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日暮西山(加強版)(1 / 2)

康熙突如其來的暴喝將寢室內的兩個女人嚇得不輕,宜敏一驚之下猛地回頭,見是康熙,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驚喜,起身快步走向康熙,不等她行禮就被康熙拉住,卻沒有對她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站在一旁。

康熙抬眼看向怔怔坐在床上的孝莊,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得說不出的氣憤和失望,若非親耳聽見,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親祖母竟然一直藏著這樣不堪的心思,她把大清江山當成什麼?她的私人物件嗎?想給誰就給誰?又把他這個一國之君當成什麼了?用來生下科爾沁血脈的工具嗎?

他總算明白當初皇阿瑪會與她形同陌路了,世上有哪個兒子能夠忍受這樣的母親?科爾沁才是她的根,可她難道忘了她在那裡不過生活了十二年,而嫁入愛新覺羅家卻將近六十年,究竟哪個才是她的家?難道他和皇阿瑪不該是她最親的人嗎?她一輩子那樣執著於科爾沁血脈究竟有什麼意義?

孝莊此時早已是瞠目結舌,直愣愣地看著在自己麵前的康熙,情報上不是說皇上遇刺重傷嗎?她一直以為皇帝說不定都駕崩了,哪曾想過被認定必死的人竟然會活蹦亂跳地出現在眼前,一句話不由得脫口而出:“皇帝還活著?你不是……”說未說完就被康熙那滿含殺氣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

但是話既出口便無法收回了,頓時室內室外皆是寂靜一片,康熙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最後一絲僥幸也被這句話打得支離破碎,這就是自己的親祖母?這就是大清的太皇太後!竟然這樣一心一意地盼著他死呢!而他來此之前竟還在心中為她找儘借口開托,如今想來簡直像個傻瓜一樣愚不可及!

孝莊這時候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瞳孔一縮,慌忙解釋道:“不!不!我是那個意思,我、哀家隻是太驚訝了……哀家聽說皇帝遇刺,還以為……”孝莊倒是想為自己的失言找個好借口,隻可惜越忙越出錯,所謂口不擇言,越描越黑正是用來形容眼前的情形,好看的:。

“太皇太後不必解釋,朕已經很清楚你的意思了!”康熙冷冰冰地打斷了孝莊的話,看著眼前這張驚慌失措的老臉,隻覺得說不出的厭惡,虧得他還覺得這些年虧待了她,原來竟是便宜她才對!

“隻可惜孫兒不孝,恐怕不能如您所願了!”康熙心中慶幸自己內有賢妻,外有忠臣,上有愛新覺羅家祖先庇佑,下有無數八旗將士用命,這才沒讓這天下易主,否則他到了地下也沒有麵目去見大清的列祖列宗。

孝莊看著康熙毫無感情波動的冷漠眼神,心中止不住的絕望,她知道這次恐怕要真正失去這個孫兒了,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探子傳來的消息說皇上遇刺重傷,明明祖嵐兒也來信說皇上時日無多,不然她豈會冒險提前動手?若非完全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回宮,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孝莊從慌亂中慢慢地回過味來,難道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難道皇帝根本沒有遇刺?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孝莊茫然間突然看到站在角落裡的宜敏,一對上那雙冰冷如霜的眸子,神智猛地清明起來,是她!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頓時滿腔怨恨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孝莊指著宜敏尖聲叫罵起來:“賤-人!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哀家就知道你這個狐媚子不安好心,果然當初就該直接毒死你,不該留你這個禍害在世上,該死的賤-人!一切都是你的錯!”孝莊激動之下竟然一把掀開被子,對著宜敏撲了過去,想要撕了那張漂亮的臉蛋,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怖詭異。

可惜孝莊這幅做派隻會讓康熙越發覺得她麵目可憎,認定她暴露了真麵目還要拖宜敏下水,可見用心之險惡。宜敏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剛好位於康熙側後方,與孝莊之間隔了一個康熙,孝莊這麼一動作看起來就像直接衝著康熙去的。

宜敏嘴角微翹,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立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看著康熙勃然大怒,側過身一把捏住那隻枯瘦如柴的手,毫不客氣地將她甩在地上,俯視著孝莊一字一句地冷聲道:“朕說夠了!”

孝莊剛剛就是憑著一股子怒氣才能下得了床,如今猛地被康熙一摔,差點沒背過氣去,趴在地上捂著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但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卻依然死死盯著康熙,似乎不相信康熙竟然會如此對她。

可惜康熙對這樣的目光毫無反應,孝莊剛剛的一番言行,讓康熙徹底對她斷了最後一絲祖孫情分,此時的目光宛若看著陌生人一般冷漠,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道:“從今天起,朕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更不想聽到任何敏兒的壞話,否則彆怪朕將這一切算到科爾沁的頭上!”

康熙說完不理會孝莊驚恐不甘的目光,一甩身上純黑的鬥篷,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獨留□後滿室寒涼的空氣,伴隨著老人沙啞劇烈的咳嗽在其中不停回蕩。

一路跟著康熙進入慈寧宮的喀呐此刻早已後悔不迭,從剛剛在殿外聽到太皇太後驚世駭俗的言語開始,他就恨不能自己聾了才好,這種皇家陰私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誰能想到大清最尊貴的太皇太後竟然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

而之後太皇太後的叫罵和動作更是讓他將心中對這位兩朝太後的最後一絲敬意都消散的一乾二淨,越發覺得皇貴妃能夠忍受這樣一個無理取鬨的老人,需要多大的胸襟和氣度?換了是他的話,絕不會理會這種一心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更遑論日日前來侍奉了。

至於皇上現在那堪稱不敬不孝的舉動,喀呐全當自己沒看見,若非顧忌著對方好歹還有一個太皇太後的名頭,連他都想上去揍兩拳,虧他之前還覺得皇貴妃將太皇太後氣的吐血發病有些過了,如今想來不過是對方咎由自取罷了,端看今日太皇太後的表現,就知道皇上遇刺之事與太皇太後脫不了乾係,此時跟在康熙身邊的都是對其忠心耿耿的奴才,自然立刻將太皇太後劃入弑君謀逆的行列,哪裡還會同情她?

是以當康熙毫不留情地離去之後,這些奴才立刻跟了上去,誰也沒有想到要去扶那個慈寧宮中的那個老人一把,因為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回太皇太後是徹底沒戲了,但凡牽涉到弑君謀逆的大罪,那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局,若非她還掛著太皇太後的名頭,隻怕誅九族都不為過,誰敢在這個時候湊上去惹的一身腥?

宜敏低頭默默看了一眼靜靜伏在地上的孝莊,本就病勢沉重的孝莊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是暈了過去,隻是現在還不是她該死的時候呢,好看的:!宜敏掃了一眼寢宮的帷幕處,見陰影中一雙眸子輕輕眨動了兩下,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慈寧宮,有那個人在,孝莊就算想死也難了。

出了慈寧宮,康熙早已甩開所有人一段距離,宜敏連忙踩著花盆底緊緊跟了上去。康熙似乎沒發現宜敏還跟在他身後,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宜敏咬著牙一聲不吭地跟著,男人的腳步本就比女人大得多,花盆底更是不比靴子,若非宜敏身輕體健,隻怕早就跟丟了!

不過宜敏她清楚地知道這時候決不能放任康熙一個人獨處,剛剛那場戲對康熙的震撼極大,如今他肯定心亂如麻,神思不屬,暫時沒法考慮到細枝末節,但是一旦他靜下心來,難保不會胡思亂想,萬一多疑的性子犯了,宜敏又不能及時為自己開脫,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宜敏很了解康熙的性子,知道與其這時候開口引來康熙言不由衷的安慰,然後被遣送回鐘粹宮,還不如等他自己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不妥之處,加上之前刻意在方方麵麵暗示自己為他承受的委屈,到時候必然引起康熙的愧疚,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也隻有那個時候才能讓康熙將她的話完全聽進去。

康熙漫無目的地一路疾步到了禦花園,一抬眼竟不知道身處何地,等回過神來立刻發覺到身後急促不穩的腳步聲,康熙仿佛想起什麼,猛地回頭,一眼就看見宜敏正腳步虛浮不穩地被人攙扶著跟在後麵,頭上的珠花鳳釵都有些淩亂,一副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

康熙頓時心中一緊,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宜敏:責怪道:“敏兒這是作甚?怎地不乘轎輦?萬一累壞了怎麼辦?”說著對著後麵的奴才怒目而視,“你們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還不把轎輦抬過來!”一大群奴才連忙跪下磕頭,一句也不敢分辨。

宜敏氣喘籲籲地靠著康熙,勉強扯起一抹笑容安撫道:“沒……沒事兒,是妾身不讓……皇上都沒乘轎,妾……妾身哪裡能逾矩呢!不過是多……多走兩步路罷了,哪裡就那般嚴重了!”斷斷續續的話語顯示了宜敏一路上跟的有多辛苦。

康熙頓時心疼了,自責於自己的粗心大意,不住輕撫著宜敏的背脊幫她順氣,一邊抬目四顧,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千秋亭,連忙低頭柔聲道:“敏兒,朕扶你到亭子裡歇歇吧,一會朕再送你回鐘粹宮,可好?”

宜敏自然是含笑點頭,任由康熙扶著她往千秋亭慢慢走去,身後的奴才一個個遠遠地跟著,低眉垂目地全當沒看見,反正這兩位相處的時候,不合規矩的地方多了,誰不也會多嘴多舌地去掃主子興致,至於第一次看見這對帝妃相處模式的喀呐,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總算知道外頭風傳的皇貴妃聖眷濃厚不是空穴來風了。

康熙扶著宜敏進了亭子,讓她靠坐在自己懷裡,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康熙心中一陣陣地愧疚,既因為對宜敏的忽視,也有知道真相的震撼,偏偏他此時又不想提起那個讓他心寒的祖母,沉默一時環繞在兩人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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