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
靈寶門的一些弟子看了看天時,準備好晚上抓那精怪的布置,十分積極地幫合歡宗的小夥伴們設陷-阱。
花白禾則是上了樓,準備和師兄沈望換屋子。
她想起仍然留在屋內的星隱,發覺自己的心跳聲不爭氣地加速了。
係統歎了一口氣,自打花白禾成年的那一刻開始,它就知道有些馬賽克是自己注定逃不過的。
花白禾莫名被它歎得有些內疚,想了想,乾巴巴地安慰了係統一句:
“統兒,人間不直的。”
係統:“……”哦。
它乾脆眼不見為淨地單方麵屏蔽了花白禾,省的這人一會兒鬨出什麼限製級畫麵,糊它一臉馬賽克。
然而等花白禾揣著一顆撲通狂跳的心走進房間的下一秒,她反手關門的速度就慢了一拍。
屋子裡……
不止星隱一個。
準確點來說是,屋子裡不止一個星隱。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數了數——
一,二,三。
床邊坐著一個師父,牆邊靠著一個,還有一個正在門旁邊笑盈盈地抬手準備將自己攬進入懷中。
她嚇懵了,仿佛驚弓之鳥一般站在門口,還是身旁那個星隱幫她將門給徹底合攏,笑著問了一句:
“怎麼?一頓飯的功夫,連師父都不認識了?”
花白禾:“……”
一頓飯的功夫,師父就把自己埋進了土裡,種出了三個?
她察覺情形大大的不妙,正想後退一步出門,腳後跟卻碰到了門上——
與此同時,身側那人將她攔腰揉進了懷裡,淺笑著問了一句:“怎麼?剛答應我的事就想反悔?”
沒等花白禾回答,靠在牆邊那個神情冷淡的人視線就直直地刺了過來:
“放開她,沒看到她不願意嗎?”
抱著花白禾的那位趁機又揉了揉她的腰,低頭親了親她的耳朵,這才挑釁似的回看過去:
“她願不願意,你會不知道嗎?”
說罷,她暗示地用手指推了推花白禾,似乎是在示意她說出心中的大實話。
花白禾:“……”
她願意是願意,問題是她想象中的二人世界……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四、四人行什麼的也太流-氓了吧?
於是她聽見自己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隻巴巴地抬起眼睛,原就勾人的模樣這會兒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她看向牆邊那人,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
“星隱……”
語氣裡有些不知所措的求救意味。
聽見她的稱呼,抱著她的那人臉上笑意消失不見,眼眸立刻就沉了下來。
她察覺到花白禾想溜的心思,輕笑一聲,語氣不明地誇了一句:
“不愧是我的人,其他人都分不清我們,你倒是知道第一時間找她?”
“你知道她會對你心軟,是吧?”
花白禾被她這話說的不知為何,有些心驚肉跳。
她從這人身上察覺出了十足的侵-占-欲,也知道這人就是剛才自己見到的那個,但是現在有了旁邊兩人的對比,她才知道。
不是星隱修煉的走火入魔本性大變。
而是這人……
她不是自己來到這世界後朝夕相對的那個。
花白禾摸不清狀況,但這些年也不是沒看過書,隱約猜到了這兩個與星隱氣息一模一樣,甚至能引起她的紋身辨不清真假起反應的……
大約是星隱的心魔。
承載著本體的一些負麵情緒,從本體中衍生而出的心魔。
他們在修煉的每一個階段都有可能出現。
讓花白禾鬨不清楚的是,為什麼星隱的心魔有兩個?
一般人不都是進一個階段,斬一個嗎?
她分出注意力思考起了問題,也許是潛意識相信這人的所有部分都不會傷害自己,所以在這種局麵下竟然也能走神。
星隱注意到這一幕,從牆邊走來,對她張開了手:
“彆怕。”
她黑色的眼眸裡帶著溫柔,是讓花白禾初到這個世界感受過的心安,也是讓她無法拒絕的暖和。
抱著花白禾的那個察覺到懷中人的掙紮,有些氣憤地不肯撒手,卻又怕弄傷了她,最終局麵卻變成了……
花白禾被那紅眼的星隱抱在懷裡,卻伸手拉住了朝自己而來那位的掌心。
恰在此時——
靠坐在床沿邊的人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樣沒意思。”
話一出口,在門口的三人都看向她的方向。
她冷淡的模樣與真正的星隱如出一轍,眉心卻有一道銀色的豎長痕跡,不知是什麼簡略的符號,看著便令人膽寒。
而且,花白禾能隱約察覺到,這位比如今圍在她身邊的另外兩個……都要危險。
那是一種遊走於懸崖邊緣,將生死捏在手中的恐怖,就像是她的愛人將自己最黑暗的一麵暴露在她的跟前。
聽見那人開口,牽著她手的星隱眉頭皺了皺,似乎對於她攪合進這番場景中變得十分不高興,隱約還有些忌憚。
反而是入了魔的,紅著眼睛,正抱著花白禾的這一位笑著接道:
“哦?”
“那你覺得怎麼樣有意思?”
花白禾聽她們開口,總有種自己像是砧板上魚肉的即視感,進入了做任務以來少見的慌神時刻,試圖喊出係統公公護駕。
然而,她在內心喊破了嗓子,係統那熟悉的嗓音也並未出現。
花白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又被係統單方麵拒收消息了。
她心中顫巍巍,麵上卻舉起手,小聲地說道:
“師父……您們看起來十分繁忙的樣子,我忽然想起來我與師兄下山還有任務要做,不如弟子就先退下——”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沒來得及落下,環在她腰上的那隻手就緊了緊:
“我們確實忙,忙著討論你的歸屬權。”
“不如你來說說,你更喜歡哪一個?”
花白禾:“……”
這可真是一道優秀的死亡問答題。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那個溫柔的本體星隱,目光裡帶了幾分哭唧唧的意味。
星隱想抬手摸她腦袋,卻對她這會兒被那個最看不順眼的心魔抱在懷裡這事耿耿於懷,於是抬起的手就猝不及防地中途朝那個與自己模樣相同的人拍去——
紅眼心魔突然遭到她的襲擊,麵上隻是一聲冷笑,鬆開花白禾就回了她這一掌。
花白禾還未反應過來,麵前忽而又是一閃——
方才在星隱與那心魔戰的同時,那個原本置身事外,做出觀戰態度的,坐在床邊的人不知何時從原地消失不見。
而後,突然出現在了懵然的花白禾麵前。
她抬起手,寬大的袖子一卷。
花白禾視線裡黑下來之前,聽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們若是不想接受我的提議,便先打出個結果吧,在此之前,這徒弟我便先替你二人代管了。”
花白禾:“……”
花白禾:“???”
……
一個時辰後。
沈望敲了敲凝光的門,禮貌地等著她出來跟自己說換房間的事情。
結果他一敲——
門直接被他敲開了,仿佛原先就是虛掩的。
沈望愣了一下,眼神及時地轉開了,喊了一聲:“師妹?”
沒有任何反應和動靜。
沈望眉頭一皺,用神識往裡麵掃了一圈,發覺沒有人,這才直接推門進去,發覺吃完飯之後就一直留在屋子裡的凝光不見了。
而且,就在他推門的刹那,除了發現凝光不見之外,他還在牆上看到了一行很淺的字體:
“秘境由此入,凝光隨我先回宗門——星隱。”
那字體的比劃遒勁,而且也是沈望記憶中的,曾經星隱教導他二人功法時隨手沾了水在桌上寫的字形,完全一樣。
沈望上前想碰一碰牆上的字,忽然發現那字裡溢出恐怖的劍氣,霎時間就從他碰到過的那地方往外激出——
刹那間,一縷頭發從他的耳下慢慢地飄了下來,劍氣從門上直接穿過,眼看著就要打進對麵的牆中,卻在還未夠到的時候就在半空中消彌無形。
顯然,對方好像擔心沈望試錯了地方,導致對麵房中有人無端遭殃。
沈望一方麵驚詫於師父的出關,本來腦海中還在疑惑為什麼星隱隻找了凝光未找到自己,現在卻已經隨著這劍氣轉移了注意力。
也許師父是牽掛凝光的修行進度,但是同時也沒有落下他的。
畢竟還有這劍氣擺在這裡——
很顯然。
若是沈望沒破解這劍氣,就彆想進入裡麵的牆。
沈望想起中午吃飯的時候花白禾那句話,走神地思考了一下,凝光是不是跟師父說了牆裡的事情,師父才留下這句話?
他動了動腦袋,多餘的想法被他搖晃開,隻剩下一個最真實的念頭:
這劍氣該如何破除?
沈望回身關上門,忽然聽見一個陣法啟動的聲音,他凝神聽了聽,放下心來,而後拔出了自己身側的劍,劍出鞘的那一刻,冰冷的鋒芒映到了他的眼底。
長劍一寸寸抽出,就在劍尖徹底出現的那一刻,劍身嗡鳴,陡然出現一層碧藍的光覆在其上。
他抬起劍挑向那一行字中的其中一個比劃。
頓時!
恐怖的劍氣從裡麵再次溢出,這次是迎麵朝著他的臉直接撲來,明明隻是一道劍氣,卻讓沈望仿佛看到了其中無數道的刀光劍影!
他拔劍朝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劍光斬去,頓時就是一陣兵戈相交之聲!
沈望起手之後的劍式變化極快,眨眼間劍式就以讓尋常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朝那劍光而去,頃刻間就是叮叮叮叮幾聲響!
不知為何,自打他進入了這門中,房門仿佛就立刻起了一個陣法。
他在裡頭的動靜,都沒讓其他的人聽見。
無數的劍光被沈望擋住,但仍然有一些漏過的、讓他沒注意到的劍滑過他的臉側,手臂,腳腕……
沈望隻睜大了眼睛一刻,立刻就明白了什麼,這劍光裡的第二層劍意,是他看不到的!
隱劍!
他神色更肅了少許,直到這一筆畫中的所有劍氣被他消解,他才用劍尖比向第二道!
……如此,直到深夜。
靈寶門的弟子們用關靈獸的籠子抓回來一個亂竄的東西,興高采烈地想找合歡宗那兩個師叔級彆的人看一看自己的作品,卻發現轉了半天都沒找到人。
秦唱晚覺得奇怪,她去找沈望不太好意思,便去敲了凝光的門。
結果手剛放到門上——
忽然察覺到門上傳來一股吸力。
她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進入了裡麵,麵對著牆壁上的一個巨大的黑洞,朝著裡麵而去。
半空中,秦唱晚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正想拿出東西給自己護法,卻察覺到了裡麵一股熟悉的靈力:
“沈師叔?”
門外,聽見動靜的謝青呈探出腦袋來,想看發生了什麼,卻隻找了個空。
他看了看凝光所在的屋子,半晌才不服氣地縮回了腦袋。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屋子內,黑色的洞口隨之封閉,而秦唱晚在半空中不受控製地往下落,她高聲提醒那人小心,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摔在硬地麵上。
反而像是……
“沈師叔?”
秦唱晚試探地喊了一聲。
接住她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身上哪裡傷了,這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明顯,隨即再響起的話中也有些無奈:“嗯,是我。”
……
同一時間。
合歡宗,聞道閣偏殿內。
花白禾被人抱到床上,眼前的黑暗還未消失,她茫然地摸了摸旁邊人的袖子,用直覺喊了一句:
“師父?”
那人抬手將一塊涼颼颼的布料係在她的眼睛上,不許她取下來。
與此同時,室內多了兩道氣息。
幫花白禾係眼睛布的人麵帶嘲諷笑意,轉過頭去:“我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那兩個女人不說話,其中一個似是帶了些傷,唇角滲出猩紅顏色,被她抬手擦去,她上前來,想要拉過凝光的手,將她帶走。
然而手剛舉起來,被旁邊那眉心帶有銀痕的人一截。
她笑了笑,開口問道:
“怎麼這麼著急?你想先來?”
說罷,她轉身摸了摸被蒙了眼睛的花白禾的腦袋,輕聲道:
“接下來,你要在這個狀態下,分清我們三個,若是你做到了,我和她就不為難你的星隱,如何?”
花白禾還沒察覺到這個“分清”是怎麼樣的方式,就覺得自己的衣裳被人抬手掀開,一隻微涼的手貼上了她的後腰,讓她陡然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