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心上的月夫人(十七)(1 / 2)

這天晚上,心情有些抑鬱的蘭卿又偷偷通過密道來到紫微宮。

他輕手輕腳越過月夫人床前的屏風,悄悄走到她床邊,一個人靜靜注視著她美麗恬靜的麵容,總算是覺得心中的鬱氣散去了一些。

——若能和月夫人在一起,便是再痛苦一些,也值得了。

他無聲歎息,小心翼翼在她床邊跪坐下來,雙手撐著下巴,一眨不眨看著她的臉。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描繪她的容顏了,可每一次他都覺得無比滿足。

他的月夫人不算是五官極美的那種,但身上那種感覺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得了的,在見到月夫人之前,蘭卿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氣質這種東西會比容貌更重要,但見到她之後他才明白,有些東西是誰都無法代替的,獨屬於她一個人的。

若他從小沒有流落民間,若他一直在宮中長大,他定然會對月夫人一見鐘情,然後向扶家求娶她,而不是讓趙煥這個混蛋得到了還不珍惜。

蘭卿從前最遺憾的事情就是自己落到攬風樓裡,受儘這世間黑暗,可他現在最遺憾的事情卻是沒有以大皇子的身份遇見還未嫁給趙煥的月夫人。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後半句簡直直抒他胸臆。

“夫人,我該如何做,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蘭卿輕輕喃語,聲音微不可聞,仿佛他目光中的惆悵都融進了這一聲喃語中。

他看著月夫人睡顏半響,終是垂下了腦袋,將頭輕輕埋在月夫人的被子邊上,讓自己不會壓到她,但又能貼她最近。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他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候,哪怕月夫人並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來這裡默默注視著她。

——等我將趙煥從你身邊除開,我就立刻和你說明我自己的心意,到時候,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蘭卿在心中暗暗發誓,咬了咬唇,他腿腳微動,準備換個姿勢繼續跪坐著貼近月夫人。

“蘭卿?”

突然起來的柔軟女聲讓蘭卿腦海一空,仿佛突然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月夫人大概是剛剛睡醒,還有些困頓,因此沒有稱他為‘陛下’,而是罕見的喚了他蘭卿,要知道白日裡她從來不這樣直呼他的名字。

但蘭卿沒有絲毫開心。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還貼在被邊,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仿佛這樣就能讓時間凝固,永遠也不會到下一刻。

因為下一刻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大半夜的,他一個人默默跪在月夫人的床前,無聲無息,這種情況彆說是月夫人了,就是他一個大男人遇上了,也會覺得極為驚悚吧?

月夫人會不會以為他是個心思齷-齪之人,或者以為他有些不正常——正常人哪會半夜跪在彆人床邊?

蘭卿僵著臉,可惜也沒能得到上天的眷顧,時間沒有凝固,依然在緩緩流淌,月夫人見他不回答,大概又清醒了一些,蘭卿聽見她坐起來的聲音,而她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蘭卿你怎麼······”

她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說接下去的話。

——實際上蘭卿也不知道。

但有些事情總是要麵對的。

他現在恨極了趴在屋頂上的暗衛,這種事情居然不提前提醒他?

暗衛不是武功高強,不是說能聽出人的呼吸聲嗎?難道聽不出月夫人已經醒了?不能提醒他離開嗎?讓他撞上現在這樣的局麵,他該如何解釋?

蘭卿在這一瞬間把腦海裡能責怪都怪了一遍,這才僵著臉抬起頭來。

“夫、夫人。”

他的臉通紅無比,不是害羞,而是怕的。

月夫人微微皺著眉頭,疑惑看了眼四周,黯淡的燈光映照出窗柩外的黑暗,說明這依然還是深夜。

可深夜裡,蘭卿一個人跑到她房間裡跪在她床邊是什麼意思?

哪怕她再把蘭卿當後輩子侄看,他們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女大男防,這樣是不是太不妥了?

蘭卿紅著一張臉,露出有些哭喪的表情來,一字一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夫人,其實我······我、我隻是有些想我母後了。”

話一說出來蘭卿自己先道了聲不好。

他說的什麼鬼話?

想母後?他母後死得那麼早,長什麼樣子他都不知道,更何況,他母後可是他的長輩,把月夫人比作自己的長輩,那不是把她往外推嗎?

蘭卿恨不得回到上一刻收回自己剛剛那句話,人果然是越急的時候越亂。

月夫人見著他哭喪著臉,知道他心中害怕她責怪,且又見著他說起自己的母後,她有些無奈的笑著歎了口氣。

“你這孩子,若是想你母後了,怎麼不白天跟我說?這深夜裡偷偷摸摸的,便是你我心中無什麼,被彆人看見了也不好啊。”

蘭卿隻恨不得大吼一句‘我心中是有什麼的’。

可實際上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哭喪著臉訕訕道:“是、是蘭卿錯了。”

“還不起來?”

月夫人將他拉起來,讓他坐到自己的床邊。

“地上多涼啊,你想把我當成先皇後便罷了,怎麼還跪著?跪了多久了?膝蓋疼嗎?”

“不、不疼。”

蘭卿結結巴巴道,目光一直垂著,就是不敢看她。

“算了,你想念先皇後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先皇後早早就去了,先帝也已仙逝,你年紀輕輕便沒了父母,雖說是一國之君,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又受了那麼大的苦楚,難為你了。”

媚天用充滿憐惜的目光看他,歎著氣撫了撫他的發頂,聲音軟得不成樣子。

蘭卿方才臉紅得厲害,如今倒是退下去幾分,他咬了咬牙,垂著眼眸乾脆裝作自己真想念先皇後的樣子,緩緩靠近媚天,小聲而又可憐巴巴道:“夫人、我、我可不可以挨著你睡?”

他問出這個問題,心中簡直如擂鼓在敲。

他連月夫人的手都沒拉過,如今卻要和她同床了,這怎麼能不叫他欣喜,不叫他激動?

媚天顯然被他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畢竟她不是他的母親,隻不過將他看成後輩而已,而挨著睡這可是極為不合禮法的。

“夫人。”

蘭卿又湊近了一些可憐巴巴道:“您就允了我好不好?我還沒同自己的母親一起睡過覺,您關心我愛護我就像我的母親一樣,讓我不自覺靠近,我隻是想睡在您身邊,覺得安心許多,您放心,這件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我天一亮就走,您忍心看我一個人輾轉難眠思念先母嗎?”

他現在為了達成和月夫人同床或許還不能共枕這個目標,已經算是極為不要臉了,連思念先皇後這樣的借口都被他用出來了。

如果月夫人再不答應,他就沒有辦法,隻得灰溜溜的回自己的寢宮了。

不過萬幸的是月夫人雖然遲疑了許久,但還是被他說動了。

她有些不太確定道:“那······臣妾給陛下再拿一床被子,陛下好好休息。”

“嗯嗯。”

蘭卿欣喜若狂的點頭。

之前被月夫人發現的惶恐立刻轉為了喜悅。

沒想到被她發現之後還有這樣的好事,早知道他早就做了。

蘭卿一個人喜滋滋的,也不等月夫人去給他拿被子,他自己便輕車熟路的越過屏風,在她房間的櫃子裡抱了一床錦被回來,待月夫人挪進去一些,他就把懷裡的錦被放在了她床邊。

隻往裡鋪了短短一截,他笑著說:“夫人放心,蘭卿就睡這裡,夫人安心睡吧,蘭卿隻挨著你就好。”

媚天看了一眼他鋪的被子,隻沾了一個床邊,怕是隻有五分之一的樣子,大概還不用翻身,動一下就會掉下床。

可謂是非常謹慎小心了。

她歎了口氣,無奈道:“好了,睡過來些吧,陛下難道想明天早上從床底下醒來嗎?”

月夫人一向對他都溫柔寬和,還是頭一次用這種有些無奈的語氣說話,特彆是她那句‘睡過來些’。

明明是很正常的話,但蘭卿聽在耳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血氣有些上湧。

等他睡到了月夫人邊上,兩個人就隔著短短一段距離,雖說是挨著月夫人睡,可其實他和月夫人之間的距離恐怕放下一隻花籃都夠了,根本不存在任何親密接觸。

蘭卿所能感受到的,隻有她呼吸的清淺聲音,和那種夜晚的寧靜。

但即便隻有如此,他也覺得足夠刺激了。

月夫人待他睡下之後,很快便重新陷入了沉睡,顯然沒有多想什麼,她的呼吸聲重新平穩下來,隻剩下蘭卿睜大著眼睛望著床頂,兩隻手小心翼翼的抓著被邊拉在自己的胸前,他目光直直的,也不敢往月夫人那個方向看。

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跪坐在月夫人床前看她恬靜睡顏的時候,隻覺得心底一切的雜念都緩緩消退,他隻想這麼靜靜看著她直到永遠,但等他睡到月夫人身邊的之後,他卻發現他腦子裡現在隻有雜念。

月夫人的每一聲呼吸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蘭卿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年輕世家公子,他在攬風樓裡長大,什麼樣的風月之事都見過,恐怕一句話他便能想起些畫麵,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月夫人是心無雜念的,因為他隻是單純的喜歡她,而且對月夫人有那種想法,豈不是在玷汙她?

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不僅僅有那種熱烈的感情,更有想要擁有她全部的占有欲。

如果你都不想占有她,算的上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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