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後,原本落在地板上的目光往上抬起,接著緩緩落在了他身上。
溫池第一眼就發現了時燁臉上的麵具。
他不由得愣了下。
他記得時燁在他麵前沒有戴麵具的習慣,也許是覺得不舒服,夜裡的時燁就更加不喜歡戴麵具了,然而今夜的他卻戴上了那張純黑的半臉麵具。
不得不承認,當時燁用麵具遮住了臉上的燒痕後,即便隻露出來剩下半張臉,也美得叫人挪不開目光,那雙狹長的鳳眸平靜地凝視著溫池,深邃的黑眸讓溫池想起了天邊的繁星,裡麵有著星星點點的光澤,莫名地吸引著他。
良久,溫池才回神。
麵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他已經學會用平常心對待了,還有些厚臉皮地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走上前。
對方到底是他昨夜才發生過親密關係的對象,饒是溫池再裝得若無其事,也抵不過內心的羞恥和彆扭,臉上一陣陣地燒得慌。
他本想用詢問時燁為何戴上麵具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隻是他的話剛到嘴邊,就冷不丁在餘光中瞥見擺放在時燁手邊的一個白瓷小碗。
那小碗裡盛著棕褐色的湯汁,有點像中藥。
溫池明顯地頓了下,那些話在嘴邊繞了一圈,說出來時卻換了內容:“這是?”
時燁扭頭,順著溫池的目光看向手邊的白瓷小碗,他語氣冷淡地開口:“這是你要的避子湯。”
溫池驟然沉默下來。
他第一反應是時燁竟然知曉他向婢女討要避子湯之事?
但換個角度想,那個婢女本來就是時燁的人,把他說的話轉達給時燁也沒什麼好令人驚訝的。
可是……
可是——
儘管溫池悄悄向婢女討要了避子湯,可是當他看見時燁親手端了這碗避子湯來,他還是感覺到了長久的窒息,仿佛有一團棉花堵在他的喉管裡,讓他連呼吸都變得那麼不順暢了。
溫池目光發直地盯著避子湯。
半晌,他張了張嘴,發乾的喉嚨擠不出一點聲音。
最後還是時燁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溫池這才感覺自己從某種束縛中掙脫了出來,他愣愣地抬起腳步,卻是硬生生地往後退了一步。
時燁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神斂了斂。
溫池轉身就要往內室走去。
沒想到時燁的動作更快,搶在他之前起身,並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溫池猝不及防,腳步趔趄了一下,直接往後撞進了時燁懷裡。
時燁順勢伸手將溫池禁錮在自己懷裡,溫池掙紮得越厲害,他就將溫池抱得越緊。
兩個人僵持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僵持到後麵,溫池直喘氣,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但是他整張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他意識到自己的力氣比不過時燁,乾脆放棄了掙紮。
“你放開我,我就喝了那碗避子湯。”溫池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啞。
他感到極為難受,很少大起大落的情緒在這一刻化作洶湧的潮水,翻騰得那麼高,僅是投下的黑影就足以把他覆蓋。
他閉了閉眼,心底的悲傷悄無聲息地漫了上來。
隱約間,他嗅到了的時燁身上散發出來的淺淡香氣,可是他不想再嗅到這些氣味,他屏住了呼吸,臉色更是慘白得可怕。
直到時燁慢慢放開他,他猛地推開時燁,並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溫池眼角泛紅,深吸口氣。
明明空氣回來了,可是盤踞在他心頭那要命的窒息感並沒有隨之消失。
溫池沒再看時燁一眼,大步走到桌前,端起那碗避子湯就要往嘴裡灌。
突然間,有隻手在他眼前擋了一下。
溫池被迫停下動作,卻垂著眼眸,固執地不願看向時燁。
時燁看見他如花瓣般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儘管他拚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那猛烈顫動地睫毛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本宮……”時燁啟唇,許久才擠出下句話,“不是不想要孩子。”
溫池低頭看著避子湯中的倒影,仿佛沒聽見時燁的聲音。
時燁停頓須臾,才接著道:“本宮還不能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