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溫池說出下句話,大驚失色的婢女忽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溫、溫公子,這萬萬不可啊!”婢女手裡還端著碗碟,她卑微地弓著腰,幾乎把腦袋埋進胸口,“倘若你有了身孕,那便是太子殿下的長子,萬萬不可拿掉啊!”
溫池被婢女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隨後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其實他知道喊時燁身邊的人替他拿來避孕藥不太實際,可是除此之外,他彆無辦法了,他也不可能獨自出門到藥房拿避孕藥。他剛才隻是想試探一下這個婢女而已,隻是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激烈。
“我就是隨便問問,我還沒懷孕呢。”溫池忙道,“你快起來。”
婢女像是聽不進去溫池的話,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地念著:“溫公子,孩子的事可是大事,你切莫一個人胡思亂想,就算你不為孩子著想也要為太子殿下著想。”
看來溫池剛才的一席話在婢女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她越說越停不下來,這倒讓溫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隻能附和地說了好幾聲說他知道了。
不過話說回來,假如他真的懷孕了,生下孩子就是為時燁著想嗎?
時燁的東宮裡還住著那麼多男男女女,哪一個不能為他生孩子?
況且時燁不一定希望自己的長子是從他的肚子裡出來。
溫池越想越偏,他想到東宮裡那些以李瑜為首像是豺狼虎豹似的對時燁虎視眈眈的男男女女,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心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適。
剛進東宮時,他從未想過和時燁產生任何牽扯,便也不在乎時燁有多少男人女人,可是如今……
溫池扶了下額。
他心想他完了……
他竟然開始在乎這些事了。
等到溫池收斂了思緒時,跪在地上的婢女也說得差不多了。
“你起來吧。”溫池歎口氣,“我問問罷了,以後也不會這麼問了。”
婢女得到溫池的承諾,這才戰戰兢兢地端著碗碟站起來。
溫池又道:“你去忙你的。”
婢女道:“是。”
說著,婢女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房間,生怕走慢了一步,溫池又會對她說出那些不好的話來。
溫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其實他剛才沒有說謊,他並非真正想要避孕藥,隻是想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避孕的說法而已,一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懷孕,二則他不排斥孩子的到來。
他以前是個孤兒,自從他有意識以來就沒有體會過雙親給予的溫暖,來到這個世界後,他身邊所謂的家人一個比一個奇葩,也一個比一個難以對付。
哪怕他生下來的孩子會麵臨很艱難的處境,他應該也會義無反顧地把孩子生下來,並且拚儘全力地保護孩子。
溫池想了很久,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放了劉德鴿子的事來,於是他準備下樓找劉德請個假,結果打開房門,隻見左枝不知何時來到他門外。
左枝背對著房門,聽見開門聲後,她轉頭問道:“溫公子有何吩咐?”
溫池說:“我去找劉德哥。”
左枝很淺地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溫公子還是回屋歇著吧,奴婢已經替你向劉德告了幾天假。”
至於為什麼告假,溫池和左枝都心知肚明。
雖然溫池上輩子沒交過女朋友也沒和誰上過床,但是他一直認為這種事挺私密的,兩人心知肚明就是了,沒必要讓那麼多人知曉,可現在……
溫池又鬱悶又無奈,也不好再說什麼,向左枝道了聲謝謝後便回房了。
這時,天色漸暗。
若是往常,溫池早就沐浴過後上床休息了,然而這會兒他身體不適得厲害,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就隻能乾巴巴地站著。
好在昨夜時燁替他清洗了一遍,倒不用他自己再折騰上一回。
就這樣過了很久,溫池才喊來守在外麵的左枝,讓左枝幫他打些洗臉水來。
左枝得了吩咐,立即和其他婢女一起把洗臉水和洗漱工具都備好了,整齊地放置在木架上,聽溫池說不需要她們的伺候後,她們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溫池走到木架前,有些勉強地漱了下口,拿起帕子剛沾濕了盆裡的水,就聽見身後的外室那邊傳來吱呀一聲,似乎是有人進來了。
“左枝?”
那個人沒有回答,連腳步聲都輕得聽不見。
起初溫池還以為進來的人是左枝或者其他婢女,可是他剛這麼想完,就轉念想起左枝和那些婢女不會經過他的同意就推門而入,會這麼做的人隻有……時燁。
想到這裡,溫池拿著帕子的手不可控製地抖了下,他回憶起昨夜發生的種種事情,突然感覺連眼前的空氣都滾燙了起來。
他把帕子放進盆裡,強裝鎮靜地用另外一張帕子擦乾手,隨後轉身朝外室走去。
還沒走近,便瞧見一道青色的身影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