?哪位新同學啊,站起來我認識一下。”

他這句話說完,原本紛紛擾擾地那些聲音都消失不見,底下同學全拿一副‘你可能會死’的表情注視著他。

袁胖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雲野蔓在內心暗自歎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縷煩躁:

算了,反正也已經被所有人孤立,不差這一個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戳了戳花白禾的肩膀,低聲道:“上課了,曆史老師讓你起來一下。”

花白禾其實早就醒了。

係統在腦海裡喊她一聲,比什麼都管用,但她就是賴著不起來,想知道雲野蔓究竟喊不喊自己。

如果對方不喊,以自己這個人設的暴脾氣,隻能當做忘記了這碼事,才能繼續相安無事下去。

所幸講台上的老師給了個機會——

她睡眼惺忪地慢慢從座位上坐直了身體,略眯了眯眼睛看著講台上的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袁胖子讀不懂其他同學的默哀表情,平日裡也不會去打聽這些學生的來頭,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所以這會兒看到在最後一排起來的花白禾,有些發愣。

他是知道學生裡這些規矩的。

雲野蔓曆史成績還不錯,挺聰明一個女孩兒,生生被這個班的人整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存在。

如今才新來一個同學,一班的人就敢直接命令人坐到後頭去了?

袁力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花白禾倒是對他有印象——整個雲鼎學校裡,少見的還存在師德,平日裡發現雲野蔓學習跟不上,會喊她到辦公室,看似批評,實際上給她塞學習資料的老師。

想到這裡,她開口說道:“老師,剛才我不小心睡過頭了,能麻煩您把問題重複一遍嗎?”

就算是空降的校霸,她畢竟也還是來學習的,沒必要在老師麵前也甩臉子。

——果然,那監督模式並未因為她對老師的和顏悅色而判她違反人設。

袁力頓時笑了出來,樂嗬著模樣,對她說道:“沒事,我聽說今天來了個新學生,看看長什麼樣子,你是這學期剛轉過來的吧?要是跟不上新課進度,可以課下去找我。”

花白禾點了點頭,說了聲好,又坐下了。

旁邊的雲野蔓察覺她轉頭過來,肌肉繃緊了一瞬,以為她要計較剛才那件事,卻沒想到,花白禾隻是懶懶地喊了一句:

“同桌,曆史書也挪過來點唄,我還一本課本都沒領到呢。”

雲野蔓怔了一下。

這是她在這學校裡,第一次聽見有人喊她同桌。

但很快,她又自嘲道:隻是因為人家還不知道她坐這位置的意義罷了。

若是尹梔知道了她是誰都能使喚的存在……

說不定比彆人支使地都順手,畢竟是個出門逛街都有保鏢隨行的大小姐。

就在她心態變化間,花白禾那邊隻聽到叮咚兩聲:

“命運之子目前對您好感度:-10。”

“命運之子目前對您好感度:-25。”

還沒來得及高興的花白禾:“……”

這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過分了吧?!

她深沉地對係統說道:“魯迅說過,命運之子的心思你彆猜,你猜也猜不著。”

係統:“……【魯迅:我沒說過.jpg】”

不知道為什麼,它竟然有些奢侈地同情起了花白禾。

與此同時,講台上的袁胖子宣布新來的不用參加課前聽寫節目,剩下的人還是得老老實實拿出筆和本子,開始聽他念知識點:

“第一題:寫出西周井田製的背景,特點,還有影響。”

……

雖然是第二學年的第一節課,但袁胖子也沒有多餘寒暄的意思,拿起課本就開始講新可內容,他講曆史的時候生動又有趣,十分有畫麵感。

故而四十分鐘的課程很輕鬆就過去了。

算上洛笙那個世界,這已經是花白禾第三次重讀高中了,本來打算直接睡過去的,卻被袁胖子引經據典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竟然津津有味地聽到了下課。

這次的課間並不如之前那般死氣沉沉,一班現在向花白禾生動展示了該有的精神麵貌。

她從座位上起來,單手插兜正準備往洗手間的方向而去,人還沒走出教室門,聽見身後傳來‘咚!’地一聲。

雲野蔓手中正握著筆,在草稿紙上演算題目,結果就被人抬腳踢到了桌肚,硬邦邦的方桌子直接撞到了她的前胸,將她整個人卡在了桌椅間,肋骨被硌得生疼。

教室裡的各個角落裡響起了笑聲,各種幸災樂禍的眼神朝這邊投來。

花白禾回頭看去,見到雲野蔓捏緊了筆,草稿紙上已經被劃拉出了很長的一道墨水痕跡,整個人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而站在她麵前的女生唇角掛了個戲謔的笑容,開口道:

“哎,去小賣部給我拿瓶檸檬茶過來。”

這話說得……好想小賣部是她家或者雲野蔓家開的一樣。

花白禾止住了腳步,回過頭,看到雲野蔓沒動彈,而那個支使她的女生顯然有些不滿意,單手撐在她的桌子上,俯身問道:

“喲,怎麼,真像袁胖子說的,過了個寒假你就不認得我了啊?”

“這樣可不好吧,野草同學,我會很傷心的。”

花白禾臉色繃了繃,一時間想直接衝上去揍人,但是係統在她腦海裡及時點了一句:“要是不想挨電,你就先想個符合你人設的發火理由。”

花白禾盯著那個踢桌子的人,哼了一聲:“要是彆的身份,可能我真要絞儘腦汁想一想,但既然是尹梔——”

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

她一步步往回走去。

在一班學生們看好戲的目光中,抬手揪住那個在雲野蔓跟前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的女生領子,將還沒反應過來的人拉到自己的跟前,麵無表情地開口:

“不好意思,今天剛轉學,請問——”

她用餘光看了看因為和雲野蔓並排放的桌子,因為受到那一腳的威力,這時候已經被連累著歪到了一邊。

如果並排放的兩張桌子桌腳存在一條直線的話,偏離幅度……大概十五度吧。

在那個女同學驚恐的目光裡,花白禾慢吞吞地往下接:

“踢新同學的桌子,是雲鼎特有的歡迎儀式嗎?”

當看到花白禾動手的那一刻,靠牆角落裡的林依然頓時頭皮一緊,回憶起了發量被她支配的恐懼。

被花白禾抓住的人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無比懊惱剛才落腳的時候為什麼要牽連到這個大佬。

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咽了咽口水,努力對花白禾擠出一個笑容:

“不不不,您誤會了,這個……純屬腳誤。”

嚇得連敬稱都冒了出來。

其實這女生長的還不錯,白白嫩嫩的,頭發上還交叉彆了幾根發卡,臉上甚至還化了層淡妝,唇色塗得是可愛的粉。

花白禾在內心裡歎了一口氣,可惜了,金玉其外。

麵上,她隻是露出了個了然的神色,鬆開了那個女生的校服衣領。

在對方暗自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花白禾替她撣了撣領口的皺紋,驀地轉頭問一個圍觀的男生:“她座位在哪兒?”

那個男生直愣愣地抬起手,下意識地指了指教室前頭的方向,仿佛擔心這樣不夠仔細似的,嘴裡禿嚕出一句:

“左數第二組,第二排,靠門的那個。”

花白禾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從一排桌椅間穿過,站在了那個位置前,低頭看了看那副桌椅,課桌上攤開的本子上還寫了個秀氣的名字:

姚莉莉。

見到她走到自己的桌邊,那個踢了雲野蔓桌子的女生不禁猜到了接下來的可怕發展,她臉色頓時一白,站在原地揚聲對她說道:

“對不起——我道歉了!對不起!”

整個教室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姚莉莉當然知道這樣開口就等於示弱,會讓她丟儘麵子,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管麵子的時候。

因為如果讓尹梔隨意欺淩,而她沒有反抗的話,長此以往,她就會從如今的地位,降低成……和雲野蔓一樣的存在。

畢竟一班的人顯然覺得隻有這麼個跑腿的很不方便。

尤其是那個跑腿的,現在走了狗屎運成了尹梔的同桌。

想到這裡,姚莉莉臉上閃過十分的緊張,而花白禾聽見她的道歉,沒急著動作,先問了問姚莉莉桌旁的人:

“我今天才剛到學校,不是很明白這兒的規矩,請問……道歉在這兒管用嗎?”

姚莉莉的同桌舔了舔自己乾巴巴的嘴唇,很擔心大佬這一腳下來,自己也要跟著倒黴。

於是回答的聲音跟著有些發顫:

“這這這……這個,看看看您心情的。”

“哦~”花白禾意味深長地拖了拖語調,單手五指撐開,按著自己麵前的這張桌子麵兒,轉過腦袋去看仍在後麵乾站著的姚莉莉:

“你們這學校挺有意思啊,接不接受道歉看心情的嗎?”

緊接著,她作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擰著眉頭沉吟了幾秒,很快找到了結論,對姚莉莉揚起個笑容:

“其實我這人脾氣很好,你看,你踢得又不是我,我的心情倒是無所謂——”

頓了頓,花白禾接道:“但是我的課桌可能有點不太高興,不如……你給它道個歉,它要是原諒你了,我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姚莉莉:“……”

姚莉莉:“……???”

給課桌道歉是個什麼神仙操作?

她聽懵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見她沒動彈,花白禾微眯了眯眼睛,追問了一句:“怎麼?不願意?”

姚莉莉白著臉,“可、可它不會說話啊。”

花白禾從鼻腔裡慢慢地哼出一聲,用一副‘你怕是個傻子’的目光覷著她,語重心長地指示道:

“那你隻能找個會說話的,而且也能原諒你的桌子開口了唄。”

全班被她踢過的,而且也需要原諒她的桌子,現在隻剩雲野蔓的那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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