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海的女兒(五)(1 / 2)

聽見她的話, 花白禾的心跳突然亂了一拍,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肋下,好似在歡快地對她說:

是她, 就是她。

與此同時, 始終蟄伏在她右後方肩膀上的圖案忽然開始發熱, 因為她和那冰藍魚尾仍然在海裡, 微涼的海水始終沒過她的後頸,以至於她最初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太多不適。

直到她就這樣懵然被那冰藍色的美人魚帶上了岸——

海風慢慢地吹了過來,拂去她們身上小水滴的同時, 也悄悄在表麵攫取了少許的溫度。

花白禾打了個寒戰,轉頭去看自己旁邊被海浪送上岸的人魚。

之前在“藍海”項目基地未看清楚的變形, 現在清晰地在她的眼前重現。

她的小臂上有一道淺到透明的長長的形似倒刺的鰭, 在水中的時候展開像是魚背上分水的尖棘,等到上岸之後, 那一道狹長纖細的尖棘就柔順地貼在了手臂肌肉上, 慢慢隱去了痕跡。

而潮水從她的腰身往下褪去的同時, 那冰藍色的魚尾就慢慢化作了瑩白的雙腿, 身材比例無限接近傳說中的黃金比例。

月光不知何時從雲層中破出,格外青睞地落在她的身上。

花白禾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以便能更加方便地看清她的全貌。

“還滿意嗎?”那冰藍色的人魚並不介意她的打量,隻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看著她, 似乎隻要花白禾一點頭, 她還能原地轉兩圈讓花白禾全麵欣賞一下。

比起塞壬還控製不住自己雙腿的動作, 她卻顯得更為自然, 動作間誰也看不出她本體竟然是人魚。

她長長的銀白色頭發正好落在前-胸,擋住了那片玲瓏有致的部位,不過——

就算不擋,差彆也不大。

因為那冰藍色的魚尾化作了一件貼身的長禮服裙,從肩部往下都還是透明的,腰身往下的部分開始從白色漸變,在腳底搖曳出長長的尾擺。

魚尾上的鱗片在下擺上成為了亮片點綴,當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刻,描出一片閃閃發光的側邊。

花白禾眨吧著眼睛看她,想了想,誠懇地回了句:

“嗯,很漂亮。”

係統在她的腦海中幽幽地開口說了一句:“一次警告。”

花白禾:“……”

行叭。

她轉過頭去找傅光啟和塞壬的蹤跡,隻敢用餘光偷偷地打量這個家夥,生怕自己多看一秒就把持不住。

傅光啟在海上沉沉浮浮地飄了很久,花白禾的目光剛看過去,就發現旁邊的那個銀白發色的人一招手,海浪隱約感受到她的召喚,乖乖地將人送上了淺灘。

花白禾趕忙跑了過去,檢查傅光啟的身體,生怕他沒被塞壬掐死,最後溺水而死……

那她這任務失敗地簡直比竇娥還冤!

就在花白禾往傅光啟的身邊跑的時候,她身後始終有道目光在注視著她。

“你身上的氣息是……!”

“我族向來隻能有一位族長,你怎麼會?!”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斜斜響起一個聲音。

是塞壬的聲音。

墨綠色頭發的人魚因為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上的岸,所以尾巴還未來得及變成人類的形態,所幸人魚族的身體構造向來強大,哪怕從嶙峋的亂石上摩擦而過,她身上也不過是被擦落了兩三片魚鱗。

銀色的鱗片在石灘上的縫隙裡閃著光,將月亮柔和的光芒打在塞壬的側臉上,集中成一個個小小的光斑。

像是有幾枚鱗片若隱若現地長在她的臉上。

聽見了她的話之後,站在海邊的那人漫不經心地將目光從花白禾的身上挪開,輕輕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塞壬感覺到了極端的威脅感!

但是下一刻,威脅感就像是一種錯覺,又從她的心頭滑落。

僅僅是一個眼神而已,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更讓塞壬在意的,是對方那不以為然的姿態,仿佛並未有任何恫嚇她的意思,隻是隨意地泄漏出了氣息罷了。

這恐怖的感覺,讓塞壬心中不太好受……

對方的實力在她之上。

自從繼承了族長的位置之後,塞壬在海中還從未遇到敵手,可如今隻是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同族,竟然讓她忌憚至如此地步!

她眯著眼睛,打量了那道身影半天,不情不願地認識到,這家夥的力量遠在自己之上。

塞壬直言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出現的,我同樣沒從你身上嗅到族長給予你的繼承氣息——但,根據我族規矩,你要挑戰我的族長之位嗎?”

如果挑戰成功了,這條冰藍色的魚尾,就是人魚族最新的族長。

曆來繼承族長的位置,隻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讓族長開啟傳承之地,獲得傳承的考驗,成功之後從現任族長那裡得到一片族長之鱗,從此帶著這曆任族長的氣息,成為海中當之無愧的王者。

另一種,則要艱難一些,人魚族中但凡有不服族長者,可以對族長發起挑戰,生死不論,挑戰者成功,族長自己將鱗片摘下,交給對方,從而完成族長的交接。

因為族長的有力繼承人從來都是族中最強的存在,在獲得族長鱗片的加持之後,力量更是翻了好幾番,挑戰者從以前到現在,鮮少有成功的。

然而——

聽見塞壬的話之後,那銀發的美人卻不以為然,隻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字:

“不。”

族長的位置,她要來做什麼?

是能讓她發現更多的普雷?還是能讓她的人乖乖地躺到她的懷中?

何況,自古以來,千百個人魚都用過的名字,她並沒有興趣。

她不想當人魚族的塞壬。

她隻想當那個人,獨一無二的海-妖。

……

“沒事吧?”花白禾用同樣的急救方法把傅光啟給救起來之後,一直在提心吊膽,直到發現傅光啟睜開眼睛,才鬆了一口氣。

傅光啟咳出了好幾口水,脖子上的淤痕已經變成了深黑色,觸目驚心,整個人如同被花白禾剛從鬼門關拉出來一樣。

他看向不遠處的那兩道對峙的身影,隨口問了問自己的朋友:

“新來的那個,是塞壬的敵-人?”

雖然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現在還留了一條命在,而當時的塞壬已經對他起了殺心,推出是有人打斷了這起事件,並不難。

而且就那兩人各占一邊,隱約劍拔弩張的樣子,他這被水泡過的鼻子都能清楚的聞見空間中的火-藥味。

花白禾順著他的聲音,回過頭去,搖了搖腦袋,說道:

“不知道。”

她很快又補了一句:“雖然不明白她是不是塞壬的敵人,但是她救了你,應當算是我們倆的朋友。”

這會兒花白禾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地貼著身體,卻一點兒涼意都沒有。

就在跟傅光啟說話的間隙裡,她總算是注意到了這點不同,左手下意識地繞到了勁後,摸到那片散發出源源不斷熱量的地方。

非常,溫暖。

花白禾模模糊糊地想到,似乎從那冰藍魚尾出現之後,她肩上的這紋身圖案,才這麼不安分。

“朋友?”一道陰影覆蓋在她的麵前,帶著笑輕輕地問了一聲。

花白禾反應過來之後,就對上了那人的臉龐。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是很快,對方好似不以為意,又拋下了另一個問題:“我還沒有名字,你給我取一個吧?”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回了一句:“這樣不好吧?畢竟我們好像……還不是很熟。”

大家這不是這個世界……第一次見麵嗎?

對方聽了聽她的話,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回道:“怎麼樣能熟?”

花白禾:“……”

這話就非常有深度了。

她猶在心中呐喊答案的片刻,忽然察覺到那人抬手撩起自己耳側的頭發,彎到耳後,隨後親昵地俯身過來,涼涼的聲音在她耳邊輕風般拂過:

“親你?撩你?還是——在這裡上-你?”

其實她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借著這個動作,靠著傳過去的腦電波跟花白禾溝通。

隻是配上這樣的動作,加上她微涼的吹氣,會讓人以為這聲響是在現實生活中響起的。

而,花白禾的旁邊,就是剛奄奄一息醒過來的傅光啟。

“轟”一聲輕響——

一片通紅從半蹲著的白大褂女生脖子上往上飄,似乎有人在她的心中放下一顆炸-彈,在湊近的那一刹那點燃。

但那始作俑者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隻拿那略有些尖的指甲,撥弄著她通紅的耳朵,將那耳葉的軟骨輕輕下壓,鬆手後彈起,再壓,再彈……

不出多少時間,那耳朵就隱約成了爛熟的深紅色。

偏偏她的指尖又是冰冰冷冷的,讓她格外過火、溫度偏高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逐。

耳朵是女生身上敏-感的地方之一,當著其他人的麵,被這樣肆意地褻-玩,卻讓花白禾覺得比自己被人扒了衣服還要羞恥。

她情不自禁地動了動腦袋,想躲開對方的撫摸,然而那人偏偏不依不饒,仿佛全然沒感覺到她的掙紮,含笑催問一聲:

“嗯?我還沒有聽到你的回答?”

花白禾咬了咬唇,才開口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單詞:“saphire(索菲亞)……”

這是她臨時想到的名字。

既然這人的魚尾是藍色,這個寶石藍的英文單詞,就很適合她。

“索菲亞……”站在她跟前的人動了動唇,咀嚼了一下這個英文單詞,良久之後眯了眯眼睛說道:“挺好的。”

花白禾鬆了一口氣,以為這樣就能讓她的耳朵逃過這尷尬的戲弄,然而對方卻在這個時候猝不及防地轉開:

“但是——我的尾巴可不是寶石藍的,它顏色要淺的多,我同意了這個名字,它還沒同意呢。”

花白禾:“……”

花白禾:“???”

她無措地睜大了眼睛,這個世界的曲暮春本就屬於可愛地、讓人防不勝防的長相類型,當她眼廓展開的時候,更有種澄澈、懵懂的感覺——

是最原始的純粹,也是最致命的勾-引。

已經擁有姓名的索菲亞,冰藍尾人魚,終於放過了那隻可憐的耳朵,卻是順勢拉起了對方的手,貼上了自己的小腿,再一點點地往上挪。

魚尾化出的禮服布料格外特彆,清冷又順滑,就像是掬了天上的月光化為長裙。

花白禾的手被依次帶過,從自然飽滿的小腿肚,到繃緊的膝彎,而後是看似柔軟,摸上去卻隱約能感覺到蘊含力量線條的大腿。

但那趨勢還沒停——

她直直地拉著花白禾的手,摸到了腿根處。

旁觀的傅光啟:“……”

他很懷疑自己在對方的眼裡是個死的。

畢生直男的傅光啟,在這末日開始的第一個夜晚,被迫欣賞了一次自己的童年好友被同-性人魚調戲的畫麵。

花白禾縮了縮指尖,局促不安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就跟要被主人握著去碰水的小貓似的,貓爪拚命地試圖蜷曲起來。

正在這時,索菲亞又一次彎下她那柔軟的腰,湊近問道:

“我的尾巴跟我說,你讓它更快樂一些,它才會同意——”

話到一半,花白禾空餘的另一隻手忍無可忍地捂上了她的唇。

可為時已晚。

剩下的內容出不出口,都已經不妨礙無辜聽眾理解了。

傅光啟眼神十分之複雜,看了她們半天,發現這兩人都沒有要觀察環境的意思之後,他乾脆隻注意自己的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等皮膚上的淤痕消失大約還需要半小時左右。

……

就在花白禾即將在這野島上被索菲亞口頭剝奪貞-操的刹那間——

“轟隆!”

一片碎石頭被不知哪裡的力道掀起,儘數朝著索菲亞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自然聽見了那邊的動靜,況且她也正好麵對著那邊,餘光注意到塞壬的動作時,她下意識地張開了唇。

可還沒等開口,她就已經被人擁進了懷中。

那些巨大的石塊,統統落在了她的頭上、身上。

若不是人魚這強健的鋼鐵之軀,說不定這會兒花白禾已經跟她一起被葬了。

一層灰塵在空氣中細細密密地蔓延開來。

塞壬已經站起來了,正在不遠處用超凡的視力觀察著那灰塵中的一切。

她知道,這點脆弱的攻擊,根本傷不到自己的那個同族。

果然,那煙霧朦朧處很快傳出一個清晰而又冰冷的聲音:

“我以為你謀-害族長,錯誤開啟傳承之地,導致我族的錯誤蔓延到全世界,是你最大的錯——”

“現在看來,你的罪還不止如此。”

“覬-覦我的人,才是我最不能容忍你的地方。”

煙塵在一點點散去,原地慢慢露出兩道幾乎合二為一的身形。

原來是那個曲暮春,被索菲亞整個護在懷中,剛才的那些亂石,隻是儘數落在了索菲亞的背上罷了。

聽見她的話,塞壬的麵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抬手用指甲碰了碰自己的眼角下,漠然開口道:

“前任族長年老不經事,已經不再擁有統禦我族的能力,就算我不動他,也有的是人動他,我不過是領先一步罷了。”

“何況,人類對我水族屠-戮多年,就算傳承之地的能量泄漏,導致他們迎來重大災難,有死有傷,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塞壬想起了自己記憶中的上一世——

那時候,她被抓到了“藍海”項目基地裡,在懵然無知當中,察覺到人魚族傳承之地泄漏的氣息。

等到她回去之後,人魚族的族長已經另有其魚,正是一直以來力量都不如她的另一魚。

她為了自己的心上人放棄了族長之位的競爭,可是後來被新人類抓到岸上去做實驗,重蹈覆轍的時候,她才發現……

她的力量終究是不足的。

如果她能夠成為塞壬……

那她的下場一定不會是那樣。

她甚至沒來得及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想到這裡,塞壬眼中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

如今的她已經先一步宰了人魚族的上一任族長,就為了開啟傳承之地,硬拿下這個‘塞壬’的稱號,繼承這個獨特的位置。

可是,她卻被後來之輩挑釁,差點連自己有史以來最愛的獵物都要失去。

塞壬的怒意在漸漸增加:

“但我唯一在意的,隻有這個人——你不該動她。”

說完這句話之後,塞壬的眼睛下突然亮起了一道光,細細的浮出皮膚之後,才讓眾人看清她那鱗片的顏色。

深黑。

那鱗片裡蘊含著有史以來,初代人魚族族長最強大的十分之一實力在其中。

能夠對普通的同族一擊必殺。

當那鱗片現出的時刻,索菲亞和傅光啟,從感覺到空氣裡傳來一股絕對壓製的力量,讓他們從心底生不出反抗之意。

銀色頭發的女人斂了斂眼眸,對這即將開戰的感覺並不陌生。

她隻是好奇,這家夥對自己的人哪來的這麼深的執念?

索菲亞摸了摸花白禾的腦袋,對她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可花白禾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銀發美人回過頭去,以為她要讓自己注意安全,或是更小心些,結果,隻聽見她猶猶豫豫地突出一句:

“你……手下留情,彆打太狠。”

索菲亞:“……”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她不動聲色地掃了掃遠處的那道身影,而後似乎驀地反應過來什麼,對花白禾開口道:

“你喜歡她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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