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找了？你不是為那個來的？”
薩拉斯搖了搖頭，他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但是他不想在彼得麵前印證那個猜測。
見他已經有了決斷，彼得也不強迫，思考了一下，忽然說道：“也許我有一個辦法。”
*
雷霄奧古看著平靜的水麵忽然起了波瀾，這樣心裡的不平靜才壓了下去。
薩拉斯進去太久了，久到他都開始懷疑這裡麵是不是起了什麼變故。
然後他就看見薩拉斯從水裡浮了出來，旁邊還跟著他的男孩。
雷霄奧古開始笑，尤其是在他看見男孩開始戴著點綠色的眼睛時，他幾乎控製不住開始笑了。
“瞧瞧，瞧瞧，我的孩子，你掙紮什麼，最後還是到了這一步了。”雷霄奧古傲慢的說道。
他忽略掉剛才那一點不安，此刻他有絕對的自信——畢竟沒有人不會被拉撒路之池複活，也沒有人不會被拉撒路之池的瘋狂所感染。
他相信，就算是蝙蝠俠也不可能在拉撒路之池裡全身而退，當初，蝙蝠俠甚至不敢把自己的兒子放進拉撒路之池。
現在，彼得帕克也不可能。
雷霄奧古走到池邊，對著薩拉斯伸出手。
薩拉斯拉著彼得直接忽視掉了雷霄奧古的手，自行從池邊跨了上去，而被他拉著的彼得眼神茫然，隻有眼睛有著一點綠色，看起來並沒有從複活中清醒過來。
薩拉斯忽略掉了雷霄奧古，雷霄奧古反而並不生氣，收回手轉過身繼續對著薩拉斯的方向，他很清楚無論薩拉斯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都不可能改變他的現狀——彼得帕克已經被拉撒路之池侵染的事實。
對此，薩拉斯就已經輸了。
刺客聯盟魁首不會小氣到和一個已經輸的人斤斤計較。
所以他對這孩子氣的行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反而很寬容的對著其微笑，就仿佛真的是某個孩子仁慈和藹的祖父一般。
“蝙蝠俠不會容忍瘋了的你和一個被你連累至瘋了的蜘蛛俠。”雷霄奧古說，“你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你要把他也帶回去當反派，你可以順利的從蝙蝠俠手上一次次逃走，但是他可不一定，還是你要和他一起去阿卡姆？老實說，我很討厭你的心慈手軟，那讓我感覺憤怒，我親愛的孩子，但是我欣賞你，所以我容許你稍微有一點情感，現在我給你一個真誠的建議，回到我身邊來。”
“你可以提供給我什麼？”薩拉斯開口就是嘲諷，“僅僅隻是一個還不知道安不安全的庇護所？你確定我真的需要這個嗎？”
“薩拉斯，你很清楚如果你不需要你是不會上來的。”雷霄奧古說，“你會想儘辦法逃走，更重要的是……當你們進入了拉撒路之池，就注定被放棄了。”
薩拉斯咧開嘴：“也許是我就是過來騙你的呢？讓你放鬆警惕性？畢竟整個拉撒路之池都被你的人圍著，我想跑也跑不了啊。”
在他身後，彼得悄悄的握了一下他的手，但是薩拉斯依舊似笑非笑的看著雷霄奧古，仿佛挑釁一般。
他越是這麼說，雷霄奧古就越是覺得他這是走投無路之下最後的掙紮，畢竟越是凶狠的動物越是會在虛弱的時候刻意露出獠牙。
所以雷霄奧古搖著頭：“你不需要這樣防備我，薩拉斯，當然了，我理解你對我有警惕心，但是要知道我始終是你的祖父。”
“那可不一定。”薩拉斯冷笑一聲，拉著彼得向外邊走，“按你說的，我是拉撒路之池，拉撒路之池可沒有父親母親，更沒有祖父。”
雷霄奧古攔下了準備阻擋薩拉斯的人，而自己則像是知道薩拉斯嘴上說得和實際上做的並不一樣似的，對他說：“你的男孩需要休息，第一次從拉撒路之池裡出來，他接收了太多的東西，還需要消化，不會腦子很清楚，至於什麼時候恢複，這個要看個人的體質。”
薩拉斯沒理他，但是微微偏了偏頭，算是給出了他已經知道的反應。
“很快他就會變得不那麼一樣，也許你會很高興那樣的變化。”雷霄奧古說，“未來說不定他還會配合你一起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說……”
“彆打他的主意，奧古。”薩拉斯突然停下腳步，歪著頭，“他不殺人，也不會殺人，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如是說道，表情卻非常的陰沉，看上去比起“彼得不會殺人”，更像是薩拉斯韋恩不願意“彼得會殺人”。
他的反應對奧古來說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反派天生就熱衷於破壞彆人心愛的一切，薩拉斯越是對彼得被拉撒路之池感染這件事意難平，他就越是覺得高興。
“你是更喜歡他好的那一麵？可惜了，薩拉斯，生在泥濘裡的你，可不會擁有那麼好的彼得帕克，當他壞了，沒人要了，你才能把他撿回家，那時候他才是你的。”
這是一句實話。
雷霄奧古不知道，他說了那麼多話，唯有這句話能打動薩拉斯。
但是薩拉斯握著彼得的手，躁動的心臟又平靜了下來，隨後他說道：“帶我去你給我準備的房間。”
雷霄奧古並不打算繼續逼迫他，這位刺客聯盟的主宰深諳人心，於是很清楚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太過。
讓薩拉斯自己思考反而更有效果。
他很明白拉撒路之池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恐怖，一個超級英雄僅在被池水複活後都那麼恐怖，更何況是自拉撒路之池誕生的……
所以他非常清楚薩拉斯的本性，沒有人能掙脫本性，就像薩拉斯掙紮了那麼久，但是最終還是走上了反派的道路。
這就是本能，無法抗拒的本能。
薩拉斯拉著彼得，難得乖巧的進入雷霄奧古安排的地方，一刻也不敢鬆開彼得手。
刺客聯盟沒人喜歡他這樣的外放的情感，就算當初達米安在刺客聯盟時，也沒像薩拉斯這樣將某個人死死的護在身邊。
在他們看來，薩拉斯既像是刺客聯盟的人，也不像是刺客聯盟的，對於不知內情的人來說，他們甚至不明白雷霄奧古為什麼會看重薩拉斯。
這樣的疑惑反應在了他們看著薩拉斯的眼神，即使那樣的感情並不明顯，但是薩拉斯的敏銳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但時他並沒有把這樣的察覺表現在麵上，而是更加用力的抓住彼得的手，就像是故意證實他們的猜想一樣。
進入房間的時候，薩拉斯和彼得都沒有說話，等到薩拉斯收拾掉房間內的監控，兩人才敢稍微放鬆一點。
他們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薩拉斯撤下了對彼得眼睛的偽裝，看著那雙棕色的眸子恢複正常，然後噗嗤一下笑了。
這就是他們的計劃，偽裝成彼得被拉薩路之池影響，成為了和他們一樣的瘋子反派，然後正大光明的進入雷霄奧古的視線。
這個計劃很大膽，也很冒險，是薩拉斯的行事風格，但是提出的卻是彼得。
當彼得提出這個計劃時，薩拉斯還有點遲疑，雷霄奧古是個精明的老狐狸，他怕彼得在雷霄奧古麵前露蹤跡，遇見危險。
但是最終彼得還是拍定了最終計劃，畢竟這是這時候的最好選擇。
不過，彼得對薩拉斯這個過程中的幾次騷操作還是有些擔心：“你這樣下了雷霄奧古的監控，他不會因此而懷疑什麼嗎？”
不隻是下了監控，還有他剛剛言語之中幾次和雷霄奧古說的話，都非常踩著刀鋒玩。
“我不摘掉他才會懷疑。”薩拉斯笑著說，“你不了解反派，不了解我們，我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任何信息放在彆人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我們放了一定是在預謀什麼，畢竟我們也是有我們的驕傲。所以我越是這樣，雷霄奧古就越是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相反不會覺得我有問題。”
彼得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你之前說我太天真了，把自己的弱點擺在你的麵前，那你現在算不算是把自己弱點擺在我的麵前。”彼得忽然說道。
他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薩拉斯，就好像在嘲笑薩拉斯之前那麼壞心眼的調笑他，現在卻在犯著同樣的錯誤一樣。
薩拉斯一時語塞，這一刻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彼得的話。
好在彼得沒有他那麼壞心眼，如果是他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對方的，而彼得真不愧是個好心人，他看著薩拉斯回答不出來，隻是捂著嘴巴笑了笑，然後給了他一個台階：“不過，剛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雷霄奧古對你的態度是不是有一點過於容忍了？”
薩拉斯點點頭，他內心中間也有這樣的感覺。
雷霄奧古嘴上說著讓薩拉斯加入他，卻從不對薩拉斯說他希望薩拉斯去為他做什麼。
薩拉斯之前還想，雷霄奧古也許會讓他去殺一兩個人，他還想過到那一刻他該做什麼，畢竟即使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彼得也不會希望他去殺誰。
而最終的結果卻是雷霄奧古輕易就接納了他，甚至沒有問他在拉撒路之池裡發生了什麼。
這點不隻是彼得，就連薩拉斯自己都很驚訝。
不要說感情什麼無用的話，對於像他們這樣的反派來說，利益交換就是最好的感情。
“暫時不需要想這件事。”薩拉斯對彼得說道，“無論雷霄奧古想做什麼，等他做了我就知道了。”
“是我們。”彼得強調道。
“不，我想先把你送回去。”薩拉斯如此說道，“下麵的事情，我想我需要一個人去做。”
彼得看著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張開口：“薩拉斯，就算你沒能成功的把我從黑泥之下帶出來，我瘋了也不是你的錯。”
“你怎麼突然想這個問題。”薩拉斯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問道。
“因為我覺得你有點PTSD了。”彼得說，“雷霄奧古剛才說的話有問題，不是所有人都不會接受瘋了的我，至少我知道真到了那個時候，托尼他們不會拋棄我，拋棄我們的，隻要有一個人不會放棄我們，就永遠不會到那一步。”
薩拉斯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點，他意識到彼得可能察覺到了什麼。
彼得帕克有些敏銳的過分了，明明他隻是那麼簡單的說了一句送他回去，他卻能夠從他話語下麵察覺到他那暗藏的恐懼。
不過……
“你想錯了彼得。”薩拉斯笑著說，“我不是害怕這點。我知道，史塔克不會拋棄你，還有那些複仇者們……當然我並不是仇恨蝙蝠家，畢竟每個人的做事風格不一樣，所以我知道，布魯斯做不到。我隻是……你知道，雷霄奧古說，等你壞掉了，沒人要的時候才會被我撿走，那時候我是真的思考了這件事情的，你明白嗎？你永遠想不到我能惡到什麼樣的程度，也永遠不知道我花費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克製那些惡的念頭被我付諸實際，有時候我都覺得雷霄奧古說的是真的，我不是蝙蝠俠的兒子，我是拉撒路之池，或者說拉撒路之池底的……所以我並不覺得你跟在我身邊是一件好事。”
“可是……蛛絲不就是為了拉住你而存在的嗎？”彼得說，“我無法想象你有多惡，但是我知道你有多難受，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也不會放棄你，所以薩拉斯也彆放棄你自己，如果你想聽這句話，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告訴你，薩拉斯我是你的蛛絲，我答應你了，就不會改變。”
彼得反複告訴他，但是彼得知道薩拉斯永遠不可能真的相信。
恐怕薩拉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就是他的天性，是埋在薩拉斯骨子的多疑不定，無論多少次彼得給出了承諾，他都會不斷地試探，不斷地去否定，哪怕他知道按照彼得的性格隻要彼得答應了，彼得就不會反悔，薩拉斯依舊會本能的否定一切，然後反複去試探。
彼得並不覺得生氣，相反他覺得非常難過。
他無法想象永遠懷疑，永遠無法真正相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或者說，永遠隻相信那些糟糕的事情，而無法相信美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他也無法想象一個人活著這樣的天性裡，究竟有多麼痛苦。
他甚至於不知道自己此刻給出了承諾，又能安撫薩拉斯那顆多疑的心多久。
所以他隻能反複告訴薩拉斯，他不會離開，然後接受薩拉斯幾乎病態的質疑、試探。
就算下一次，薩拉斯還是會本能的如此質疑彼得。
這是彼得選擇的道路，他一點也不後悔，隻覺得心疼。
薩拉斯從彼得的反應中意識到了什麼，不過他並不想細想，彼得的話讓他心定了下來。
這個人現在是他的也很一直陪在他身邊，這讓他覺得很愉快。
彼得迅速的轉移了話題，他對薩拉斯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現在這個情況，雖然雷霄奧古暫時不會對我們產生懷疑，但是我們也被困在這裡了。”
他們不敢輕易動，因為雷霄奧古手上有一個似乎能夠殺死薩拉斯的東西，而那個東西直指薩拉斯的本源，對他的任意身體都有用，哪怕他隻是穿著一件“衣服”，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他使用的身體越多，相反危險就越大。
可是刺客聯盟的情況又比較複雜，這裡麵有相當數量的暗殺者，如果薩拉斯隻使用一個身體，那是絕對不可能從這裡離開的。
其實這個時候向外求助反而是個很好的方式，但是薩拉斯的身體雖然會隨著他的意識被放出，那樣的放出卻不是沒有限製的，隻能在他主意識周圍。
之前他喜歡到處放幾具身體作為備用，這樣他就可以隨時啟用，隻是自上次迦勒底重啟，為了防止被人察覺他的身份，他的身體會在意識消失後不久被回收進入迦勒底內，所以現在外邊已經沒有他的身體了……
不對。
“你知道嗎？其實我還有一個身體一直落在外邊，隻是他太弱了，所以所有人都記不住他而已。”薩拉斯微笑地說。
他還有一個身體一直在外邊，並且從來不會需要回歸迦勒底。
*
蝙蝠洞的最深處，一個被牢牢鎖著的房間內，年輕的孩子睜開了眼睛。
他被放置在一張鐵質的床上，周圍環繞著各種樣的警報設備，能夠在他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告訴外邊的人，也能夠限製他的人身自由。
但是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束縛設備。
這樣的“仁慈”沒有引起他內心中的任何波瀾，相反，他暗自在心裡盤算還有多長時間外邊的人會敲開他的大門。
這樣思考不會影響他的動作，他下意識的撐起身體，想要從床上爬起來。
結果剛一動，人就從床上摔在了地上。
有多長時間了，有多長時間沒有感受過這樣的虛弱。
他並沒有感覺到生氣，甚至於升起來一種懷念的感覺。
他從來不會因為這一雙腿而產生憤怒，也從來不因為殘疾而產生怨恨。
畢竟，他壞從來不是因為腿。
抓住床的邊緣，想要依靠手的力量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重新把自己送到床上。
但是由於太久沒有使用過這個身體，此刻他感覺到了非常吃力。
就在他掙紮的時候，門突然一下打開了。
“我常常思考，究竟我看見的哪一個你才是真的你。”來的人平複下自己因為急行而過於激動地心跳，如是說道，“究竟是那個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的超級反派，還是這個在我麵前連爬都爬不起的……我的兒子。”
“也許都是。”他輕巧的說，“我以為你會願意對我伸出一隻手，畢竟現在的我連爬都爬不起來，不是嗎，布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