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浩長得不難看, 隻是給人的感覺不那麼舒服罷了。
時錦一眼看去,便知這個人是從小泡在蜜壇子裡長大,被家裡人嬌慣著, 如今又常年流連於溫柔鄉, 早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不僅身上散發著女人才有的脂粉味,而且看上去消瘦又頹靡, 甚至顴骨凹陷得有些明顯。
雖然時錦一向不喜以貌取人,但是遇上像李浩這樣不學無術隻會踏足**的紈絝子弟, 他還是會有意無意地選擇疏遠, 也從未發生過此刻這樣的狀況。
時錦捂住胸口,儘量不讓自己心跳得那麼厲害。
可惜他的所有掙紮都無濟於事。
他的目光有如著了魔一般朝著李浩看去,他的腳步有如被控製了一般朝著李浩走去,最後他有如換了個人一般,情不自禁地開口:“你們是?”
他的話音剛落, 早已憋紅了臉的溫良忽然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道:“回、回瑄王, 小人乃前禮部侍郎溫長清的長子溫良。”
時錦看都沒看溫良一眼,眼神始終定格在一臉懵逼的李浩身上,他道:“本王在問你。”
聞言,溫良愣住了。
下一刻, 他那道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時錦和李浩之間徘徊, 此時此刻的他沒能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情緒, 傷心、失望以及震驚全部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然而時錦看不見他的表情, 即便他就站在時錦跟前, 也宛若那一縷看不清摸不著的風。
隻有李浩才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被時錦全神貫注盯著的李浩並不好受,他莫名有種自個兒一個肉包子被人惦記上了的感覺,雞皮疙瘩抖落了一地,可是他麵對時錦炙熱的目光,不得不硬著頭皮拱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說道:“回瑄王,小人出身江南李家,乃李問之子李浩,家父有要事在身未能趕回來,小人特意替家父前來給長公主慶賀生辰。”
“李浩……”時錦喃喃念著李浩的名字,他十分肯定他並不認識李浩,在今日之前也從未見過李浩。
可是為何……
每當他瞧見李浩,便感到心跳加速,目光情不自控地受到對方的吸引……
這邊時錦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身後的朱公公便已輕手輕腳地走近。
“太子殿下在裡邊休息呢。”朱公公做了個請的手勢,“瑄王裡邊請。”
沉思中的時錦被朱公公突如其來的聲音拉回了思緒,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低頭不敢和他對視的李浩,拂了拂衣擺,轉身進了棚子。
朱公公看向緊張兮兮的李浩和滿臉絕望的溫良,很快收斂了方才麵對時錦時的笑容,尖聲尖氣地說:“你們也進來罷。”
坐在棚子裡的溫池很忐忑,他雙手捧著一杯熱茶,卻良久沒有喝上一口,他垂眸看著自個兒映在茶水中那眉心緊蹙的麵容,忍不住暗歎口氣。
他就搞不懂了,時燁怎麼總是喜歡招惹溫良?
若不是他清楚時燁的人設,他都開始懷疑時燁是不是對溫良有意思……不過如今裡的劇情多多少少發生了一些變化,時燁喜歡上溫良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一會兒功夫,溫池便越想越偏。
這時,朱公公也領著李浩和溫良進了棚子。
李浩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有幸見到當今的太子殿下,既是激動又是無措,一時間連雙手如何擺放都不知道了,他手忙腳亂的和溫良一起向太子殿下行了禮。
和李浩比較起來,跟在後麵的溫良要冷靜得多,不過仔細看便能發現溫良神情麻木,恍若雲遊天外似的,隻有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時不時往時錦的方向看去,可惜時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浩身上。
溫池隱約察覺到了三人之間的微妙氣氛,不由得疑惑起來。
雖然主角攻受的見麵時間在時燁的“幫助”下不得已提前了,但是身為主角攻的時錦不至於把身為主角受的溫良無視到這種程度吧,而且時錦看向李浩的目光真的很一言難儘……
難道是劇情發生變化了?還是說時錦隻會在溫良撫琴時才會動心?
棚子裡的氣氛頗顯怪異,然而時燁絲毫未覺,揮手讓在一旁伺候的奴婢給時錦沏了茶水,語氣很淡地問:“老四找本宮有事?”
“噢,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時錦被時燁點名,總算把注意力從李浩身上收了回來,他笑道,“我左右閒來無事,正巧皇兄的棚子又在我旁邊,便想來找皇兄聊聊。”
時燁道:“你想聊什麼?”
聞言,時錦下意識抬眸看向表情複雜的溫池,原本他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找溫池商量一下晉州蝗災之事,倘若能從溫池那裡得到一些不錯的想法,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是自從他看到李浩後,便一直心神不寧,整個人都很不對勁,也沒有精力向溫池打聽蝗災相關事宜的想法了。
時錦勉強壓住往李浩那邊看去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既然皇兄這會兒有客人的話,不如我待會兒再來好了。”
時燁神態懨懨地撐著下巴,斜眸瞥了眼像兩個小學生一樣站在那兒的李浩和溫良,不甚在意道:“你想留便留,他們哪兒是什麼客人,不過是本宮隨意喊來的兩個人罷了。”
此話一出,李浩和溫良的身體明顯繃緊了不少。
溫池也是一臉鬱悶。
瞧瞧時燁這副嘚瑟的樣子,真是把反派前期的風光體現得淋漓儘致,隻怕這會兒他嘚瑟得越厲害,後麵也就被打臉得越厲害。
時錦笑了笑,沒再說話,可目光仍舊情不自禁地往李浩那邊飄去。
時燁似乎習慣了時錦溫吞的性子,也沒再理會他,轉而看向李浩和溫良,更準確來說,應該是他的目光越過前麵的李浩直挺挺的落在溫良身上。
他道:“溫良。”
溫良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嚇得一個激靈,忙道:“是。”
“你來說說。”時燁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逗著耗子的貓,“本宮為何找你。”
“小人……”溫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堵得他連呼吸都不順暢了,他惶惶不安地說,“小人不知……”
時燁忽然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聲:“你們溫家違信背約、偷梁換柱,拿其他人來代替你這個金貴的嫡子塞給本宮,本宮看在你弟弟溫池的麵上,不與你們計較,而如今你主動送上門來,你以為本宮會讓你好端端的離開這個桃花宴?”
溫良的臉唰的一下全白了,他控製不住發軟的雙腿,身子一斜便癱坐到了地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連忙端端正正地跪趴好,顫聲求饒:“太子殿下饒命,小人隻是一時糊塗,小人知錯了。”
時燁笑:“本宮瞧你倒是沒有一點知錯的樣子。”
溫良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身體抖成了篩糠。
時燁似乎很喜歡看溫良這副這樣,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冷下聲音:“看來還是本宮太過仁慈了,讓你在犯了重錯之後還有膽子來本宮眼前晃悠,既然溫長清管不了你,那麼本宮替他管。”
“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溫良從未受過如此驚嚇,魂兒都快從身體裡飛出來了。
他眼眶一紅,淚水便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眨眼間已是滿臉淚水,他頭一次見到太子殿下,也是頭一次被皇家人身上自帶的威嚴氣息嚇得幾乎昏厥。
然而時燁仿佛聽不見他求饒的聲音,喊道:“朱賢。”
朱公公立即走到溫良身旁:“奴才在。”
時燁懶得再看快要哭昏過去的溫良,擺了擺手:“你看著處置。”
朱公公道:“是。”
溫良眼睜睜看著朱公公喚來兩個侍衛,心中急切,頓時連臉麵也顧不上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作壁上觀的時錦:“瑄王,求你求求我,我還不想死,求求你……”
時錦還在想關於李浩的事,結果突然被溫良抓住褲腿,他懵了一下,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溫良眼見時錦沒有出手救他的打算,心裡湧起一陣絕望的情感,他不得不轉向溫池:“溫池,你幫我向太子殿下說說好話吧,明明你也參與了那件事,你知道父親會那樣做……”
“吵死了。”時燁不耐道,“把他帶出去。”
於是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鉗住了溫良的肩膀,不費吹灰之力地便把手無縛雞之力的溫良拖走了。
一時間,棚子裡安靜下來。
時燁被方才溫良驚天動地的哭聲吵得頭疼,閉眼揉了揉眉心。
“皇兄向來討厭此等愛哭之人。”時錦歎息一聲,“方才真是難為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