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至一身藏青僧衣隨海浪起伏,幾乎變成了一抹向前滾湧的潮影,不多時追到前船下,他搭手在船板上一按,人便攀附在上,另一手則揮杆一挑,竿上魚線登時卷住海中漂浮的那條長竿,將它拽到方天至手中。
方天至靜靜聽了聽動靜,忽地提氣上行,如騰海霧般飄上船舷,悄然貼在了一麵艙窗旁。他有心要獨自來探探這船上的虛實,也瞧瞧殷妙究竟在不在此處——
縱然殷妙失蹤的頗有蹊蹺,但她終歸有被沈二劫掠而走的可能。他既然有辦法到船上來探查,又何必因一絲懷疑而作壁上觀,留待日後時常暗自悔愧?
對他而言,這才是極重要的。
被人騙,反倒沒什麼了不起。
隻是正當他仔細聽窗內人聲時,船頭忽傳來一陣轟然巨響,船身大震之下吱嘎作聲,向右側猛地傾了一傾!
方天至始料未及,掛在船壁上險些脫手。船艙內驟然傳來杯盞桌椅摔擊之聲,燈火搖曳下,嘈雜咒罵的人聲響作一團,幾乎聽不清誰在說什麼,不多時船內傳來此起彼伏的穿衣開門聲,接著甲板上開始有人大叫道:“怎麼了!船怎麼停了!”
又有人道:“觸礁了!船動不了了!”
“前麵好像有座島!前麵有一座島!”
島?
難道是蝙蝠島到了?
方天至聽了片刻,覺察到窗內無人,便悄聲開窗翻了進去。室內隻淩亂摔了些糕點酒水,架子上掛著一件綢袍外衫,除此之外彆無他物,更沒有可供人藏身的地方。他飛快掃了一眼,湊到門前聽了聽,便坦然自若地推門走了出來。
所有客人仿佛都已到甲板上湊熱鬨去了,方天至將整層客艙都仔細搜了一遍,半點也未發現殷妙的蹤跡。他走出最後一間艙門,正考慮到水手住的地方看看,迎麵忽有個夾著綢袋子的男人匆匆撞進艙道中來,與方天至四目瞧個正著。
那人正當壯年,生得高高瘦瘦,可卻是個禿子。他瞧見走廊儘頭竟又有個禿子,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方天至霎時敏銳地發覺,這船上的客人也許並不都認識,有些甚至沒有碰過麵——
這個禿子不認得他,卻以為他也是船上的人。
方天至注視著禿子含笑的臉龐,自然而然地回以一笑,緩步走近道,“閣下可曾瞧見一個美貌女子去甲板上?”
那禿子瞧見他這一笑,竟又不由怔了一怔,才道:“對不住,不曾留意。”
但此時,方天至已走到了他身畔,忽地並指如電,疾點中他胸前兩處穴道!
那禿子臉色驟然大變,全不料自己竟連反應都來不及,被人當麵如此點中穴道。他心知自己遇到了無法匹敵的高手,忙顫聲道:“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天至和和氣氣道:“阿彌陀佛,施主最好說話不要太大聲,否則貧僧會有點為難。”
禿子冷汗涔涔滑下,擠出一個極難看的微笑道:“大師放心,鄙人在家也是茹素向佛,心意甚誠,最是尊敬各路高僧隱士,決計不會讓大師感到一丁點為難的。隻是島上使者已經來接人了,大師有什麼要鄙人幫忙的,儘管直說,若誤了上島時機,豈不是耽擱了大事?”他見方天至一直含笑微微,並未有絲毫凶相,不免心中更加沒底,口中發苦道,“不知是哪位大師當麵?不,不,大師不必告訴我,不必告訴我。”
方天至道:“施主莫要害怕。貧僧隻是想問,你可曾見過一個落魄男子帶著一個極美貌的姑娘出現在這船上?”說著,又將沈二形貌細細描述了一番。
那禿子極其配合,臉上露出苦思冥想之色,片刻之後果決道:“沒有見過。這船上的人不是一齊登船的,更有許多從來不同彆人打交道,甚至臉都不露。鄙人實是沒見過那樣一個男人,至於美貌少女更是不曾瞧見。”
方天至點頭道:“多謝施主。”
那禿子期期艾艾道:“大師客氣。那麼……”他話音未落,忽覺脖頸一緊,眼前一花,人已被扔到一間艙房的雕花大櫃之中。他歪在一堆綢緞衣裳裡,正要再開口,卻發覺自己已說不出話來了。
方天至將櫃門一關,不再理會他,先飛快轉到船底找過一圈,未找見人便徑直奔上甲板。
夜風仍舊狂作,但甲板上的燈卻不知何時全數熄滅了,借微弱星光隻見黑壓壓一片人影,卻全瞧不清彼此麵目。方天至悄聲站定在人群之外,卻聽船頭一道狹瘦黑影笑吟吟道:“繩索已經係好,來島的諸位客人請上繩橋行走,走到儘頭,便到了本島的無上極樂之地了!”
方天至聞聲向她身後一瞥,卻見一條細長繩索正自桅杆向漆黑中筆直伸出,跨過海麵上無數嶙峋鬼爪般的礁石,直伸向更遠處一座漆黑猙獰的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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