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災難(2 / 2)

‘七鴉’處決告一段落,城鎮內響起廣播:“各位民眾請注意,第三次倒計時將在1小時27分鐘後結束,請大家保持冷靜,立刻返回居住地收拾好生存必需的食物與工具。”

“我們已於鎮南、鎮北出口安排武裝人員帶隊,無代步工具者請有序排隊上車,有代步工具者可自行駕駛,請大家儘快跟隨武裝部隊撤離文萊城,前往22公裡外的地下城。各位民眾請注意,第三次倒計時……”

人頭濟濟的廣場登時亂了。

有人奮力逃生,有人絕望搶地。推搡間誰踩踏過誰的身軀,又是哪個孩子的哭聲,無助又嘹亮,一個接著一個形成巨大聲流。

原文劇情中,童佳將帶著年邁父母,開閨蜜家的六人座越野車,走南道。

林秋葵在南門等了又等,將近半小時後,總算逮住童佳的車。

“童佳?童佳!” 鹹魚這輩子沒有這麼賣力大喊過,喊得脆弱喉嚨都犯疼,車內的童佳才側頭望來。

“是你。”

嬌氣任性無厘頭的林公主出現在眼前,她對她的印象並不好。

世上恐怕也沒幾個遭受校園暴力的受害者,能對暴力發起者感覺良好。

“是我。” 林秋葵問:“陳蘿音、大芳、金巧巧、孫晴,她們沒有跟你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

童佳離校之前,恰好見過這幾個人,不禁暗暗起了戒心,懷疑這位裹著小熊圍巾的嬌縱小公主又打小算盤。

林秋葵一看她表情就曉得了:“她們沒說麼?你在宿舍發燒昏迷的時候,是我下樓救的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童佳自三天前的深夜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宿舍。

女生們都在睡覺,她需要快速返家確認爸媽的安全,就留了張紙條,借了一柄斧頭後趁夜離開了。

那些人她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從她們的背包標簽上獲得姓名,權當做救命恩人,決定以後有機會再報答。

——當時林秋葵並不在場。

而當下她的車裡除了爸媽、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好友之外,還坐著一個半路相逢的同校女生,據說是孫晴的表妹。

“鐘香香。” 她微皺眉,回頭問:“你之前說,你和你表姐一直在宿舍照顧我,直到後來去教學區找食物被一隻怪物困在那裡,才跟我們失散。那你走之前有沒有見過林秋葵?”

鐘香香毅然決然:“沒有。”

林秋葵:。

也不知道她運氣差,還是童佳更倒黴。

倒計時近在眼前,大女主還沒組成一支像樣的精英團隊,居然先遇上這樣一個說謊不打草稿,記仇又自私的家夥。

一看就是個炮灰。

要不了多久就給女主挖坑,助女主獲得外掛,最後被女主狠狠打臉扔出貨車自生自滅的那種角色。

前麵路通了,貨車依然停著不動,急得後排狂按喇叭:“快點啊!逃命呢!”

童佳問林秋葵:“你還有什麼事?”

她就很誠實:“想上車。”

“上我的車?你和你的貓?”

小黑:“喵!”

林秋葵點頭,為了抱大腿,生平第一次努力推銷自己:“我話少,它占地小,我倆自備夥食,還有異能。餓了自己吃,睡覺自己鋪床,看到怪物也能自己跑。生活自理絕對沒問題,不給你們添麻煩。如果實在要我們打怪,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打一下。”

“不行!” 童佳還沒答複,鐘香香搶先拒絕:“我們車坐滿了,而且叔叔對貓毛過敏!是吧佳姐?”

“其實我自己也有車。”

就是懶到不想開而已。

“佳佳,時間不多了。” 副駕駛座上的女生出聲提醒,儘快趕往地下城才是重點。

“我們這裡已經有兩個長輩,和一個除了尖叫什麼都不會的麻煩精,沒必要再多添一個吧?”

青梅竹馬的男生也說話了:“而且林秋葵?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說把你關在女廁所潑水,上上次扔了你棉被,還有無緣無故高樓扔臉盆的人,就是她吧?”

鐘香香重重點頭:“就是她!她喜歡袁南學長,袁南學長喜歡佳姐,所以她經常找佳姐的麻煩。”

童佳的爸媽聞言心裡也不舒坦,他們一家子都是老實人,女兒更是懂事孝順,怎麼能無緣無故被人欺負啊!

“佳佳,我們還是……走吧。”

“走吧走吧,你媽待會兒該犯心臟病了。”

車內除童佳外初步達成一致意見:絕對不讓作惡多端的嬌氣公主病上車!

林秋葵:彆問,問就是做任務,人要活命迫不得已。

“這條路不是隻有我能走。”

童佳說:“既然你有車,自己開車跟著武裝部隊最安全。”

這便代表婉拒了。

嬌氣包以前的所作所為曆曆在目,童佳並不是喜歡以德報怨的那類人。

她並不介意林秋葵悄悄開車尾隨,但對林秋葵而來說,非雙方自願的組隊就不算組隊,沒有意義。

“唔。打擾了。” 本著‘一次抱大腿失敗沒關係,隻要活著總有第二次’的良好心態,林秋葵告彆前,特意取出一枚f級彆的異晶,俯到車窗邊,低聲道:“這是從怪物腦袋裡挖出來的東西,融入血液,可以提升能力等級。但是有風險,你慎用。”

“鐘香香確實是孫晴的表妹,不過她們姐妹倆關係不怎麼樣,她看起來很擅長撒謊。”

“還有——,我真的救過你。等你確認事實,如果覺得可以抵消我以前對你的傷害,也許下次見麵我們還能組隊上路。”

鹹魚說完再見就走了。

童佳望著手心裡發光的球體,隱隱感到一絲反常。

林秋葵好像……有點變了,說話不再嬌聲嬌氣,打扮得也很簡單,臉上乾乾淨淨,連口紅都沒有擦。

視線飄往後視鏡,有個刹那,她竟有叫她回來的衝動。

隻一刹那。

一個遲疑,那人便像一條魚,一滴水,迅速淹沒於浩大的車流人海之中。

“佳佳?” 同伴不解地呼喚。

“沒事。”

她踩下油門,決定下次見麵再問個清楚。

應該……還有下次吧?

——看情況喔。

要是林秋葵在場,大概會這樣回答。

係統則說:“你是該注意了。短短兩個小時,一張紅牌一張黃牌警告。”

截至目前合計收獲兩張紅牌,一張黃牌,離抹殺一步之遙。

林秋葵覺得非常不合理:“童佳不是女主嗎?”

女主了解一下能力進階事項有什麼關係?

“所以隻是一張黃牌,這已經是我能爭取到最好的結果。” 係統道:“你還有45分鐘。”

“哦。”

離倒計時結束還有20分鐘,林秋葵抵達東門,收起超好用的自行車,隔著霧,遠遠便在人群之中成功發現目標人物。

俗話說得好,男主不愧是男主。

身形挺拔氣質佳,表麵冰冷內心正義,到了這個危急時刻,他沒有自顧自逃命,而是選擇幫助武裝部隊對民眾進行疏散撤離。

袁南也看到林秋葵,冷淡丟過來兩個字:“上車。”

林秋葵:“其實我——”

話沒說完,被高嶺之花不由分說地塞進車廂。

周圍人太多了,她掙紮著又下了車,曆經千難萬險擠到袁南身邊:“其實我想跟你一起為人民做貢獻。”

小黑:“喵喵!”

小奶貓好像天生就會給自己找鏡頭。

袁南看了看貓,目光又劃過貓主人的臉,臉色沉凝:“我沒心情陪你玩遊戲。”

在他看來,林秋葵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總是靠惹是生非來博人關注。

尤其因為兩人小時候做過鄰居,大學重逢後便特彆喜歡纏著他,一次次不顧時機場所地胡鬨。

林秋葵:“彆誤會,這次不是為了你,我就是想做好事。”

袁南:“少搗亂。”

林秋葵:“我真的想做個好人,組個隊行嗎?”

袁南……袁南直接仗著身高優勢拎起她的後衣領,再次打包塞進車。

林秋葵從窗戶裡探頭:“真的不組隊?我有異能。”

“林秋葵。” 袁南語氣冷寂,像一個被惹毛的教導主任:“我隻說一次,想死也不要在我眼前,滾遠點再死。”

看來他是認定她借機糾纏了,多少有點自戀啊。

男主組隊計劃就此失敗。

林秋葵果斷翻窗逃離教導主任的視線,並遭到係統無情唏噓:“今天的你是我見過最積極努力的樣子。”

可惜毫無成效。

活像一隻小雞仔,到處賣力地抖羽毛,自我推銷,反複糾纏,最終難逃灰溜溜孤零零的悲慘結局。

“難道罪魁禍首不是你嗎?我敬愛的老板。”

什麼翻找童佳的日記,撕毀童佳的課本,一天24小時狗狗祟祟跟蹤袁南……天天發布這種幼稚任務,才導致她名聲敗壞,到處求組隊被拒吧。

係統:“那是主係統……算了。有話直說。”

“來點補償,空間物資翻個倍怎麼樣?”

“過了。”

“通過了?”

“過分了。”

白高興一場。

善良的宿主退而求其次:“那三分之一。不要討價還價,你知道的,我的條件向來隻高不低。”

她曉得,任務詳情之類的東西它無法做主,但在物資、積分方麵,還是有能力給她放點水的。

“……”

果然,係統沒有反駁。

不反駁就是默認。

難得從資本家身上捋毛,林秋葵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除了袁南童佳,文萊城還有沒有重要人物?”

“有但不推薦。祁越。”

好吧。沒有其他選擇了。

希望小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拒絕組隊。

“他在哪兒?”

她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人影閃過視野。

“楊竹園。”

“秋葵?” 楊竹園刹住腳步:“你怎麼還在這?再過幾分鐘倒計時就要結束了!”

“有沒有看到小白?”

原文裡沒花筆墨描述這個時間段的祁越。她隨便那麼一問,還真有意外之喜。

“他不是在廣場嗎?我還以為你們倆在一起!”

“啊。現在確實要去找他來著。” 林秋葵注意到他頗為糾結的表情:“你怎麼了?”

“我……我要去救人。武裝部隊忙著疏散人群,紀堯青也在那邊,現在去也許還來得及……”

楊竹園嘀咕半天,神色忽然認真起來:“秋葵,我不能送你去廣場了,你一個人可以嗎?我把槍給你吧,雖然裡麵隻剩下三顆子彈……說不定能派上用場!你要小心,以小白哥的戰鬥力肯定能保護好你!”

他一邊說,一邊慌忙掏出配槍,往她手裡一放,撒腿跑得飛快。

毛毛躁躁的,也不曉得有什麼急事。

林秋葵握著槍,逆人群走向廣場。

70:00:05

70:00:03

70:00:01

天邊一行數字猶如披上羊羔皮的惡狼,偽裝著,蟄伏著,直至整點的到來。

整個世界仿佛都停了幾秒。

緊接著,它們打散,重組,打散,重組,數億萬微粒仿若轟然炸開的煙火,恣意變幻,刹那歸零。

——2022年1月11日晚五點二十六分,第三次倒計時出現。

在以藍星時間流逝兩小時後,第三次倒計時清零,新一場‘流星雨’傾盆而下。

天空仿佛一塊打亂的調色盤,顏色混雜,肮臟絢爛。藍紫色的雷電不時從中躥過,竟有種震撼人心的、驚人的恐怖美感。

一顆顆異卵劃破長空,蜿蜒墜落,使城鎮鐘塔傾斜倒塌,樹乾攔腰而斷,將瀝青路麵砸得坎坷坑窪。

電線籠著微光。

火焰烈烈燃燒。

文明、秩序、家園……人類花費數千萬年所建立起來的一切,在一瞬間化為廢墟。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一個抱著死去孩童的父親,對著天空崩潰大吼:“我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這些該死的怪物,害死我老婆不夠,吃了我兒子不夠,還要帶走我的女兒?說啊!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們,有本事就衝著我來!”

“……我才剛結婚,我們談了九年的戀愛,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結婚,有了孩子,攢夠首付的錢。為什麼……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為什麼要把我留到最後!你要我……要我怎麼活下去……”

過路皆是逃亡者,他們沒有停留,不敢停留,舉著包、衣服、任何可以寄托希望的阻隔物,拚命向前奔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下一秒便會被隕石擊中,被大霧俘虜心智。

尖叫聲,哭聲,槍聲,與怪物的吼叫、大火雷電的咆哮相互交織。人類渺小而脆弱,脆弱卻倔強,連同世間所有生物一起奮力掙紮著,血淚卷做洪流。

就是在這種場景下,林秋葵找到祁越。

他從寒冷的泉水中躍起,似一把鋒利鐮刀,凶狠絞住獵物的脖頸,徒手伸進它深淵般的後背裂溝,將一顆血淋淋的異晶掏出。

渾身濕漉漉的。

衣服臟兮兮的。

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一片完好,整個人破破爛爛,仿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另一種怪物,唇邊噙著一抹讓人費解的、堪稱豔麗詭譎的笑容。

殺戮讓他變得腐爛破碎。

卻也讓他變得生動,變得耀眼。

其實是挺嚇人的。

但沒由來地,林秋葵突然覺得,他好像一隻邋遢沒人管的流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