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2 / 2)

父親說阿羅自從尤妮絲遠嫁之後性格就變了許多,從前雖說不上多開朗,但至少待人還算溫和,而現在的他整個人都陰鬱了不少,每天要麼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什麼也不做,要麼埋著頭寫信,寫完一封燒一封。父親和西莉亞對他的狀態不可謂不擔憂,想他應該是因為自己的姐姐被搶走了,覺得寂寞,隻想著有了個妻子,他應該會變得好一些,隻是他性格中固執的這部分,卻一點也沒變。

“阿羅從小就跟著你,最親近你,我想,你的話,他應該聽得進去。”

尤妮絲看著父親信件的末尾,苦笑了一聲,阿羅從小就親近她不假,但是在自己出嫁前夜之後,那種親密無間的姐弟感情像是忽然被滲入了某種東西而變得奇怪了起來,估計阿羅不僅聽不進去她的話,反而還會因此憤怒。

想到出嫁時回過頭看到的阿羅那個眼神,她就覺得有些頭疼。

少年人的恨意那麼單純,單純得光從眼睛裡就已經能窺見全部。

她一手撐著下巴,咬著嘴唇,思考著給阿羅的信該用什麼樣的語氣才合適。

窗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想著應該是侍女送了晚上的水果來,正準備站起身來去開門,忽然就感覺到了一絲絲涼風吹著她裸/露的後頸皮膚,她回過頭去,隻看見窗台上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她還沒來得及驚訝,那個人已經飛快地跳下了窗台,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這個人的手沒有任何溫度,冰冷得如同死人一般,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下麵,是一雙紅得像是血染過一般的眼睛,那雙眼睛就死死盯著尤妮絲,瞳孔中的紅色刺得人心顫,而他的喉嚨裡還帶著野獸般的怒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她的脖子。

他的手收得不算緊,至少沒有讓尤妮絲感覺到窒息,但她睜大著眼睛,看著這個渾身狼狽的人,卻忍不住地渾身發抖,她張了張嘴,想求救,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出聲,在那個人露出尖利的獠牙時,她更是恐懼,心臟在胸腔中橫衝直撞。

“都是你們逼的……”那個人含糊不清地說,“他們殺了我的妻子,我也要一報還一報……”

尤妮絲被她扼住喉嚨,不停地往後退,直到後腰撞到了桌沿,手掌碰到了桌上銀質小刀的刀柄。

那是列奧尼特為她切水果時用的,侍女還沒來得及收走。

而那個人的獠牙,已經逼近了她的側頸。

尤妮絲咬咬牙,一把抓起那把小刀,狠狠地往對方的後頸插去,那個人反應極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隻聽見自己手腕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下一刻,鑽心的疼痛從手腕順著手臂飛快往上湧,她哀叫了一聲,任小刀從她手掌間滑落,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而尤妮絲的心,也隨著這把小刀,狠狠地墜入深淵之中。

那個人似乎已經完全被她激怒,他發出一聲像是野獸的咆哮,一手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然後彎下上半身,將獠牙刺入了她側頸的皮膚。

那一刻,尤妮絲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她斷掉的右手軟軟地垂在身側,另一隻手則緊緊握拳,任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

她覺得她估計就要死在這兒了,她還沒有再看見列奧尼特,給阿羅的信才隻寫了開頭,她的孩子……她的寶貝……也還沒有出來見過這個世界。

忽然,她感覺到了肚子裡的孩子動了動,她像是沉入水中的溺水者忽然清醒了神智一般猛地睜眼,伸出左手抓住了那個人的頭發,怒叫一聲,也咬上了對方的脖頸。

這個人不僅皮膚冰冷,而且極為堅硬,她隻覺得自己仿佛咬到了一塊石頭,隻是她死死咬著對方,也不鬆口,任自己的牙齦滲出血絲,合著她的眼淚,一起滴在那個人的脖頸。

她知道自己所做徒勞,隻不過作為母親,她不想放過任何傷害她孩子的,哪怕給這個人脖子上舔一個咬痕也好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因為失血,她的神智越來越模糊,但卻能非常清晰地察覺到溫度正從自己的身體裡快速流失,她的牙齒不知不覺地鬆開了那個人的脖子,閉著眼睛發出了一聲嗚咽。

這時,她聽見了斯巴達戰士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聽見了有人踢開了她的房門,朦朦朧朧間看見列奧尼特衝了過來,馬庫斯揮著兵刃砍向那個希洛人,然而希洛人卻並不恐慌,隻是狂笑著說:“我報仇了,我報仇了,列奧尼特,我終於讓你也感受到了失去妻子的滋味!”

他的話音剛落,頭顱就被馬庫斯砍下,徹底沒了聲息。

尤妮絲蜷縮在列奧尼特的懷裡,因為失血引起的寒冷不住地發著抖,她感覺到那雙帶著厚厚繭子的手輕輕地撫摸過她嘴角,將她死咬著希洛人時牙齦滲出的血仔仔細細拭去,然後順著她的下巴,往下,碰了碰她側頸那兩個獠牙咬出的血洞。

“尤妮絲……尤妮絲?”

她聽見了列奧尼特的呼喚,勉勉強強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