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諭夫人滿意,沉吟了一下:“大後日我去一趟溫家。”
教諭:?
教諭夫人:“主要是去送謝禮,另一方麵也看看溫家到底如何。”
教諭隻想到給溫鈺送謝禮——他答應給溫鈺送上的書籍,可以直接交給溫鈺,但謝禮也要給溫家送上一份,畢竟溫鈺出自溫家。
教諭夫人這兩天已經把謝禮準備好了。
考察溫家隻是順便。
若家庭和睦,人也明理,倒是可以再看看。
教諭意識到自己的疏忽,確實該給溫家送上一份,他握住教諭夫人的手:“多虧夫人。”
人情往來上,他不如夫人多矣。
事情定下。
教諭夫人三日後來到河上村。
秋收結束,河上村村民最近都比較空閒,村頭柳樹下聚集著一些閒著無聊的婦人。
一輛馬車在村頭停下來。
看模樣像是下人的老嬤嬤從馬車上下來,走向柳樹下:“你好,請問溫家怎麼走?”
正在納鞋底的婆婆好奇打量了她一下:“找溫秀才?他們家在村子最南側,你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南走,最外側有九間門土坯房的就是他們家了。”
老嬤嬤道謝:“謝謝。”
馬車咕嚕嚕的走遠。
村頭大家好奇的說起來人:“她三嬸,你覺得這是誰?”
“我哪知道?”
“要不去瞅瞅?”
“不好吧?那可是馬車,應該是貴人。”
“咱們不直接上溫家,去他們隔壁買塊兒豆腐不就行了。”
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行。
找到大家所說的九間門土坯房,老饃饃下來敲門,教諭夫人也下了馬車,打量著眼前的房子。
土坯房...
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
溫大伯看著站在眼前的一主一仆:“你們是?”
看穿著打扮明顯是貴人,他們家不認識這種人啊。
教諭夫人未語先笑,語氣柔和體貼:“是溫家吧?貿然上門,還請見諒。”
溫大伯:“呃,見諒見諒。”
察覺到溫大伯有些卡頓,似乎不習慣這樣的用詞,教諭夫人換了表達,更直白的道:“是這樣,我家老爺是官學教諭,言昭幫了我家老爺一件大忙,我是特意上門感謝你們的。”
竟然是教諭夫人?!
溫鈺還給教諭大人幫了忙?
溫大伯嚇了一跳,忍不住搓了搓手:“教諭是言昭的夫子,給父子幫忙是應該的,哪裡需要什麼感謝。”
他拉開院門讓她趕緊進來,說完沒等教諭夫人回話,溫大伯就扯著嗓子往屋內喊:“爹,爹!教諭夫人來了!”
屋子裡嘩啦啦湧出好些個人。
教諭夫人:“......”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溫老爺子出來後讓其他人各回各屋,彆圍在這裡,而後便露出笑容,帶著教諭夫人走向堂屋。
教諭夫人看了眼地上,溫家庭院裡散養著雞鴨,雖然看上去沒多久前才清理過,稱不上臟,但部分地方仍舊殘留著痕跡,教諭夫人下腳時,不動聲色的屛住了呼吸。
老太太泡了一壺野果茶,老爺子親自給教諭夫人倒了一杯。野果茶是溫家特製的,原料是長在路邊的野果,喝起來算彆有一番風味。
“家裡簡陋,也沒有茶葉等東西,還請不要見怪。”
溫老爺子說話也是一半文縐縐一半白話,但他表情溫和從容,很撐得住場麵,何況教諭夫人是來道謝,不是來找茬的,所以態度很好。
兩人寒暄了幾句。
老爺子問起具體情況,溫鈺幫了什麼忙?孫子有沒有受傷?
教諭夫人簡單解釋了一下。
老爺子正要客套,卻想到馬車背後可能有人,臉色變了變。
教諭夫人眼裡閃過一抹欣賞。怪不得溫鈺聰慧,溫老爺子腦子便轉的很快,教諭夫人說:“不用擔心,我家老爺已經處理了,我們保證不會有事。”
老爺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歉然道:“是老頭子膽小,讓您看笑話了。”
“沒,您老聰慧。”
“......”
兩人寒暄完,教諭夫人讓老嬤嬤把謝禮拿出來,謝禮有四盒點心,兩匹布,兩顆藥材,還有50兩銀子。
50兩銀子對趙家來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比銀子,對溫家卻是一筆大禮。再多溫家會心驚膽戰,這個數目正合適。
溫家自然不能收。
這隻是舉手之勞,且溫鈺救的還是自家夫子,哪能收夫子的謝禮?
可教諭夫人鐵了心要給,溫家推搡不過。
幾乎沒人注意到,教諭夫人在溫家談話時,老嬤嬤悄悄退出堂屋,打量著溫家眾人。
除了溫鈺母親。
她在窗前看到了。
為什麼要打量一個學生的家?如果雙方交集隻有一次,為何要那麼關注?
悄悄打量意味著有所圖。
要麼是認為溫家有問題,要麼...
溫鈺母親眼裡醞釀起驚喜。
許甜甜家。
突然有那麼多人來買豆腐,許娘子自然感覺到了不對,婦人們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到那輛馬車了嗎?有貴人要找溫秀才,我們好奇。”
許娘子含笑去拿豆腐:“一人一塊?”
婦人們沒察覺她的轉移話題,紛紛點頭。
許娘子走進屋內,婦人們趴在院門上聽了一會:“好像是來送謝禮。”
“貴人是教諭夫人!”
“教諭我知道,是官學的夫子。”
“溫鈺好像幫了教諭忙...”
之後聽不見了,婦人們自己討論:“你們說謝禮是什麼?”
“嗨,肯定很貴重。”
“不一定是銀子,夫子嘛,我看送書比較合適。”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救命之恩無以回報隻能以身相許,你們說教諭會不會把女兒嫁過來?”
“!!”
“老三家的你可彆亂說,貴人家講名節,沒影的事,要讓貴人知道了你還想不想活?!”
老三家的悚然一驚,拍了下自己的嘴,確實,這話可不能亂說。
有了這個插曲大家說話小心了些,但老三家的說出的話,到底在眾人心中留了印象。
以前大家覺得,溫秀才成親的對象有可能是他們村人,現在統一覺得不可能,溫鈺應該會娶個大家小姐。
溫鈺母親不知是不是受到這些話影響,近來出門時間門變多,偶爾遇到時,看許娘子的眼神也變了。
溫鈺母親是個沒辦法用語言描述的人,看起來柔弱可親,實則性格陰暗偏執,是個複雜的多麵體。
許娘子知道她有些嫉妒她。
兩天後,裡正家次孫成親,許家男人早早過去幫忙,出門時,許娘子和許甜甜碰到了溫鈺母親。
柔弱的婦人看了兩人一眼,默默開口:“我兒子總會娶一個大家閨秀。”
這話應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
許娘子眉頭隱現怒意,看向許甜甜,發現許甜甜沒有傷心的神色,怒氣才消了下去。
雖然知道甜甜沒信,許娘子還是安慰了一句:“彆信她,她亂說的。”
許甜甜嘀咕:“我知道,言昭哥答應過要跟我成親。”
許娘子滯了滯,有點無奈。
其實有些承諾...
許娘子沒跟許甜甜說透,順著她的話道:“沒錯,從彆人嘴裡說出的話不準。外人和自己親近的人,自然要相信自己親近人說的話。”
道聽途說很容易造成誤會。
想要知道什麼,要聽他本人說。
且溫鈺母親和溫鈺之間門,說實話比陌生人還不如。
他母親做不了溫鈺的主。
若不是知道這點,僅溫鈺母親說的這句話,就足夠許娘子徹底斷絕把女兒嫁入溫家的心思。
不像現在僅僅有點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