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但再美的女人,也未必能比天美宮主強多少。若這女人還頭發蓬亂、釵環歪斜,神色狼狽地躺在地上,那哪怕她是九天玄女下凡,看著也絕沒有那麼傾國傾城了。
方天至製住石觀音,隻用了五招。
石觀音的臉孔凝滯在一個匪夷所思的神色上,仿佛從沒想過自己被一個年輕男人三招兩式打敗了,並且還是在三丈之外,毫無還手之力——
這年輕男人,甚至年輕到可以做她的兒子。
吞毒自殺前,她臉色慘白,用一種萬念俱灰、又奇異迷離的目光注視著方天至:“你這是什麼武功?”
這個問題,楚留香也想知道。
去往紮木合據點的路上,他與方天至並肩坐在船頭窄窄的欄杆前,問:“你這是什麼武功?”
方天至此時已明白,楚留香來大漠赴險,最先不過是為了找到被黑珍珠帶走的三個妹妹,機緣巧遇之下,才牽連進龜茲國叛亂的詭譎陰謀之中,找上了石觀音的鬼船。
船上那兩個碧眼胡人,正是龜茲國的叛臣。
而今叛臣被捕,想來龜茲國內亂將定,可楚留香要找的人卻還沒有找到。
正巧,方天至知道該去哪尋找黑珍珠的蹤跡。
此時沙風滾滾,儘在一丈腳下,遠望黃浪奔騰,丘陵滾湧,竟真如同航行在大海上一般。方天至聽到楚留香的問題,便收回望著鷹影的目光,笑了笑道:“這功夫叫一指禪。”
楚留香歎道:“不料佛門竟有這等神奇武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方天至道:“這門武功開始不過是鐵指禪,能令五指堅無不摧。練到漸入高深,方能使指力離體傷人。”接著,又大致將幾層境界向他分說了。
楚留香聽他已練到“三毒不染”,不由讚道:“你如今不過二十餘歲,已有這等功力,想來不過數十年,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方天至聞聲卻搖了搖頭,道:“終我一生,大概也不可能更進一步了。”
他凝視向楚留香,“人生在世,不免背負恩義情仇,有些想忘而不能忘,有些想忘則又不願忘。如此便生我執。既有我執,又焉能物我兩忘?”
楚留香想了想道:“日後如何,尚未可知。或許幾十年後,你佛法愈發精湛,便破儘我執了。”
方天至微微笑了笑,“我不過是個庸碌僧人,於高深佛法麵前,隻怕一生逡巡不得門徑而入。或許隻有當我不再是我時,我之我執,才終會消散!”
楚留香道:“我不再是我?”
方天至道:“是啊。依香帥看,如何才算我不再是我呢?”
昨日之我不是我,
昨日之我卻仍是我。
那麼究竟如何,才令我再也不是我呢?
楚留香忽地怔住了。
他已想到了一個沉重而嚴肅的詞,那就是死亡。
死亡是一切過去的終結,也是一切新生的開始。
對方天至來說,帶著記憶的輪回不是真正的死亡,隻有贖清罪孽,背身而去,黃泉路上忘儘前塵往事,就此乾乾淨淨,無牽無礙,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而隻有真正的死亡,才能帶來一個懵懂但充滿希望的新生!
沙船行到紮木合據點時,眾人並沒找到黑珍珠。
但出乎楚留香意料的是,黑珍珠手下的頭領對他異常的熱情,異常的客氣,原來她雖將他的三個妹妹請來做客,但蓉蓉幾人竟是自願的。不僅如此,黑珍珠以為楚留香遇到了麻煩,竟反過來找他去了,兩人陰差陽錯,反倒沒有見麵。
黑珍珠雖不在,但楚留香一行仍得到了無可挑剔的禮遇和款待。
按姬冰雁的說法,他們簡直像招待找上門來的女婿。
楚留香吃了個揶揄,也隻是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沙漠之行如此凶險,虛驚一場已是難得幸事了。
在營地裡吃過宴席,楚留香便起意去龜茲國王那送回叛臣,與他另一個朋友胡鐵花彙合。
方天至則翻身騎上頭領送的駱駝,道:“你既然已沒事了,那我也該離開了。”
楚留香不意他去的這麼急,道:“不如和我一起,你還沒有見過小胡。”
方天至隻笑了一笑。
楚留香注視著他,不知怎麼忽地忘記了言語。
方才那一絲笑是淡淡的。
某一刹那,這笑容仿佛一陣脫手而去的風,於塵世間斬斷了羈絆。
方天至輕輕牽了牽駱駝韁繩,引它緩緩走動起來,人則用一種溫和而寧靜的神色望著楚留香。
他微笑著招呼道:“有緣會見的。再會。”
作者有話要說:再會了,鬱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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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結,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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