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1 / 2)

審訊員離開後,攸關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視線落在腳尖。

張海山的呼吸很緩,很沉,每一下都要用很大的力氣。他調整著坐姿,手指在桌麵輕叩幾下,“小朋友,坐下聊吧。”

攸關順從落座,坐姿板正,繼續盯著腳尖。在他看來,不對視就不會出賣情緒。

對麵傳來一聲笑,聲音慈愛,“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難怪張卯會屬意你去接近餘縱。”

攸關訕笑,等著看老妖怪到底要乾嘛。

“你的審訊詳情我已經看過了,在經曆了半強迫性質的繁衍後你的身體看上去似乎沒有大問題。”張海山意有所指,眼神越過桌麵,直達攸關的腿|間。

老色批。

都快死了說話還這麼輕佻低級。

攸關罵完又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臉上的表情可以裝一裝,身體上的疼痛要怎麼裝?總不能說餘縱其實不行吧!

“我一直在抵抗,所以過程並不是很順利……”在大腿肉上擰了一圈,攸關總算把臉憋紅了,“需要檢查的話,所長您可以叫人過來。”

太羞恥了啊啊啊啊啊。

張海山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然而沒有,那上麵隻有羞恥到極點的窘迫。

“彆緊張,我已經找張卯的助手問過了,他說他看著你把囊袋塞進去的。事後搜尋現場卻沒有找到,興許真的被餘縱拿走了。”

攸關在心裡興奮的揮拳,就知道助理不會瞎比比。

研究所裡就是掃地的職位都很吃香,助理為了保住工作,絕對不敢說自己當時沒有儘到監督檢查的義務。

“謝謝所長信任。”攸關回憶仿生物囊袋的手感,“囊袋外層有很多油,應該是防水的吧,而且收集到目標物後會自動黏合包裹,隻要沒有被銷毀,就一定能找到。”

張海山點點頭:“你說得對。”

青年的表情神色被他全部納入眼底,再迅速的分析解剖。怎麼看,這人都不像在說謊。

而且在餘縱這件事後,他對攸關有種好奇,想試試看其他變異體對他的態度,會不會和餘縱對他一樣。

說不定,這個人也像那些免疫力優於常人的殘次品一樣,在注射了病毒或者人魚基因後變成另一種生物。

張海山發自內心的笑了,“事情我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攸關拘謹的站起來,九十度彎腰,直到那扇門將身後的視線阻隔開,他靠著牆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老東西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而且從見麵到離開,他沒有問過一句和張卯相關的話。還是說張海山已經從彆的渠道了解過了?

不管怎麼樣,必須每日祈禱破基地遲早自食惡果全員團滅。

審訊員尚未離開,見攸關完好無損的出來有些詫異,心裡琢磨著這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同時得到張家兩父子的青睞。

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怠慢,他態度良好的帶著攸關回去完成了審訊的全部手續,放人離開。

女審訊員看著青年的背影,心有顧慮:“就這樣讓他走了?我們怎麼和上麵交代?”

審訊員:“不用交代,他能全須全尾的從所長的辦公室裡出來,就說明這人對上頭有用。”

對研究所有用的能是什麼人?想起攸關之前經曆的一切,女研究員歎了口氣,“可憐啊,還這麼年輕。”

“算了吧,人家熬過這一劫活下來就能飛黃騰達,你我呢,這輩子都得耗在審訊部。”審訊員語氣中隱含怨氣。

常規審訊還好,遇到需要使用非正常手段時就很考驗心理素質。

女審訊員:“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像個劊子手。”

“誰還不是呢,我現在一想起那三個降臨者就心塞。”

“他們還活著麼,我怎麼聽說……”

“快不行了,其中兩人昨天開始就反複發燒,第三個還剩一口氣吊著。”

女審訊員的肩膀垮了下來,她捂著臉,手指縫隙泄露出嗚咽聲,“王哥,你說我們這麼做和降臨者又有什麼區彆呢,他們濫殺無辜,我們這樣就是對的嗎?”

“哎,算了,彆想了。難道還能辭職不乾嗎。”

——

攸關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兵團,路過訓練場時被正在訓話的羅俊明叫住。

羅俊明帶著隊員走過去,賀歡歡拉著攸關左右看了一圈,露出一點笑,“還好你沒事,王秋天知道你大半夜溜走後都要怨死我了。”

“是我拜托你彆告訴他的。”攸關說,“等見到他我去解釋。”

“解釋個屁!”王秋天怨氣滿滿的聲音傳來,他叉著腰,用力瞪著攸關的眼睛都快突出眼眶了。

李鑫良給了攸關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拉著其他人退到兩旁,讓兩人單獨相處。

賀歡歡靠在訓練場的鐵網上,瞅見羅俊明複雜的神色一怔,脫口問道:“羅隊,我怎麼發現你看見攸關回來不太高興?”

“他回來之前我剛找人打聽過,當時在現場的其他研究員全部在接受盤問。”

“也就是說他們隻把攸關放回來了!”安奇吃驚道,“可是為什麼啊?還在盤問就說明調查沒有結束,怎麼攸關就成了特例?”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想把攸關送走的念頭再次浮現於心,但願經曆過這場生死,攸關的想法有所改變。

等兩個小哥們兒聊完後,他把攸關叫過來。

“上次跟你提的事情,現在依舊有效。”

“謝謝羅隊,在答複你之前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攸關巴巴望著他。

羅俊明:“問。”

“餘縱有消息了嗎?”

“沒有。”反正也不是什麼機密,羅俊明照實說,“除了出外勤的,兵團所有人輪番出動搜尋。”

攸關想起沈嵐風身上的定位器,餘縱應該也有才對,“無法鎖定位置嗎?”

“他把定位器從身體裡掏了出來。”

“……”是個狠人。

攸關腳尖在地上劃拉出一個小圈,思索幾秒輕聲問道,“羅隊,如果餘縱找你求助,你會幫他嗎?”

閒聊的其他人全都看了過來。

羅俊明沒有正麵回答,隻說:“他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來自投羅網。”

未必吧,都說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萬一主角的腦回路就是這麼清奇呢?攸關沒把心裡話說出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羅隊,我昨晚一夜沒睡,先回去休息了。”

羅俊明放了人,等攸關走遠才想起他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

笑罵了一聲,重新召集自己的隊員,“休息好了就出發吧,該輪到我們上了。”

末世來臨後,許多基建遭到破壞,獵鷹基地能使用的衛星有限,為了滿足重要的通訊與定位,他們必須大幅度縮減城市天|眼的數量,隻安裝在基地城牆和距離基地有一定距離的哨崗上。

安奇扛著槍走在羅俊明身邊,“隊長,你說他到底還在不在基地裡。如果在,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都沒能把人搜出來?”

自餘縱失蹤至今已經快36個小時,兵團兩千多人地毯式搜查了兩三遍,愣是沒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這不科學。

“城牆上的天|眼是360度無死角監控。”羅俊明提醒,“沒有拍到就說明他還留在基地。”

賀歡歡不懂了,理了理槍柄上的蝴蝶結,“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走,時間拖得越久,城防就越嚴密,再想走隻會更難。”

“我猜不透那個人。”羅俊明與餘縱相處的時間不多,僅有的幾次餘縱不是沉默,就是因為犯了錯被關禁閉。

但他有種感覺,餘縱不會傷害無辜。

羅俊明在一個十字路口邊停下,讓大家分開行動,自己也跟著沒入人群,挨家挨戶向居民打聽情況。

因為餘縱的消失,獵鷹基地全城戒備。

兩小時後,羅俊明敲開一間鐵皮房子的大門。

這一帶是基地的貧民區,聽到裡麵的應答聲後,他猶豫幾秒推開門。

屋主是一位雙眼失明的六十多歲的老人,他坐在凳子上,摸索著拿起一個水杯,聽見鐵門的嘎吱聲時手中一停,臉偏向門口。

“誰?”

“是我。”羅俊明,“向您打聽一個人。”

“你們煩不煩,不是來過兩次了嗎。”老人重重放下杯子,杵著盲杖走到床邊坐下,“你自己搜吧。”

屋子很小,隻有十來平米,一目了然。

羅俊明臨走前替老人又倒了一杯水,擺在他伸手能夠到的位置,“如果聽見什麼響動,可以及時聯係我們。”

“怎麼聯係,我一個老瞎子還能走出去找人不成?就算我沒瞎,你覺得我這身子骨能跑得過變異者?”老人冷冷嗤笑,“不知道到底是你的腦子不好,還是我的腦子不好,異想天開。”

羅俊明被罵了也忍著,老人是他曾經的老師,手把手把他帶出來的。一次任務中,他的眼睛被喪屍的指甲抓傷,導致雙目失明,兵團給了一點物資作為補償,之後沒多久就把人趕出了基地。

“怎麼,還不趕緊滾。”老人惡聲惡氣地說。

羅俊明揉著眉心走近,無奈道:“老師,您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你們兵團沒一個好東西,對了,還有研究所也不是個好玩意兒。”老人情緒太激動,一不小心岔了氣,咳嗽起來。

咳嗽停了後,他繼續道:“沈嵐風的事情我聽說了,羅俊明,你心裡就沒一點彆的想法?”

羅俊明知道老師對基地失望透頂,嘴唇嚅囁幾下,最後隻說了一句:“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他轉身,猝不及防被飛來的盲杖砸中後腦。

“老師。”羅俊明無奈的撿起盲杖放到老人手邊,“亂扔東西等下又會找不到。”

“老子的事要你管!”老人氣哼哼的叉著腰,眼皮裡的眼珠子在轉動。

“我這回真的走了。”

老人揚起盲杖作勢要打人,緊接著便聽見關門聲。

靜靜地原地坐了幾分鐘,盲杖在腳踩著的那一塊地板旁邊敲了敲,他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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