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溫嬪身著香色旗裝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看著窗外一層不變的風景發呆,這翊坤宮內的擺設奢華精貴,大多是她姐姐慧妃留下的東西,當初慧妃被康熙遷入長春宮,住的不過是偏殿,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的東西帶走,大部分家居擺設都留在了翊坤宮正殿,倒是便宜了後來的她,隻是……
溫嬪看著遠處宮人無精打采的模樣,感受著正殿內冷清異常的氣氛,不由得心中苦澀難抑,誰又知道她為了得到這些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親手從阿瑪手裡接過指名給姐姐用的那種藥物,親眼看著同母所出的姐姐一點點在自己手中步向滅亡,是怎樣一種惶然無措和心驚膽寒?
可是她不敢反抗也不願反抗,因為她早就知道隻要姐姐在一日,鈕鈷祿家和皇帝之間就永遠有一根刺,她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她不甘心!她帶著家族的期待和額娘的希望入宮,若她不力爭上遊,不但家族會放棄她,就連額娘在家中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當初姐姐的作為已經讓額娘很是尷尬,若非姐姐從小就被嫡福晉教養,恐怕額娘早已被連累失寵了,作為額娘最後的希望她決不能在後宮沉淪,其他書友正在看:!
“嬤嬤,乾清宮還沒有消息嗎?”溫嬪淡淡地問著悄悄走進來的貼身嬤嬤,重複著這個千篇一律的問題,從聯合那幾個女人策劃這次行動的時候起,她就沒有退路了,皇貴妃是擋在後宮所有女人麵前的高峰,若不扳倒她,誰也彆想有出頭之日,尤其是那些已經育有皇子阿哥的女人。
天知道那些女人對皇貴妃所出的兩位阿哥有多麼的嫉恨,宮裡所有的阿哥格格加起來所得到的聖寵恐怕還及不上人家的零頭,而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馬佳氏,若沒有她的盛寵不衰,若不是她占了那高高在上的皇貴妃之位,豈會有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風光無限?
所以她們選擇了合作,隻有除掉了馬佳氏,後宮才會迎來一番新局麵!所以溫嬪不過是稍稍挑撥暗示了一番,就有人上趕著走上這條不歸路!
“主子……乾清宮的人口風極嚴,打聽不出任何消息,但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從大部分太醫一直常駐乾清宮的情況來看,皇貴妃的情況並不樂觀,主子的計劃可以算是成功了一半。”藍嬤嬤臉上帶著微笑,輕聲細語的說話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每一句話。
溫嬪輕輕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嬤嬤,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決不能大意,皇貴妃是個絕對厲害的女人,可以小看任何人也不要小看她,當初太皇太後何等尊貴顯赫,如今也不過是落得個幽居慈寧宮以度餘生的下場,若是被皇貴妃察覺到我們動的手腳,那後果可不是那麼容易承受的!”
她這些年時不時地給皇貴妃挑刺添堵,弄些不痛不癢的小動作,裝作不自量力的貴女做派,就是不希望被盯上,若是皇貴妃成心收拾她,恐怕她毫無還手之力,即使如此她依然感覺到自己身邊若有若無的監視,為了這次計劃她可謂費儘心機才沒讓人察覺,更是做出各種假象掩蓋蛛絲馬跡,不然早就被鐘粹宮發現了,哪有可能一擊即中?
藍嬤嬤臉色變了變,她本是當初太皇太後放在鹹福宮觀察新入宮秀女的心腹,對於太皇太後的厲害她是最清楚的,而皇貴妃卻能夠將太皇太後拉下馬,心思手段自然是恐怖的,她從不敢輕視,甚至她對皇貴妃有種懼怕,所以她才費儘心血地設計了一連串陷阱,希望能夠置其於死地了,至不濟也要讓她受寵,沒想到從那天起皇上會將皇貴妃安置在乾清宮,那座宮殿是後宮所有人的禁地,沒人敢隨便伸手,自然無法知道計劃到底有沒有成功!
“主子,您也無須太過擔憂,咱們的計劃環環相扣,隻要有一環得逞就足矣!皇貴妃畢竟有孕在身,自然不同於往日,尤其這時候懷胎不滿三月,最是容易流產,奴婢就不信這樣她還能保得住自己的肚子!”藍嬤嬤對於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她可是完全太皇太後暗地裡傳來的命令做的,這樣幾近完美無缺的計劃不可能一點效果都沒有!
“本宮倒是不擔心,反正本宮就是動動嘴皮子,其他的事本宮可是一點都沒沾,怎麼也牽扯不到本宮身上!鈕鈷祿一族可不是軟柿子,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皇上是不會動本宮的!”
溫嬪是個小心謹慎的,這次的計劃雖然出自她手,但是真正動手的都是其他家族的人,她早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甚至為了撇清嫌疑,她還故意巧遇佟妃,挑撥她一起前往浮碧亭給皇貴妃添堵,讓所有人都目睹她身邊的奴才不曾離開過,這樣無論皇上怎麼查也查不到她頭上!
藍嬤嬤聞言露出了笑容:“主子果然心思縝密,有那幾個蠢女人擋在前頭,自然有人背這口黑鍋,不過主子也要防範一二,免得那幾位狗急跳牆攀咬主子。”溫嬪初入宮被孝莊選為重點培養的對象,藍嬤嬤對她可是下了一番真功夫□的。
當初太皇太後打算扶一個貴妃起來製衡當初的榮貴妃,選中的就是小鈕鈷祿氏,隻是沒想到不等將這位閨女扶上貴妃之位,太皇太後就莫名其妙地被禁足慈寧宮,所有的計劃頓時擱淺,本來風光無限的藍嬤嬤一下子沒了靠山,沒有倚仗的奴才在後宮會是什麼下場她心知肚明,於是從那時起她明智地選擇跟隨如今的溫嬪,為這位新主子出謀劃策,全力幫她在宮裡站穩腳跟!
溫嬪將窗台上那朵名貴的姚黃摘下把玩,臉上冷漠得沒有一絲表情:“鐘粹宮這些日子想必人心惶惶,嬤嬤可曾讓那幾個奴才按計劃動手了?能收買的儘量收買,隻要借他們的手把東西放對地方就行了,不需要讓那些奴才知道是誰指使的,如果非要知道的話,那麼……就成嬪好了,哼,其他書友正在看:!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多背一個黑鍋想必成嬪姐姐不會介意的吧?”
有皇貴妃在的鐘粹宮自然是水潑不進,但是皇貴妃如今出了事,而且本人和兩個阿哥都在乾清宮,底下的奴才可就不安穩了,無疑是個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她不會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原來的計劃上,既然中秋夜當晚那把火沒能燒起來,那麼皇貴妃就算失了孩子恐怕也不會失寵,她還是抓緊機會安插人手的好,終究還是能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勢力才最讓人放心。
“哼!就算這次不成還有下次,本宮就不信皇貴妃能次次都這麼走運!”溫嬪手上一使勁,嬌豔的花朵頓時破碎不堪,名貴的花兒瞬間看不出原本的形狀來,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被一雙花盆底踐踏成灰。
乾清宮
康熙一手端著黃瓷碗,一手持藥匙慢慢地將參湯喂進宜敏口中,時不時拿起枕邊的絹帕為她拭去唇邊滴落的汁水,一小碗參湯喂了整整一刻鐘才讓宜敏咽進了一部分,即使如此也讓那蒼白的臉色微微泛起一絲血色,可見熬湯的老參效力還是極強的。
“敏兒,睜開眼睛看看朕好不好?隻要你肯醒過來,朕什麼都依你……”康熙伸手撫觸著宜敏白玉般的臉頰,語氣帶著無法掩飾的惶然和祈求,已經三天了,從中秋夜昏倒至今,宜敏已經整整昏迷了三天,如果說一開始康熙是震怒和擔憂的話,隨著太醫一次比一次糟糕的診斷結果,身為一國之君的康熙感覺到了一種不知名的懼怕,隱隱的惶恐令他心如貓抓般坐臥不寧。
在此之前,康熙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宜敏,但是這數日的擔驚受怕比起當初宜敏中毒時更甚,至少當時的宜敏是清醒的,會安慰他,會與他說笑,可是當宜敏一動不動地躺著的時候,他總是會擔心地去探宜敏的鼻息,生怕那股微弱的氣息就此消息,再也沒人會讓他按時用膳,也沒人給他布上討厭的素菜,更沒有了時時縈繞周圍的安心,不過三日而已,他竟覺得過了三年一般難熬,他不敢想象若沒有了宜敏,他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宜敏垂落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顫了顫,宛若蝶翼一般扇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神朦朧地盯了康熙半晌,緩緩地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啞聲道:“皇上……”。
這樣一聲幾不可聞的嘶啞呼喚卻讓康熙欣喜欲狂,一掃滿麵的頹然,臉上瞬間放出光來,握著宜敏的手放到唇邊親吻,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喃聲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好了!”不停重複的好字很好地表達了康熙的激動和喜悅。
“皇上,妾身感覺一覺醒來渾身無力,究竟怎麼回事?”宜敏被康熙扶著靠坐起來,喝了幾口遞過來的水,這才一臉不解地問道,一副以為自己不過睡一覺而已的懵懂模樣。
康熙苦笑起來:“你啊!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整整三天了!真的把朕和孩子們嚇壞了!”順手接過宜敏手中的空杯遞給侍立一旁的鶯兒,嘀嘀咕咕對著完全不明就裡的宜敏解釋起當日她昏倒後的情形,以及第二天發現她怎麼也叫不醒的天翻地覆,要不是太醫信誓旦旦地表示宜敏沒有生命危險,康熙哪裡等得了這三天?
“怎麼會這樣?妾身隻隱約記得當時頭暈目眩,然後就是睡了很長的一覺而已呀?竟然已經三天之久?”宜敏一副驚訝至極的模樣掩口驚呼,看著康熙重重點頭的模樣卻不由得不信,反射性滴撫上平坦的小腹,皺起眉頭擔憂道,“那……妾身的昏睡會不會對孩子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放心吧!太醫說了,這要你在三天之內醒來就沒事了,隻是太久沒進食脾胃會弱了些,隻要好生溫養自然無事。何況咱們的孩兒自有祖宗庇佑,豈會那麼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