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五)(1 / 2)

花白禾將那段話翻來覆去念了許多遍。

但受到觸動的人不僅僅是她而已, 還有係統。

它清楚地記得, 上個世界因為命運之子丟掉性命的緣故, 連帶著整個世界都到了毀滅的邊緣。

要不是因為任務失敗導致世界崩壞, 無法重啟,花白禾也不會麵臨解聘的風險,甚至還要冒著得罪主神的危險,到檢察官那兒去告上一狀。

但它現在看到了什麼……?

溫從淑的意識並未消散, 甚至一直跟到了這個世界,這才有的江雪、流螢……

更甚者,溫從淑本身的存在,就意味著洛笙、薑窈、雲野蔓等人的延續——

一直以來困惑係統的事情如今總算得到了解答。

並不是花白禾本身的魅力無邊,而是自從第一個世界開始, 對她抱有執念的人,從那時候開始, 一路追到了這裡來。

不論滄海桑田、鬥轉星移,哪怕是身死界消, 這人始終對花白禾抱有莫名的執著。

不知是不是從第一世開始, 生出的執念就太過深刻。

但……

係統明明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每個世界的世界之子, 都不可能去到其他的世界,畢竟她們自身的一舉一動, 都關乎世界的興衰。

這根本不符合它已知的邏輯。

係統在花白禾呢喃的聲音裡沉寂許久, 才震驚地開口道:“這、怎麼可能呢?”

那是它極度的驚詫。

聽見它的聲音, 花白禾笑了笑, 抬手揩去自己眼角的濕痕,跟著道:“是啊,這怎麼可能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知該怎麼去探尋。

但毫無疑問,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花白禾聲音還有些模糊,清了清嗓子,又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統兒,你還記不記得,上個世界的事情?”

係統安靜了幾秒,回道:“當然。”

上個世界,是花白禾決意要跟溫從淑好好談一場戀愛,之後哪怕跟主神解除合同也無所謂,是她動了情,也真正下定過決心的世界。

隻是下場太慘。

溫從淑突如其來的死亡,給她造成的打擊太大,雖然係統根本沒見她沉寂多長時間,甚至自打來了這個世界之後,花白禾的調皮都一如既往。

但係統隱約能從她再不看動畫的習慣中知道,這人是把過往一一封存了。

不論是跟江雪還是流螢,都像是逢場作戲,隨波逐流,之後的被追求,甚至發生的一些“小意外”,都被她直接放縱地忽略。

她就像是最合格的任務員,在這個世界裡儘自己所能,拿出最大的智慧去輔助命運之子的成功——

卻獨獨不用心。

待到進度百分百之後,她亦可瀟灑轉身離開,不管自己在這世界曾花費多少心血,都可以不帶半點停頓的,甚至不需要休息,直接開啟下個世界的傳送。

這是主神最需要的,也是從合同意義上來說,最完美的契約者。

然而這一刻,係統卻能感覺到,花白禾又“活”了過來。

明明對它來說是個十分值得頭痛的事情,但也許是在這五個世界當中,相伴太久,係統竟然發現自己有一些微妙的雀躍感出現。

好像想說“真好”,隱約有想為自己的宿主高興的意思。

“她還活著……真是,太好了。”花白禾就那麼坐在電腦前,看著上麵跳動的無數行“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明明是這樣動人的話語,她心中卻有些隱隱的作痛。

花白禾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的故事。

如今她關閉的心扉裡,已經重新開了道縫,接納了一個新人踏著光而來。

然而在心房深處,還有一處永不見光的地方。

——那裡躺著一座墳。

裡麵躺著她死去許久的愛人,是從真正意義上來說,隻跟她相愛了一天的人。

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如果那個人,也像她這樣執念頗深的話,能不能……死而複生呢?

她如此想著,不小心將自己腦海中想的東西給透露了出去。

係統就在這個時候出聲:“那個人?誰?”

花白禾低笑著敲了敲自己的書桌桌麵,在腦海中輕描淡寫地回道:“沒誰。”

奇跡,求一次就該知足了。

……

就在花白禾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時,有人正在感受從天堂跌進地獄的滋味。

“姐,你幫幫我吧,薛苓姐脾氣那麼古怪,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求求你了,大伯說過的,你就我這一個堂妹,不能見死不救啊。”

趙荷這會兒正收到導師打回來的第四版修改內容,好不容易想趁著早上這個時光從被窩裡出來,結果正打開文檔,就接到了趙梅這通沒頭沒尾的訴苦。

對方第一次打來的時候,她心中還惦記著昨天電腦慘遭毒手的事情,便氣不過直接給掛了。

但眼見著趙梅如此鍥而不舍,她不由想看看:

這人究竟是要厚著臉皮跟自己一笑泯恩仇呢?

還是覺得昨天仍然沒過夠癮,今天還要跟她打個電話來慪她一次?

結果都不是。

趙荷通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如今已經很了解自己堂妹的秉性了,能讓這人昨天才趾高氣昂地耍了自己一次,這會兒卻放低了身段來求自己的,絕不會是什麼小事。

而且趙梅這幾句話裡,閉口不提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得罪薛苓,隻將對方描述的半點不通情達理,張口就要趙荷看在跟薛繼鳴的關係上,去替她求情。

再傻的人,從小到大上了數不清次數相同套路的當之後,也會記得痛了,何況趙荷並不是傻子。

她仿佛完全沒有聽見對方語氣裡的焦急,好整以暇地開了外放,從被窩裡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用與對方截然不同的淡定語氣,開口問道:

“你先說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苓姐的事情吧。”

這話語裡的意思,像是一口咬定了不懷好意的是趙梅一樣。

聽見她的話,趙梅怎麼可能不為自己辯駁幾句,甚至還有些仿佛被她背叛的痛苦通過話筒傳了過來:

“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沒聽我說事情呢,憑什麼說是我對不起薛苓——好哇,沒想到你這還沒嫁進薛家去呢,胳膊肘往外拐的功力就這麼厲害了。”

趙荷沒耐心跟她打嘴炮,早見識過她嘴上不饒人的功力,這會兒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笑來,套好了一件青色的羊毛衫,她又折返回床邊。

拿起手機,她好整以暇的問道:“還有心思繼續挖苦我和繼鳴的事情,看來你其實不是很急啊。”

趙梅在對麵被她的話氣的一噎。

往常她仗勢欺人,往往都有她那個不講道理的老媽在旁邊幫腔,趙荷的母親不好跟弟妹把關係鬨的太僵,趙荷本身又是晚輩,跟長輩理論,一句好都討不了。

所以,趙梅平時並沒有多少時間能領略自己姐姐跟人聊天的功力。

畢竟是文化人,在著急上火的時候,罵不過潑婦,那是情有可原的,但在其他時候,不帶一個臟字,甚至不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戳的人心頭窩火,卻簡單的很。

趙梅這會兒就覺得自己有點氣血翻湧。

奈何現在形勢比人強,她在心中默念了無數句問候趙荷的話,才總算是冷靜下來,隔著電話,沒人能看到她扭曲的笑容:

“不不不,姐姐你誤會了,我收回我的話,對不起,我其實替你能找到這麼好的對象高興。”

“但是姐,我爸、加上大伯,從小就告訴我們,一家人不能做兩家事,難道我平時竟然真的讓你這麼討厭,以至於你在這個關鍵時候,都不肯幫我嗎?”

趙梅完全是撕下了自己的臉皮子,把自己的姿態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

但趙荷卻半點喜悅都沒有,甚至能從她這個態度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冷下臉來,語氣有些凝重地問道:“所以,你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能讓苓姐跟你計較?”

哪怕她去薛家的時候,每次都隻能跟薛苓打個照麵,但是她從薛苓那不冷不熱的態度中,其實從未感受過什麼惡意,對方那樣的家庭背景,實在沒必要來為難她,何況還是她的表妹。

“是這樣的,我一直在寫,你不是知道的麼?我前段時間在網上發表了一篇連載,這個月的收入都已經好幾萬了,但是……不小心和人撞了梗,那人還正好是苓姐。”

“她非要在網上說我是抄-襲的,而且還要給我遞律師函,姐,你看看薛家這都是什麼人呐?他們就是對你不滿意,才要特意針對我,這是殺雞儆猴啊姐!”

趙荷聽著她這出嫻熟程度不亞於對方母親的挑撥離間,腦海裡隻有一句話: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古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趙荷還不知道事件的過程,她也不好直接下定論,隻是對趙梅的話存疑,對對方說了一句:“你發鏈接給我看一下,你們倆的文章鏈接。”

她看了這麼多年的趙梅的文筆,覺得自己應該看一看就能知道事件的過程。

結果掛掉電話之後的趙荷,卻為自己所看到的內容感到心驚。

其一,趙梅的文字風格變得太過徹底,與她平日裡所看的感覺全然不同。

其二,她順著文章找到了薛苓的圍脖,在她的圍脖裡,看到了最新動態下的一段視頻。

誰抄誰,簡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趙荷心裡湧上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不是很想知道,要是薛苓發現了這個新人作者就是她的堂妹之後,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們家?

這個事情,簡直就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趙荷心中已經慢慢做好了決定。

她麵上不顯,將手機的搜索頁麵清空,若無其事地從房間裡出去,頓時聞到了一陣豆漿的香味。

“小荷起來了?我昨天泡了黃豆,剛打的熱豆漿,嘗嘗吧。”

她的母親一無所知,對她舉了舉手裡倒滿了豆漿的碗,她也就牽起一點笑容,高高興興地往早餐桌邊而去。

……

趙荷原以為自己不搭理這一切,就什麼事情都沒了,然而直到正午的時候,她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為趙梅帶著她的母親,找上門來了。

也不知道這位叔母是聽了什麼版本的添油加醋,上門時完全就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今天趙荷的父親趙鑫也在家中,看見她們母女倆上門,還以為她們是過來做客,結果才去開門,就聽見撲通一聲跪。

趙梅的母親淚眼汪汪地跪在那裡:“他哥啊,你幫幫我們母女倆吧,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趙鑫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想扶她起來,卻又覺得不方便,隻敢衝屋裡喊:“桂芬!桂芬你忙什麼呢?你趕緊出來一下!”

趙荷的母親匆匆從廚房裡走出,手上的水還沒擦乾,邊在身後的衣服下擺上兩麵蹭,邊開口問道:“怎麼了——謔,弟妹,你這是整的哪一出?這年才剛過呢?”

正巧去客廳倒水喝的趙荷眼皮子一跳,聽見自己的心跳煩悶地重重蹦了一下。

她不想在這裡看惱人的親戚上演無恥一幕,正打算離開——

結果剛被扶起來的趙梅母親已經眼尖地看到了她的身影,趕緊衝過來拉住她:“小荷,叔母我自認待你不薄,逢年過節我都沒有虧待過你,你上大學的時候,你還記得嗎?當時我給你包了一個那麼大的紅包。”

“小荷,做人可不能沒有良心啊。”

趙荷聽見耳邊持之以恒蹦出來的那些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逢年過節不虧待?

指的是那邊給她塞五十,她家給趙梅塞三百?

至於上大學的紅包,她記得自己家裡在趙梅讀大學之後,也已經雙倍奉還了?

她心中說不出的煩悶憋屈,卻不好在自己父親在場的情況下,讓趙梅母女兩個有什麼難堪,隻平靜地轉過身去。

“叔母,有話好好說,我還不知道您這麼大動乾戈地上門來,為的是什麼事呢?”

“對啊,弟妹,坐下說嘛,喝茶喝茶——大家都是一家人,隻要是我們幫的上的,你儘管開口就行了。”趙鑫也在後頭跟了過來。

這下,趙梅的母親才有了消停的意思。

她先是用那雙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趙荷,轉過身之後開口已經是陰陽怪氣的調子了:“哥,你不知道小荷是攀上了什麼樣的高門大戶吧?我聽說您這邊之前跟親家見麵的時候可是隆重的很啊,但人家家裡看不看中這門親事,我看呐——不好說咯!”

這話一出,直朝趙鑫的心窩子裡麵戳去。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他女兒能嫁給優秀的人,自然讓他感覺到十分風光,但是這要是被其他人說成是他們趙家腆著臉往上貼,是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趙荷已經料到了她要說的話,手中捏著杯子的動作一緊,搶過話頭來:

“叔母,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事情,不必牽扯到我爸和薛叔叔。”

“爸,事情很簡單,梅梅偷了薛家薛苓的,改了人家的主角名字和劇情,拿到網上去發布,現在人家要告她抄-襲,所以她想讓我跟繼鳴給她求求情。”

趙荷三言兩語,高度精準地將事情給概括了出來。

但是她這麼說話,卻讓趙梅無緣無故跳腳起來,從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母親發威的她,這會兒終於開了口:“什麼抄-襲!我沒抄,我那頂多是借鑒,而且我才是先發文的人。”

趙荷平靜地看著她,目光裡有種看進她心中的尖銳:

“她發的視頻,你看過了嗎?那個U盤,我知道是你的,你改文的全過程,人家都知道,調色盤網上都給你準備好了,你還說自己不是抄?”

“知道什麼叫做剽-竊創意嗎?這跟偷東西是一個概念,懂?”

趙梅被她那雲淡風輕就給自己扣以小偷帽子的行為激怒了。

但她還沒說話,她的母親就先開口了:“喲,小荷現在確實是長進了,考進了京城大學的人都這麼傲嗎?這都能代替警察了,張口閉口還能判自家人是小偷啊?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大義滅親啊?”

“小荷,跟妹妹說話,不要這樣子。”趙鑫也開口說了自己女兒一句。

趙荷:“……”

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最後肯定又要讓這個堂妹如願了吧。

從小到大,隻要是堂妹做錯了事情,自己的叔母就會表現出這個樣子,拉著周圍的人一塊兒下水,從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趙荷突然有些悲哀地想到:

趙梅這一輩子,都會被人護著這樣輕鬆地走下去嗎?

做錯了事情,她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嗎?

趙荷閉上了嘴,隻沉默地低頭喝水。

然後她聽見了自己的父親跟著幫腔道:“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哪來的偷這個說法嘛,這些個文人就是會亂揮筆杆子。”

“對啊大伯,我告訴你,薛家都很有錢的了,但是薛繼鳴的姐姐就是看我不舒服,跟我過不去,她就是看我寫的比她更好,嫉-妒我,才會這樣的。”

“沒事,我們跟薛家馬上都是一家人了,小荷一定會幫著你說話的,放心吧梅梅。”

趙荷胸脯起伏不定,捏著杯耳的指尖不斷地發緊。

然而在這個時候,她想起來的,卻是剛和薛繼鳴見麵不久的時候,和對方討論的那一番話。

“如果有一天,做出這種事情的,是你的親戚呢?”

趙荷沒想到,自己真的看見了這一天的到來。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