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1 / 2)

尤妮絲雖然通過侍女的講述, 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斯巴達城流行起來的怪病, 但列奧尼特在她麵前卻從來沒有說過相關事件,他仍舊是每天傍晚時分帶著滿身的疲倦踏進她的寢宮,在接觸到她的視線時,又很快在自己的臉上整理出一個笑容來。

那讓尤妮絲有一種自己是這個男人唯一能夠停靠的港灣的感覺,既然列奧尼特不說,她也不詢問,她隻是在對方為自己剝葡萄的時候忽然拉過他的手,仔仔細細地撫摸著他手掌上厚厚的繭子。

列奧尼特愣了愣, 隨即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隻是在想,你是練了多久的兵器。”尤妮絲說,“在我滿街亂竄的時候, 在我漫山撒潑的時候,在我每天賴床到中午的時候。”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前十九年都是在浪費時間, 但凡她能更努力一些, 像每一個斯巴達女人那樣健壯勇武、聰慧堅定, 也許就能幫得到他。

不過列奧尼特隻是搖了搖頭,他用自己粗糙的手將垂在她臉頰邊上的頭發捋到耳後, 說:“這是每一個斯巴達男人的責任和義務,把自己變成最勇武的戰士,保衛疆土,保衛國家, 以及自己的妻子。”他那隻手小心翼翼地隔著她身上的多利亞式希頓亞麻質布料,碰了碰她的小腹, “還有孩子。”

“你大可以放心地唱歌跳舞,滿街亂竄,漫山撒潑,每天賴床到中午。”列奧尼特柔聲說,“有我在呢。”

那段時間,列奧尼特極為忙碌。

而尤妮絲也從侍女們口中得知,因為希洛人帶來的流行病,斯巴達城人心惶惶,且因兩位將領皆死於此病,軍隊之中動蕩不小,列奧尼特忙著安撫軍士,鼓動士氣,調查那個帶病逃亡的希洛人。

而那個含淚斬下父母頭顱的少年參了軍,每日跟隨列奧尼特奔波與斯巴達的大街小巷,想要找出那個希洛人,為父母報仇。

有次他跟著列奧尼特來到了尤妮絲的寢宮,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入,尤妮絲是站在窗戶前看到他的,他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比阿羅看著還要小一些,相貌非常俊朗,隻是小小年紀就一身的憂鬱氣質,跟其他嚴肅英武,眉眼間全是戾氣的斯巴達戰士並不太像。

他站在門口的葡萄架下,身體板正,仿佛是一尊精美絕倫的雕塑。

列奧尼特為她剝好了一盤葡萄,看見她正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問道:“你在看馬庫斯?”

“馬庫斯?”尤妮絲回過頭看了列奧尼特一眼。

“是的,他叫馬庫斯,才剛滿十五歲。”列奧尼特慢聲說道,“他父母就他一個兒子,他小時候就因為不想參軍天天被他父親綁在凳子上一頓打,但從來都沒有鬆過口。他父母前段時間過世之後,他主動要求參軍,協助我調查最近斯巴達城流行的怪病。”

尤妮絲聽了列奧尼特所說,點了點頭:“才十五歲啊……”

“十五歲的斯巴達男人就已經能獨當一麵了。”列奧尼特說。

“十五歲的阿羅卻還在跟自己的姐姐鬨脾氣。”尤妮絲笑了笑。

成婚一年來,列奧尼特沒少聽見尤妮絲提到這個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也知道這個叫阿羅的少年因為不願意姐姐遠嫁,而單方麵跟姐姐鬨起了脾氣,每隔一段時間,就從科林斯寄過來一封帶著詛咒的信件,而尤妮絲卻並不在意,每次都是開開心心地寫回信,仔仔細細地描述著自己在斯巴達的生活。

列奧尼特聽見尤妮絲又提起了阿羅,眉頭輕輕皺了皺,然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之前你似乎說到你的父親要給他安排一門婚事?”

尤妮絲靠在了窗框邊,無奈地笑了笑:“他還犟著不答應呢,這次父親的來信就說了這件事,讓我寫信勸勸他,不過阿羅固執得很,我不一定勸得動。”

她踮著腳尖慢悠悠走到列奧尼特身邊,往列奧尼特懷裡摔去,列奧尼特立馬伸手穩穩地抱住她,剛虎著臉,尤妮絲就知道他肯定又要說教自己了,連忙笑嘻嘻地說:“父親來信說,他差人找到了我小時候的衣服,給我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妹妹穿上了,他覺得好像看到了我小時候,就特彆想我。列奧尼特,你說,要不要你回頭也差人把你小時候的衣服也找出來,給我們以後的孩子穿?”

列奧尼特蹙了蹙眉,成功被她帶跑話題:“如果是個女孩兒呢?”

“那我現在就學做衣服。”尤妮絲笑得眼睛彎彎的,“我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她成為第二個會在斯巴達王宮裡跳舞的姑娘,然後你就有眼福了,每天就坐在你的位置上,看著你的大姑娘和小姑娘給你跳舞,你說你是不是斯巴達最幸福的男人?”

列奧尼特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微微翹了翹嘴唇:“是。”

當夜,列奧尼特又帶著軍隊在城內巡夜,尤妮絲趴在窗台上,數了一會兒星星,又看向山下的城池,她試圖在城中螢螢點點的燈光中找到夜巡隊伍的燭火,看了一會兒隻能作罷,她將手上做了一半的嬰兒衣服扔到一邊,然後坐到了桌前,打算寫一封寄給阿羅的信。

她在父親的來信中知道了那個要與阿羅訂婚的姑娘名叫蘇爾庇西亞,與阿羅同歲,相貌美麗且性格溫柔大方,很得阿羅生母西莉亞的喜歡。隻不過阿羅本人對於結婚並沒有什麼興趣,與蘇爾庇西亞碰麵的時候態度也非常冷淡,在前不久,她父親找阿羅談了一次,阿羅非常明確地拒絕了父親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