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早已染儘塵埃,又如何重新開始?”
她背對著窗外,有淡淡月光印在她發上,顯得幾分朦朧,霍容安隻看到她唇角嘲諷的笑,和那一眼——如燃儘一腔深情的漠然。
“容安,我終究是累了,無法再陪你蹉跎時光。貴妃也好,貞妃也罷,歸根結底我隻是不願再這般模樣勉強自己。”
這幾句話說的極為寡淡,仿佛已經耗儘了她最後一點情緒。
而霍容安從來都知道,他的如如不是一個裹足不前,優柔寡斷的人,她從來果決。
就如當初喜歡他,選擇他一樣。
她如今也像當初那般,輕描淡寫,極為漠然道:“我們之間,便到此結束吧。”
一句話,像斬斷了今生情緣。
和從前她說過的許多氣話都不同,這一次,她真的不願再同他在一起了,霍容安非常清楚的認識到,她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可······怎麼能、怎麼能如此呢?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很多東西總要失去的時候才覺珍貴。
當初皇位和蘇如眉,他選擇了遷就皇位,因為蘇如眉愛他,他知道。但如今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霍容安又覺得什麼也比不過這一秒,她輕飄飄的說著結束的話,他已覺痛苦萬分。
幾乎不假思索,他咬著牙道:“絕無可能。”
“你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妻子,是注定要和我白頭偕老的女人,如如,你彆想離開我,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霍容安被她的話刺激到,情緒十分激動,深深吸了口氣,他眼神平靜了幾分。
“我知阿啟喜歡你,可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他妄想!”
見她眼裡神色越來越淡薄,他心知暫時不可能改變她的想法,便沉著眉眼道:“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以後我每天都陪著你,你放心,此事我定會給你個交代,如如,你隻能和我在一起。”
他臉色難看得很,握緊了掌心,咬著牙便想離開。
無論她怎麼想,總歸人還在宮裡,他會留下她的,會改變她的想法。
霍容安這樣想著,才覺得心底的不安淺了幾分,稍稍平靜。
但這份平靜沒有維持多久。隻那麼一瞬,他看見心愛的如如比他更平靜的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鋒利的發簪。
發簪尖利的末尾抵著脖頸。
媚天的口吻沒有一絲回緩的餘地,滿是決絕。
“你知我心性,我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更改,就如當初入宮,他們都勸我你不是良人,可我依然選擇了你,如今亦然,我不願日後與你相看成仇,哪怕遺憾收場,至少現在我還沒那麼恨你。”
霍容安的心緒一下子緊張起來。
“如如你乾什麼?快放下!”
他緊緊盯著那簪尾,和白皙纖細的脖頸隻差分毫。
蘇如眉的脖頸生得羸弱美麗,如她人一樣潔白纖弱,但此刻卻多了幾分危險的蒼白。
他知她天性剛強,卻沒想她如此決絕。
“有什麼事好好說,你先放下,彆做傻事。”
霍容安試探著靠近她,幾步遠的距離,此刻卻顯得漫長。
媚天握著發簪的手沒有半點顫抖,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改變什麼,隻露出微蒼的笑意。
“我想,我大約是等不起了。”
她帶著幾分苦澀垂下眼眸,眼底一片死寂與荒涼。
霍容安心如擂鼓,眼看著她就要刺下,三步並做兩步飛快衝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如如你放下!”
媚天劇烈掙紮了一下,臉上露出痛苦神色來。
“不!我不願再這樣下去。”
她的力氣很大,一時之間霍容安竟然沒有奪下簪子,又怕她傷到自己,隻好拉著她握住簪子的手往自己這邊挪。
“嘖。”
小閱子清晰聽到自家主人在觀察屏幕裡‘嘖’了一聲,然後她手上力道稍稍一鬆,順著霍容安的方向那麼微微一送。
“啊——”
發簪尖利的尾端刺破衣衫,刺進了血肉裡。
許是力氣用得太大,整隻簪子末端都刺了進去,媚天握著簪頭,手掌往下不斷淌血,甚至還有幾滴濺在了她的下巴上。
她眼神稍稍有些驚愕。
霍容安的眼神比她更驚愕,甚至還帶著幾分痛苦。
那聲慘叫把殿外的宮人們吸引了進來,殿門頃刻間被打開,大太監李洺第一個衝了進來,看著眼前景象差點暈了過去。
“你、你竟敢行刺陛下······”
霍容安臉色煞白,忍著劇痛打斷他。
“閉嘴,快召禦醫!”
李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喚人去尋禦醫,又扶著霍容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急得滿頭大汗。
那根簪子還插-在他胸口,位置極深,他胸口被血染紅了一大片,連唇角都有血絲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