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部隊(1 / 2)

人是一種複雜的生物。

麵對災難, 有人傷痛絕望,也有人興奮愉快。

2022年1月5日上午8:52,網絡安全監管部門7室。

工號0733的網絡監管員抽查到一個涉及違禁內容的直播渠道, 依照規定予以封禁處理。

有關封禁原因列,她勾選了以下幾種:

低俗色情√

嘩眾取寵√

異能相關√

——最後一項是七天前新增添的選項, 同時也是相關部門最優先的‘一級處理項’。

完成報告後, 點擊抄送技術部。

技術部依照網絡地址鎖定方位,調取周邊攝像,並轉送中轉部處理。

37後, 位於慶城溫沙區中心的第九武裝救援分隊隊長紀堯青接到任務:快速前往指定地點, 控製三名未登記、可能具有極大社會危害性的異能者。

同一時間,溫沙加油站。

「異能 - 透視」

劉強, 男, 32歲, 身高186cm, 體重90kg,退役拳擊手,覺醒異能「狂暴」。

郭嬌嬌,女,26歲, 身高178cm,體重55kg,覺醒異能「凝血」。

“兩個異能者。”林秋葵低聲說。

祁越挑了挑眉,頭也不回,扔給她一副全新的手銬。——誰知道他從哪裡弄來這麼多?

林秋葵心領神會, 非常自覺地拉開車門, 坐上副駕駛座。自己把自己栓到把手上, 順便掏一把五香味的瓜子,開啟觀戰模式。

“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也敢到你爹地盤上找茬?今天老子心情好,就陪你玩玩!”

一層微光似薄膜遊過皮膚,劉強低吼著衝過來,臂膀圍度瞬間膨脹兩倍,本就發達的肌肉高高隆起,撐爆衣物。

他用的是拳擊比賽中常見的組合招——左勾拳與上勾拳,一拳一拳蘊滿力量,意擊打敵方的肋部和下頜,快速放倒敵人。

然而……太慢了。

連僅與‘觸蟲’有過一次正麵交鋒的林秋葵,都能看清他的動作軌跡,對祁越來說就更慢得要死。到處都是破綻,隨便一下都能打得他昏厥。

不過看著劉強那張認真專注的臉,祁越突然改變主意,像不倒翁一樣左右閃躲,隻躲不攻,偶爾還有意無意地讓他的拳頭擦過自己的身體,給他一點似是而非的成就感。

劉強很快發現自己被耍,蓄力揮出一擊重拳。

“有本事就還手,小孬種!”眼看又是一記落空,他怒得臉頰抽搐。

祁越天生反骨,一般不聽彆人指揮,激將法除外。

劉強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狠狠朝他太陽穴砸來,快得根本沒有閃躲的餘地。

兩秒後,他那健壯的身軀不受控製地搖晃兩下,轟然倒地,呃一聲吐出了胃裡尚未消化完全的早飯殘渣。

“強哥!”一條血鞭破空抽來,阻止祁越進一步對劉強下手。

原來是不遠處的郭嬌嬌見勢不妙,用匕首劃破右手食指、中指。

鮮血凝固成兩條赤紅長鞭,頂端形狀似蛇也似蛟龍頭,如絲帶般層層將她包圍,盤踞著她,朝這個方向張開血盆大口。

“嫂子,我幫你!” 南猴躲在她身後,幾縷火苗竄過空氣,為鞭子附上火光。

這才有點意思。

後視鏡映出祁越的臉,雙眼仿佛化不開的墨汁,唇角揚起的弧度微妙怪異。

——有人興奮起來了

林秋葵想。

嗖嗖兩聲,火鞭分頭襲擊,一根瞄準眼睛,一根朝著心臟,攻勢快且陰毒。

一擊不成,立刻變幻成十數根尖端燃火的短箭,如雨一般密集落下。

其中一支驚險劃過祁越的額頭,發絲燒斷,凝血溶化,撲哧濺到臉上,沿著高挺的鼻梁徐徐下流,染紅嘴唇。

“小弟弟,我勸你還是帶著你那細皮嫩肉的女朋友快跑吧。隻要你們跑得快,姐保證不為難你們。”郭嬌嬌冷笑著擠出新血。

南猴狗腿附和:“就是就是,趕緊滾!老子不跟你一般計較!”

鞭子似藤條狂舞,這回祁越卻一臉散漫不閃不避,非但沒有往後退,反而一步步往前逼近。

“叫你往後退!聽不懂人話麼?!”

郭嬌嬌大驚失色,咬咬牙,連忙又往手心戳下兩個洞眼。

一條燃燒著的血邊打到小臂,祁越順勢握住,皮肉間發出一股焦味。

——瘋子。

這他媽絕對是個瘋子!

兩人不禁生出同樣的想法,表現在臉上。

祁越手上一個用力,郭嬌嬌活像被栓了鏈的寵物,反抗不得,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往前撲。

“我說小弟弟,你——”

她勾起飽滿的唇稍,還想利用女性魅力分散一下這瘋子的注意力。

然而話沒說完,他雙手交錯,陡然扣住她的脖子,用大拇指摁著腦袋,提起膝蓋猛一下頂上她的臉——!

這家夥根本沒有因為對手是女人而仁慈分毫!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血自眼角墜落,眼睛被巨大的棕紅斑塊所占據。

郭嬌嬌顫抖著彎下腰去,撲通跪到地上,淒厲高亢的哭聲搭配這幅慘狀,猙獰似鬼。

南猴目睹了一切,雙腿發軟,原地摔坐下去。

“彆、彆彆彆彆過來。”他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大哥,我、我的異能是真火,除了我沒人能滅,你你你放過我,我也幫幫你滅火行嗎?”

他畏懼這道陰影。

風雪間,那家夥的臉比血還白,眼睛比怪物還要黑、還要邪,嘴唇上全是血。

明明手背都快燒熟燒裂了,他怎麼就一點都不害怕呢?

南猴想不通,也沒空想。

他哆哆嗦嗦地收回了火焰,急得帶出哭腔:“大哥,我我沒想殺人,沒想招惹你來著。我、我就想出來吹個牛逼而已。要不是……要不是那個妞故意勾我,她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懂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放、放我一馬吧行嗎?”

說完看對方沒給一點反應,他哆嗦著,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我瞎說,我又她媽的瞎說,我是說……都、都都怪我耳根子軟,看那學生妹長得漂亮,直播間觀眾又擱那兒起哄,我就想逗逗她。真的,就逗逗她。你說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為難一個學生妹,是、是不是?”

他賠著笑,笑得臉都僵掉。

祁越走到他跟前,歪這頭,掰了掰手指,指節發出哢哢的聲響,宛若死亡通牒。

南猴頓時麵如土色。

恰逢這時,一隊身著製服、武裝齊全的部隊成員,迅速排成一列整齊的扇形,將手中槍械對準兩人。

“加油站裡的人,請立刻放下武器,舉起雙手。”

“再重複一邊,加油站裡的人,請立刻放下武器,舉起雙手,否則我們將合法予以擊斃!”

“倒數三秒。”

紀堯青雙指並攏,微微舉起。

“開槍!快開槍斃了他!”南猴高舉雙手,扯著嗓子大叫:“這小子是變態,他殺了我大哥,還想殺我!救救我啊!”

“二。”

林秋葵開門下車,臉上殘留著一個淺淺的紅印子,一副剛睡醒的無害模樣,肩上還趴著貓。

——手銬這種東西,真的要解,還是解得掉的。

紀堯青收回眼神,手指半屈:“一。”

一排槍眼對準祁越的後背,一眾隊員的手已按上扳機。

“小白。”看在小白同學仗義相助的份上,——雖然也不全是為了她這個便宜向導才打起來,林秋葵喊了一聲:“舉手吧。這是政府的人,他們可以幫桂香奶奶。”

祁越扭過頭來。

武裝小隊神經戒備。

然後就見他一臉‘煩死了’的表情,仿佛某種進食被打斷的大型動物,不耐煩地舉起了手。

紀堯青眼神示意,三個隊員跑上前,分彆對他們進行搜身,並用儀器掃描指紋確認身份。

“你好,請按指紋。”一個女隊員走到林秋葵的身邊。

她麵容剛毅,氣勢冷峻,渾身散發著鋼鐵般硬實又生冷的氣息。

好像武裝部隊裡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看著強悍但缺乏人情味,堪比一座棱角遍布的人形雕像。

據說這是因為部隊成員選拔相當嚴格,不但身體素質、品德心性、作戰能力樣樣高審核標準,還對身世這塊有著極為特殊的要求。

通常情況下,武裝部隊的百分之九十人員組成,皆來源軍事世家子弟,或以國家名義收養、資助的孤兒。

他們從小進入部隊,長期接受常人難以想象的嚴苛訓練,做事不帶個人情緒,執行力非常強。但也因此被一些人認為是‘被強製剝離自我情緒的機械兵’,有時候甚至被某些反叛者稱為,政府名下一群隻知道聽話的狗。

林秋葵依言按下指紋,女隊員身邊忽然冒出一張較為年輕的臉龐。

“你好,我叫楊竹園,聽起來比較像養豬員,所以大家一般叫我豬仔。不是很好聽,好記就行。”

男生撓頭,一口牙齒潔白燦爛,“你沒事吧?慶城這麼危險,怎麼沒有留在安全的室內啊?是餓了嗎?還是說你也有異能?對了,我這還有兩根巧克力棒你要嗎?”

手忙腳亂地到處掏口袋,楊竹園抬起視線,好像突然發現一個事實:“我草,你……你長得好漂亮啊,還有小貓!”而後臉紅了起來。

女隊員打開對講機:“紀隊,楊竹園第三次違規對普通民眾發起不必要的交談,代號077申請更換搭檔。”

機器裡傳來一道失真的男聲:“申請通過。”

“誒,誒??”楊竹園傻傻轉動腦袋,看著轉身離去的搭檔,又看到正往這邊走的隊長,嚇得連忙把巧克力棒塞到林秋葵手裡,掉頭就溜。

“你好,我是第九武裝救援分隊隊長紀堯青,未經允許,請不要與我的隊員進行私人交流。”

紀堯青站定她麵前,脊背直得仿佛尺子量過,服裝合體規整,沒有一絲褶皺。

唯獨脖頸邊殘存的幾道刮痕,暴露了他剛剛與怪物發生過激烈鬥爭的事實。

“現在請你如實告知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道,口吻冷硬得近乎命令。

林秋葵誠實交代,順便說了一下慶大校區的情況。

說這話時,剛才還被某一個隊員標記為‘態度惡劣,極其不配合詢問流程’的小白同學,忽然走過來,圍著貨車一圈一圈地漫步,時不時莫名其妙的盯她一眼。

林秋葵再次以神奇的腦電波get了他的用意,說:“我已經把夕陽紅社區的大概情況告訴他們了。”

那個社區離這裡隻有十多公裡,前段時間受第一次倒計時後的‘流星雨’波及,坐落於社區中心的百年老楊樹,及幾座涼亭都倒塌損壞路麵。

第二次倒計時前,物業找人往各個單元樓前豎起了柵欄障礙,免得老人們眼神不好使,一不小心給摔了。

末世後,這幾道鐵柵欄便成了最好的防護措施。

加上政府救援物資的投放點,剛好在桂香奶奶那棟樓的小院,一天投三次,三次裡往往有一次叫四樓防盜窗勾住。

老人們吃得少,又安靜,安全、食物都有一定保障,等救援部隊趕到後,不出意外應該能全員完好無損地撤離。

祁越聽完,臉又變臭了,覺得弱智才關心弱智,反正他不在乎那群老東西的死活。

“不過……”林秋葵停頓一下:“我好像忘記桂香奶奶她們住的是幾號樓了……”

“三棟402,你的腦子是新買的?”

連個數字都記不住,簡直白癡中的白癡。

祁越很嫌棄地走掉,找個地方自己打發時間去了。

紀堯青全程觀看兩人互動,問林秋葵:“請問你是否近期擁有了特殊能力?”

“沒有。”

“他呢?”指祁越。

“不清楚,沒有看他使用過。”

“你們什麼關係?”

“沒有特彆的關係,我在幫他找人。”

這就怪了。

他低頭掃了眼指紋儀器所顯示的對應身份。

一個是本區排名第一的貴族私立大學新生。

一個是接受過軍事化選拔訓練,後受困非法訓誡所長達七年,身負‘過度防衛殺人案’,且被庭審人員一致判定為具有反社會傾向的人物。

兩人的身份、社會地位、成長環境相差懸殊,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的檔案上都有特殊星標記。

這種標記意味著‘需要重點關注’,也有兩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