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離開攬風樓之後,媚天,也就是月夫人趁著月色回了自己家府邸。
她這個身體原主名為扶連月,今年二十三,七年前嫁給如今的夫婿,河山王趙煥,乃是名副其實的王妃,但表麵風光無限的生活,內裡卻淒涼不堪。
不是說河山王對她有多麼不好,相反,河山王很尊敬她,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她管理,也從不納妾不留戀煙花之地,外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可其中苦楚,隻有扶連月自己知道。
她也出生名門世家,容貌才情皆是不俗,配趙煥不說綽綽有餘,起碼不能算高攀,可在彆人眼中恩愛的夫妻生活,舉案齊眉之下,也隻剩下浮於表麵的尊敬了。
趙煥是很尊敬她,甚至和她說話從來低聲細語,可那不是愛,或許有一部分愧疚,也有一部分因為她身後的世家,但他從來不愛她。
扶連月在不在乎這一點小閱子不知道,反正媚天是肯定不在乎的,畢竟她今天剛撩了蘭卿。
媚天回了河山王府之後,並未再用膳,但廚房依然準備了菜肴,因為河山王趙煥會回來吃。
待他回來之後,媚天就和他兩個人一人坐在一頭,沉默的坐著,媚天隻舀了口湯,就沒再用了。
趙煥吃了幾口菜,終於放下筷子,表情溫和道:“夫人今日聽聞去了攬風樓?”
媚天眼眸微動,也是疏離的笑。
“王爺想問什麼,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夫人不要誤會,我沒有質問夫人的意思,隻是攬風樓畢竟不是什麼好去處,若是夫人需要,我可為夫人安排些乾淨的人。”
他臉上的笑容並未退去過,可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人大吃一驚。
彆人家丈夫便不說得知了自己妻子去煙花之地會如何憤怒,誰還會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來?
“那便不必了。”
媚天拿起錦帕拭了拭唇角,淡然笑道:“其實王爺何必再瞞著我,我嫁給王爺有七年了,早些時候還期盼著能和王爺白頭偕老,但時間最好的良藥,我也明白了許多,王爺要是害怕我傷害他,那大可不必,連月雖然不喜他,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我就算要怪,豈能怪到彆人頭上?”
她要怪也不該怪彆人。
趙煥麵上的微笑稍稍一頓,但很快又恢複正常,他垂下眼眸,歎道:“夫人乃是這天下極好的女子,隻是為夫沒有這個福氣。”
“或許吧。”
媚天將帕子隨手丟在餐桌上,伸出一隻手搭在身邊侍女手上。
“連月先去歇息了,王爺慢用。”
她不等趙煥回答,便已邁步離開。
坐在餐桌上的趙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許久,終於長長一歎,拿起筷子繼續吃著已有些冷的飯菜。
這樣的情形看上去便平添了幾分冷清,但這卻是河山王府幾乎每日都會發生的事情。
河山王很尊敬王妃,而王妃很冷淡,當然,其中隱情其實王府中許多人都不太清楚,但他們至少是知道一點的,王爺王妃的感情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麼好,兩人如今還是分房睡。
媚天回了自己房間,摘下手上發簪隨手丟在梳妝台上,閉著眼睛淡淡道:“明日讓人將蘭卿接到誤風閣。”
“是,娘娘。”
身邊的侍女答了一聲,輕手輕腳的靠近,為她按摩頭部,媚天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唇角的笑隱隱約約,無人可見。
雖然吩咐了讓人去接蘭卿回來,可隻有她自己最清楚,蘭卿是回不來了,至少,再見麵時便是另外一個模樣了。
媚天淺淺笑著,笑容消融於唇角。
半年後。
新皇登基。
先帝拖著病弱的身體教導了從民間尋回來的大皇子半年,便再也堅持不住,駕鶴仙去了。
新皇登基的那一天,改年號為月,無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有某座王府裡有人淺淡一笑。
登基大典之後不過一月,便是新皇的萬壽節。
雖然新皇年紀不大,但因為是他登基之後的第一個萬壽節,所以顯得尤為重要。
這位大皇子原本是從民間尋來,和朝中大臣們都不怎麼熟悉,但因為有舊皇的死忠和先帝留下來的一些力量,他的皇位倒還穩固,再者這位新皇似乎也不是那等無能力的昏庸之輩,因此萬壽節便成了群臣好好熟悉新皇的關鍵時機。
權力的更替總是免不了血流成河,雖然離之前那件謀反之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可那天皇宮裡的鮮血仿佛依然彌漫在群臣眼中,讓他們不得不慎重。
這天夜裡,群臣如約而至,河山王自然不可缺席。
他和媚天聯袂而來,兩個人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仿佛一對恩愛夫妻,並不見王府裡的冷淡。
周圍見著他們的人莫不是行禮問安,還要道一句王爺王妃感情真好。
媚天靜靜聽著,臉上的笑容仿佛一張客套的麵具,隻是淡淡的,帶著疏離和隔閡。
等群臣皆來齊了之後,新皇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