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姐姐,雙修嗎(九)(1 / 2)

盤坐在冰麵上打坐的星隱刹那間怒斥了一句:

“住嘴!”

“憑你也配?”

比起最初任由那些心魔的奇怪聲音在耳邊叨叨的放任模樣, 在這些心魔化出實體之後,星隱能感覺到她們對自己的威脅。

她張開五指, 反手就朝著自己的身後抓去, 試圖將那個膽敢在她耳邊堂而皇之肖想她心上人的家夥直接掐死。

星隱的動作迅疾如閃電, 以一種常人無法躲避的速度直接出手——

然而對方比她的動作更快。

幾乎是在星隱出手的刹那, 原先在她身後的人就化作一道輕煙消失在了原處。

而後, 室內的另一處地方,同樣的身影又驟然出現。

兩個與她一模一樣的聲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對她笑道:

“說中你的心事, 惱羞成怒了?”

“也是,我若是你,我也要擔心,捧在手裡怕摔了、恨不能藏起來不讓所有人看的寶貝,居然被自己的心魔所覬覦,這可如何是好?”

“你以為你原先從捷徑走上的修行路一帆風順,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嗎?不, 你每掉一個境界, 原先你避過的問心路, 就會再一次浮現出來——就像如今,你已經從大乘掉到了分-神,她是你合體期過不去的心魔, 而我, 是你分-神期的心魔。”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其中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惡意在其中:

“現在的你, 似乎打不過我們倆吧?”

兩個人都對她笑的得意, 一人是她無法脫開的妄念,一人是她所有的欲念化身。

星隱被她們兩個說中心中所想,唇線緊抿,漆黑的眼中是一團殺氣,一副恨不能將這兩人除之而後快的神情——

哪怕她們倆,不過是她的化身。

她閉了閉眼睛,開口道:

“我道心堅定,問心無愧。”

至於這兩個心魔,她想,不過是她如今境界不穩,一跌再跌的結果而已,並不需要太在意,隻要她想到辦法再修行,隻要她想到辦法……

她們都會消失掉。

星隱神色岔了岔,又閉上了眼睛,不去管這兩個代表她七情六-欲的心-魔化-身。

未等她重修功法,那兩人便已聽見她心中的想法,嗬笑一聲:

“你的功法問題出在哪裡……旁人不知,你自己還不知嗎?”

“你分明是無情者,如何能修有情道?”

“若是你當真不在意這點,又如何有她的出現,又如何能有我的存在呢?”

兩道與她如出一轍的身影一左一右地繞到她的兩邊,各搭上了她的肩膀,左邊那人笑語吟吟,眼中的黑色在慢慢退卻,竟成為通透的紅色。

右邊那人雖也是漫不經心的模樣,臉上卻少了一分欲,卻也不是星隱那般冷淡的模樣,神色中反而戾氣深重,好像曾蒙受了什麼枉死冤屈,一心向生,不願為任何東西彎折似的,臉上的嘲諷意味十分重。

聽了兩道聲音的話,星隱微闔的眼眸稍稍睜開了些。

她之前利用了一些小手段,用比九洲這界更高的文明模仿修士的靈力運轉方式,就連動手的招式都經過了一分一毫的計算,毫厘不差。

人人都說她是天資聰穎,就連九洲其他的大乘強者,都對她的力量甘拜下風。

唯有她自己知道……

她從來沒走過問心一關。

她的大乘期,是偽大乘。

大乘後期與渡劫期之間,修士要麵度的天劫,劫雷中不僅包含修士對己身的理解,更有修士所修的道的理解。

誰也不知道,她曾試圖衝擊過渡劫期……

然而失敗了。

當時代表這個世界至高法則的天道問了她一句:

“爾非人、非怪、非鬼、非靈,凡根已斷,無來處,無去處,本是無情者,緣何修有情道?”

天道的一句話,直接問到了她的心底裡。

戳中了她最不願被提及的傷痛。

星隱心中湧現出巨大的悲愴,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個問題。

滿腦子都隻剩一句話……

她為什麼就不能修有情道呢?

星隱仍未得出答案,天道卻已經知曉了她的迷茫,於是劫雷降下,在她的根骨中埋下了答案。

天道不允她成仙。

所以,她不僅不會變得更加強大,反而要在修煉的過程中時時麵對這個拷問,問自己為什麼堅持要修有情道。

明明,無情才是她要走的路。

……

星隱從回憶中趟過一遭,走神也隻是刹那,在身旁兩人看好戲的目光中,她慢條斯理地問了一句話:

“何謂有情?何謂無情?”

問出之後,她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低聲問道:

“若我以原先的人族身份來修行,是不是就會被天道所接納?”

沒人能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星隱又想起花白禾來了。

她經受天道那一問的緣由……

都與那人相關。

星隱的欲念,都因她起,執念,也全是她。

“若不是你對她的欲-念太深,哪來的我?若不是你對當年之死的執念太深,哪來的她?”

靠在她左肩上的那個眼珠子通紅的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右邊的那個家夥。

仿佛還嫌對星隱的刺激不夠似的,她又補了一句:

“你是否在想,若是你當年沒出那一場意外,你二人早已平凡相守一世,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飄零境地?”

“承認吧,你恨不能將她揉進你的骨血裡,與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承認吧,你恨不能將當年害你遭那一場難的人千刀萬剮,才能解你如今非人非怪非鬼非靈之苦。”

與星隱如出一轍的兩道聲音在她的耳邊出現,念咒般地不斷重複這些內容,仿佛希望下一秒就見到她墮入修羅地獄,拋卻所有的理智……

入魔。

……

是日。

聞道閣中。

花白禾從冰水中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間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在體內流淌,讓她不至於像是最初進入冰桶時那般瑟瑟發抖。

如今,哪怕係統給她將桶中那些已經融化的水重新凝成冰,讓她坐在其中,她也不覺得寒冷,反倒有些愜意。

這感覺,讓她隱約地意識到自己的《冰肌玉骨》功法入了門。

花白禾極為高興,連毛巾都懶得拿,從冰桶中起身之後,抬手就給自己掐了個法訣,直接將身上多餘的水汽給除乾淨,抬手召來旁邊的衣袍,穿的整整齊齊之後,就往星隱平日裡住的偏殿方向而去。

心底滿是雀躍。

她現在已經很能適應修行的節奏了,甚至在沒有名師教導的情況下都能夠自己學習功法,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某人的褒獎。

都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星隱也該出關了吧。

花白禾強壓下自己身後那根無形中在得意搖晃的尾巴,背著手踱步到星隱的偏殿中,東看看,西看看,想等著這人出來,與她邀功。

花白禾想,自己每一次需要那人的時候,她總會出現的,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就算是受了傷,這麼長時間了,自己也沒在她的跟前晃,也乖乖的什麼事情都沒做,那人怎麼也該養好了吧?

閒來無事,搖擺嘚瑟的花白禾還不忘荼毒一下之前剛與她共苦的係統:

“統兒,你說我要是把這部功法修煉大成了,到時候我跟星隱滾床單,會不會像是兩個大冰塊之間的碰撞?”

係統:“……我不想猜。”

那畫麵裡太多馬賽克,係統拒絕去想象。

花白禾被它的語氣逗笑了,片刻後開口道:

“嗯……那我們要是泡在熱乎乎的溫泉裡這樣那樣,豈不是‘冰火兩重天’的新鮮玩法?”

係統:“……”

係統憋不住了,發了她一張表情包:

“【我看你是癩-蛤-蟆日青蛙,長得醜還玩的花.jpg】”

花白禾:“……???”

她生氣的對係統說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美貌!”

係統:“……”

它不想再跟花白禾腦子裡的那些廢料對話,太累了。

花白禾跟係統你來我往對懟了好幾圈,然而整個偏殿裡空蕩蕩的,某個聞道閣的主人沒有半點要現身的意思。

似乎羞於食言,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準備鴿到地老天荒的模樣。

那一日,上午時還興致勃勃的花白禾,到了下午跟係統的話就少了,等到晚上的時候,沈望這段時間的修行完畢,掃了掃自己住的房間,把聞道閣的主殿裡裡外外收拾的乾乾淨淨,正準備來孝順地幫師父的房間打掃時,正好就看到了花白禾。

“師妹?”

沈望看著她,麵上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是想師父了,還是修行的功法上遇到了什麼問題,想找個人解惑。

前者沈望無能為力,後者……

沈望想了想,這個鋸嘴葫蘆難得主動開了口:

“前些日子我去問掌門部分修行事宜,宗門中的二長老見識廣博,於修行一道上的指點通俗易懂,師妹若是也有不懂的,不妨先去問問二長老。”

“以免師父近日不出關,再耽誤了你的修行。”

沈望隻知道之前凝光跟他一塊兒出來的時候,選了一本功法帶走,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功法,而且自己這幾日修煉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過凝光拿著問題去執事堂討教過掌門和長老。

他還惦記著星隱之前交代給他的話,相當地把凝光這個師妹放在心上,就擔心她閉門造車,成日窩在聞道閣內不出去,又因為太黏師父,所以憋出什麼毛病來。

沈望剛想到這裡,就聽見對方對他微微一笑,回道:

“知道了,師兄。”

“師父這屋子交由我來掃便是,師兄早些休息吧。”

沈望看著她,點了點頭,後來忽然又補了一句:

“我聽章掌門所言,門中弟子在築基之後,便可與金丹、元嬰之後的弟子結伴出行,領山門近處的任務做了,一來可替某些依附宗門而生的散修、凡人們解決苦惱,揚我門微;二來,也可讓低階弟子們增長見識,鍛煉能力。”

“若是師妹想去,明日我便去執事堂領兩塊外出的牌子來。”

聽見沈望的話,花白禾笑了笑,對他點了點頭:

“是師兄想出去吧?”

沈望眼睛眨了眨,沒什麼表情地張口答道:“非也。”

他知道凝光從進門的時候起,就與星隱老祖的關係好得多,沈望這段時間漸漸觀察,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當年能被買來,也是沾了凝光的那一份緣。

但他並不在意這個。

星隱和合歡宗對他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會竭儘所能地回饋對方的這一個救命之恩。

聽見沈望的回答,花白禾保留意見。

不過,她看了看沈望腦門頂上至今還是零的情感進度,又想到宗門裡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謝青呈,也不敢讓沈望獨自出門。

當即就對對方道:

“跟著其他的師兄師姐出去,受他們庇護,便是能有一二鍛煉機會也是難得,這有什麼意思?”

“師兄,不若你我二人抓緊修煉,先至金丹期,日後出門好歹也有傍身之力。”

沈望聽見她的話,發現她是真的沒有迫切想出門的訴求,遂點了點頭:

“也好。”

他說:“那便,一言為定。”

說罷,他回身又準備去接著修煉,不知道是打算讓自己的師妹能夠得到早日的下山機會,還是不想輸給對方的速度,堅持留住屬於師兄的尊嚴。

……

見到沈望轉身離去,花白禾抬手伸了個懶腰,對係統慢慢地說道:

“看來我是還不夠厲害。”

如果她有足夠的實力,也不會明明拿著一本天級的功法,卻對星隱的傷勢半點辦法都沒有。

她想快點成長起來……

最好成長到能把星隱按著日,讓對方無處可逃的地步。

“這麼想想,突然就好有動力。”

花白禾放下手,麵上等待已久的失望已經一掃而空,反而重燃起勃勃生機,大晚上的將星隱居住的偏殿收拾的乾乾淨淨,臨走時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被布置成淡粉色的小床,笑了笑。

等她下次再來偏殿的時候,這張床可能已經短的塞不下她了。

花白禾輕輕地攏上了偏殿的門,看了看天上高懸的明月,徑直往合歡宗的靈草堂方向而去,在心中默念《冰肌玉骨》功法第二層所需的草藥名稱。

……

八年後。

合歡宗門口,幾個衣裳華貴的弟子聚在門口,有說有笑地等著這次帶著他們下山曆練的接引人來。

忽然間,遠處飛來一道青色的光——

“這是……四季劍法,這次帶隊的是青呈師兄!”

話音才剛落,門口兩道高挑的身影緩緩走出,其中一人玉樹臨風,神色中有幾分不假辭色的冷淡,頎長的身影搭上玄色的衣裳顯得格外出挑。

與他並肩而立的另一位,則如皎皎明月,素白色的衣裙上用銀色的暗紋描摹出繁雜的花紋,在陽光下,那每一針每一線都仿佛活了過來,在她白色的衣裙上栩栩如生地遊動。

然而比那衣衫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麵容。

自她走出,在場修士無不忘卻天上的日月,仿佛隻有眼前這人才是唯一的光源。

真可謂是,嘗矜絕代色,複恃傾國姿。

眉如翠羽,膚如白雪,腰若束素,齒如含貝,便在一顰一笑間,已有沉魚落雁之容。

在場弟子無不為她的姿容所傾倒。

便是先來的謝青呈,原本不喜被人奪了風頭,也在看見那人的模樣之後,腦海中的不滿頃刻間煙消雲散,眸中隻剩下驚豔。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台階下的弟子們才仿佛紛紛回過神來,一個個與兩人見禮:

“沈師叔,凝光師叔。”

沈望隻略一點頭,看了看一行人當中修行最高的謝青呈,然後又挪開了視線。

凝光倒是對這些師侄輩的弟子們更假以辭色些,笑了下輕聲道:

“不必多禮。”

“此行我與師兄,青呈師侄三人帶隊,往碧玉山查一樁案子,爾等若已準備妥當,這便出發吧?”

謝青呈對她沒有意見,其他的小輩們自然更不敢說什麼。

而沈望在外人跟前向來話少,加上從來也不跟凝光在意那些虛禮,便由著她主導。

是以,凝光就以如今築基大圓滿的水平,帶著兩個金丹,一眾築基初期的弟子往山門外飛去。

她抬手從袖中打出一個梭形法器,這是走時宗門內的執事長老塞給她的玩意兒,能幫助一些禦氣不大好的弟子們省點力氣,屬於可以搭載多人飛行的法器,最適合這種集體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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