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麵沉如水道:“眾僧正於殿外待命。”
他話音一落,空如登時麵色慘敗,頹然不語。
空聞微微閉目,那絹書上本來隻有名字,並未有甚麼陰謀,他適才不過出言相詐罷了。此時所料成真,他默然片刻,這才問道:“師弟,你還有甚麼話說?”
空如渾身一顫,猛地大笑道:“縱使你今日殺了我,也無濟於事。圓真已請動了朝廷大軍,不出幾日便來圍寺燒殺,到時再看你這堂堂方丈又能怎辦!”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靂,空性等人皆為變色,大怒道:“你等焉敢如此!”
空如冷冷道:“你們既然對不起我,也休怪我對不起你們。”說著,竟不由流下兩行濁淚來。
方天至目睹此變,隻見空聞巋然不動,緩緩將圓真同黨的姓名一一道出,被點名的長老俱都癱軟在地,沮喪不已。他等不知圓真已死,未有防備,如今困於鬥室之間,外頭又布下了天羅地網,各個都成了甕中之鱉,再也無心反抗。
待空智等人將叛徒以重手法一一製住穴道,空聞又拿出名冊,命戒律院長老安排將圓真其餘黨羽索拿囚禁,至此將少林寺隱藏的禍患於今夜徹底鏟除。
事畢,空智終於忍耐不住,問:“朝廷大軍頃刻而至,少林寺危難在即。掌門師兄,眼下如何是好?”
空聞沉聲道:“著人下山,請明教教主張無忌來此一會。”說罷雙目微合,再不言語。
方天至身份地位所限,能來立雪殿聽知大事,已然是空聞破例為之,故而一直恪守本分,默然旁觀。眼下聽到這話,心裡便想,方丈這法子倒不錯。
明教義軍於鄂豫一帶盤踞多時,正與朝廷打得不可開交,眼下提前知曉朝廷一路軍隊將在幾日內抵至少林寺,隻要派出探子著意搜尋,不多時便可察覺其蹤跡。屆時於路上尋一地勢險惡處埋伏,必可重殲敵軍。如此一來,既可解少林之危,又於鄂北戰勢大有好處,正是兩全其美之事。他固知張無忌的為人,心想此事他必會答允。
果不其然,張無忌冒雨趕至立雪殿一聽,沉吟片刻道:“此乃大事,在下即刻便派人往附近軍營處送信,待得知朝廷大軍動向,自當調兵前往伏擊,打其措手不及。”
明教與少林寺本屬敵對,如今更是囚禁了張無忌義父於後山之上,但他聽聞少林寺有難,竟二話不說施以援手,絲毫未以謝遜之事相要挾,其公私分明、光明磊落之處,著實令人心折。
眾僧聽聞,不由齊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空聞微微一歎,緩緩道:“張教主氣度寬達,實乃當世豪傑,老衲佩服之至!”他話音一頓,又道,“昔日貴教金毛獅王謝遜掌斃本寺長老空見,是為一仇。今時張教主不拘兩派仇怨,慷慨以解少林之危,是為一恩。恩怨既然相抵,謝遜一事,便就此作罷了。”
張無忌聞言大喜,道:“空聞大師厚義,小子沒齒難忘!既然如此,可否請貴寺將敝教謝法王開釋?”
空聞微微搖頭,道:“且慢,老衲的話還未說完。少林寺領袖武林上千年,恩怨是非,自當公斷。謝遜當年造下殺孽無數,仇人遍及海內,豈獨少林一家?這亦是老衲召開英雄大會,與天下英雄共商如何處置謝遜的緣故。張教主對少林寺有恩,卻不能及於他人。是以張教主所請,老衲不敢答允,還請勿怪!”
張無忌頓時大失所望,半晌默默不語。
空聞見狀,閉目合十道:“張教主若心有怨懟,不欲相幫本寺,那也無妨。少林寺千年盛名,老衲不敢稍有毀傷。焉可為一己之私利,失信於天下英雄!哪怕來日元軍蕩平嵩山,今日之言亦不可改。其中難處,還請張教主明白。”
張無忌怔忡片刻,歎道:“抗擊朝廷,是為中原武林之大義。明教教眾百萬,為此拋頭顱灑熱血,我身為教主,縱然心係義父安危,又豈敢因小義而失大義?若真如此,當為天下英雄所不齒。”話罷,他向空聞抱拳一揖,“夜深不便打擾,在下告辭。英雄大會之日,再與諸位相見。”
他一番話擲地有聲,殿中僧人莫不感佩,不由齊聲唱道:“阿彌陀佛!”
空聞亦微微動容道:“張教主留步,此去伏擊元軍,少林寺豈能旁觀。羅漢堂有棍僧五百,願暫且聽命帳下,以供驅策!”
張無忌聞言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空聞站起身來,道:“老衲親自送張教主下山,還請勿要推辭。”
張無忌身為教主,亦不過謙,口中便道:“有勞方丈。”
作者有話要說: 張無忌除了感情上拎不清,人相當可以了!
小芳本章的風頭都被他和空聞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