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舔舐(1 / 2)

不得不說這場景似曾相識。

官方政員指名要見林秋葵,包含惡意的可能性不高。保險起見,她決定帶上祁越——情緒不穩定的小狗離不了人,否則原地爆炸,場麵保準失控。

請巡邏隊給其餘隊友安排一個合適的地方,方便應激的唐妮妮調整狀態。

另外指定由紀堯青帶路。

巡邏隊長聽完臉色微變。

“有什麼問題嗎?”

林秋葵問:“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

“不。”

麵對負責人極其重視的對象,提出的條件既沒有超出基地規則,又不違背上級指令。小小的巡邏隊長自然沒有權利,更沒有必要提反對意見。

他的職責是維護出入口秩序。

儘管內心厭煩紀堯青,然這微不足道的個人情緒,不可能比得上任務分量。

換句話說,哪怕紀堯青殺了他的隊員,砍了他的四肢,使他憤恨不已。可是,隻要上級命令他將脆弱的後背暴露給紀堯青,要求他與一個令人不齒的‘叛徒’並肩作戰,甚至要他聽從於他,臣服於他,感激他擁抱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畢竟武裝部隊人人經受長達數年的訓練,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性。

——除了眼前這位史無前例的‘背誓者’打破諾言。

巡邏隊長發話讓紀堯青帶路,其他人照常執行巡邏任務。

一場風波悄然平息。

有關林秋葵為何提這種要求……你看,祁越斜斜睨了那群人一眼,眼神輕蔑而傲慢,一副‘廢話那麼多,結果還不是要聽我的白癡企鵝的話’的模樣,周身戾氣頓減。

倒沒有故意落誰麵子,替誰出氣的意思,她不喜歡多管閒事。純粹哄小狗高興而已。

他高興了才不會大開殺戒,周邊無辜群眾及武裝部隊的安全方能有所保障

這個邏輯也不曉得巡邏隊能不能理解?

唔,就當他們理解好了。

一行人跟著紀堯青往裡走。

不同於國安基地選址偏遠,幾乎從頭開始重新建造新家園。永安基地以塔利城為核心,築牆包住外圍,內裡分為兩個區域。一半毀壞程度輕,建築設施偏完好,簡單修補後作為居民區投入使用;

另一半則大廈傾倒,道路儘毀,鋼筋水泥猙獰地伸向天空,堪稱名副其實的荒廢區。

連接兩者的陸麵裂開巨大縫隙,大地形同掀開了一隻眼。人們往上鋪鐵板,拉繩索,日常穿梭其間,腳底下橫著萬丈深淵。

“外公!外公!我找到這個!”

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從廢墟堆裡鑽出來,多像一隻灰溜溜的小老鼠。兩顆葡萄似的黑眼睛亮亮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合攏著,保護著一塊U盤。

“給外公看看。”

老人家走上前來。

“有用嗎?”小女孩連連追問:“有用嗎?是你要找的東西嗎?”

u盤上貼著小標簽,外公眼鏡片上攀著蜘蛛紋。一會兒抬頭對光,一會兒低頭背光,眯縫雙眼打量了老半天,終於欣慰地笑出聲來:“是,是,就是它!我們館裡所有展覽品的照片存樣……”

小女孩蹦蹦跳跳:“我厲害吧外公?”

他毫不吝嗇地比大拇指:“厲害!真厲害!”

兩人頭挨著頭說了會兒話,再次埋頭找起來。

紀堯青道:“倒計時前這裡是國家重點博物館之一。”

“基地內大部分沒有勞作能力的老人、小孩都參與了‘回收工作’,從電子零件、生活用品、書籍到藝術殘骸,收集到的東西送到‘回收中心’進行價值評估,換取晶石或其他生存物資。”

人類大約是一種野心勃勃的動物。

他們絕不會僅僅滿足於食物,水,將就的生活

即使眼前的危機尚未度過,即使新的倒計時隨時可能出現,大家每分每秒皆活在未知的恐懼威懾下。他們卻依然如此貪心地、愚笨地、或許根本就是徒勞地,想要保存美德,想要銘記犧牲的英雄,努力將種族史上一切燦爛的藝術,輝煌的成就,挽留於災難的邊緣。

紀堯青:“那是基地發放的衣物。基地目前為所有18歲以下,50歲以上的住民提供免費食物,普通住民一天一餐,外出狩獵的異能者不論性彆年紀一天兩餐。”

“武裝部隊呢?”她隨口問及。

“一天兩餐。”

住民與異能者能另接任務,賺取晶石,武裝部隊不能。可想而知基地食物還是有著不小的缺口,不然不至於這樣對待奮戰一線的國家力量。

塔利城的政府辦公樓已然倒塌,新上任的負責人挑一棟平房做新的辦公處。處裡人山人海,近乎每個辦公室都在開會,每場會議都在爭論各種管理事項。

他們穿過嘈雜的過道,負責人辦公室位於走廊底端,推門進去,也就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天藍色的百葉窗半拉,微薄的陽光灑進來,牆角放著張跛腳的躺椅,被子淩亂搭著。

不難想象辦公室的主人經常通宵達旦辦公,累了直接往上麵一躺的畫麵。

負責人抬起頭,女性,年約25歲,盤著頭發,超乎常理的年輕。

“來啦,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林秋葵吧!”笑容甜美,語調也相當活潑:“確保身份,我們能對個暗號嗎?”

林秋葵:“什麼暗號?”

“你不知道嗎?那孟負責人還說……”

啊,該不會。

林秋葵:“淩晨兩點,龍祥路78號倉庫?”

這是她秘密捐獻物資時給的紙條字樣來著。

“沒錯,就是你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薑苗,你可以叫我小薑,苗苗,都行。”

薑苗笑吟吟地站起來,起初想來一個友好熱情的擁抱,最終被祁越一個危險的眼神打消念頭。

“和男朋友感情很好哦,是在熱戀期嗎?”

“好啦彆站著,來來來,坐。”

紀堯青關門出去。

薑苗招呼兩人坐下,抽屜裡拿出兩個玻璃杯,一包茶葉。滾燙的開水注入杯中,皺縮的葉片徐徐展開,漫出一縷清苦的香氣。

“不止國安基地的孟負責人,連杜部長也非常關注你呢。”薑苗放下開水壺,端茶給兩人。

祁越聞了聞,直覺不好喝,就沒興趣碰。

林秋葵比較給麵子,吹涼抿了一口:“國防部長杜衡?”

“對,現在該叫邵京官方基地總負責人了。”

“一個月前,你無故消失,孟負責人擔心你遇到麻煩,基地建成後立即派遣紀堯青沿路尋找,最後找到了我這裡。剛好,半個月前永安剛成立,杜部長也讓人捎話,讓我密切留意一個叫林秋葵的女孩子。”

孟建忠還能理解。他對她抱著感激心理,又不待見紀堯青,故意把他指派出去,讓他經曆磨難什麼的,就還挺符合這人的做事風格。

說到杜衡……

“杜部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秋葵又抿一口茶水,還沒放下,祁越伸手過來接。大約看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沾沾唇,以為味道不錯,小孩心理地跑過來搶。

結果真的超難喝。

他嫌惡地放下杯子,腦袋往牆邊一靠,反正也不關心她們說什麼,隻管托腮盯著企鵝看。

很依賴呢。

聽說動作比武裝部隊人員還敏捷,生平資料高級加密,連一個基地負責人都無權查看。

薑苗不動聲色收回打量的眼神,答道:“具體事項我也不太清楚,本來說你過來,他有時間的話,想親自抽空過來找你碰個麵的。不過……杜部長上周在辦公樓裡遭到襲擊。”

“或者該說刺殺嗎?”

襲擊意為出其不意的打擊,刺殺更具秘密性,往往指向政治上的陰謀紛爭。

“下手的估計是異能者,一點痕跡都沒留下,至今不清楚究竟屬於境外勢力,還是內部某些想要奪權的人。”

“無論如何,敵在暗,我們在明。自上一任國防部長逝世後,杜部長算得上所有官方政員裡最具號召力的一個,頻繁更換‘官方代言人’恐怕會引起民眾的恐慌,因此還請你原諒,我不能讓他離開邵京,我們冒不起這個險。”

薑苗說這話時神色堅定。

同時明確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與杜衡一個派係。

林秋葵不清楚政治,不過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種族生死存亡的難關尚未解決,居然還有人,還有時間私下折騰一些陰謀詭計……或許這也是人類的特色之一?

對方說了這麼多,想來不僅找她打個照麵而已。金她直白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薑苗笑:“孟負責人說得沒錯,你是個有話直說的人。”

“首先還是食物。食物始終是重中之重的難題,你有餘力能替我分擔就再好不過了。——當然,我絕不過問物資的來源,無條件接受你以任何方式提供物資,儘可能滿足你提出的所有要求。這一點我答應過孟負責人及杜部長。”

“不瞞你說,我是杜部長一手帶出的徒弟,你可以嘗試信任我的人品,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其次我想讓你給杜部長寫一封信,這封信會由一支秘密部隊送往邵京,目的是跳過現有的消息傳遞鏈,不經任何可疑人員,直達杜部長的手中。使他得知你還平安無事,並且準備自行前往邵京,確保他能安心留在邵京。”

“此外如果你有什麼好消息,需要討論的話題,我也希望你能全部寫上去。”

“據我了解,杜部長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隻是他的權利太大,職責範圍太廣,深到政治旋渦的中心,需要抵抗的不僅僅是倒計時,怪物,群眾以及異能者;更要提防身後,提防身邊的人,甚至提防一部分不懷好意的‘普通群眾’。”

“他絕不能再步上吳部長的後路了,不該對所有人抱有美好的期望。這一點由我來說隻怕會打擊他的工作積極性,因此隻能交由你這樣的局外人,希望能讓他改變想法。”

薑苗眼裡的杜老師實在剛正不阿。

有個成語叫過剛易折。

吳澄心去世的那段日子,國土各地,成百上千個政員都曾捫心自問,如果是我,那時會不會投下台去,擁抱那對發燒的母女?

薑苗最初的答案是:會。

畢竟她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作為官方代言人,不回應質問意味著心虛,心虛將會引起騷亂。

‘我們政府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民。’

群眾想要的是這個態度,這句話,這個動作。

於是吳澄心付出生命的代價,表了態。從而使‘七鴉事件’淪為個彆案例,終究沒能磨滅人們對政府的信任。

薑苗一度認為她做得好,做得對。

直到近期才漸漸改變了想法。

她想,或許有的時候,人就不應做那些明知道不該做,不好做,又必須要做的事。

因為新世界有新的規則,新規則的到來不可忤逆。而他們隻有活著,長久地活著才有資格加入抗爭。

為此她要想方設法地點醒老師,不願再失去人生道路上第二盞明燈。

林秋葵按她的意思大致寫了封信,並隱晦地提及某種無副作用,一定期限內杜絕女性經期的藥物。

薑苗極感興趣,有意深入了解。偏門外不間斷的敲門聲屢屢打斷,說某某人吵著要見她。

“不見,不聽,不接受。”

她不假思索:“就說我不在。”

轉頭對林秋葵解釋:“一個民間基地,自稱基地內異能者數量稀少,反複要求武裝力量支援,和大批量槍械武器。其實我們已經利用怪物軀體批量生產了新武器,大多是冷兵器,準備免費派發給各個民間基地。但那個基地並不知足,非要申請導彈類大規模殺傷武器,這是官方基地目前絕對禁止的事,不能把國家軍械庫對普通小基地開放,以免使用不當,造成更大傷亡。”

話鋒又一轉回到原話題:“你說的那個藥,我認為能稍微改善現在普遍的女性困境。所以我想,杜部長那邊歸杜部長,我這裡可以先出對應的晶石,向你購買一批藥物試試效果。效果好的話,以我們永安基地研發的名義向外推廣,一定程度上來說,也能緩解你的壓力。”

係統商城堪稱林秋葵身上最大的秘密,確實不能被外知曉。兩人一拍即合,林秋葵答應明天交付藥丸。

隨即感到麵包服帽子被扯了扯,餘光瞄見祁越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伸手過來不停撥弄她的衣服,拉拉頭發捏捏耳朵。說明他的耐心所剩不多,已經坐不住了。

“特大寒潮是怎麼回事?”

她一邊問,一邊給他遊戲機。

祁越不要。

他意興闌珊地甩了甩手,有點像打瞌睡的獅子,持續看著林秋葵。好像從來沒有見識她這樣一本正經地跟彆人談話,他就看得怪新奇,如同貓咪盯著搖來搖去的鈴鐺一樣,目不轉睛地看。

總之不發脾氣不搗亂就行。

他要盯,林秋葵讓他盯。

他要做點小動作,她也隨便他玩。

眼前的場景好比主人同客人談話,受冷落的壞脾氣小狗到處跳來跳去,蹭來蹭去,幾度將尖利的爪子搭上下巴。連客人看著都不免惶恐,生怕他咬人撓人,主人家卻鎮定淡然地放縱他做那些危險動作。

好像好有信心不會受到傷害。

也不知是她先放心,才讓他不舍得傷害她;還是他原本就沒這個意思,她才不設防呢?

薑苗跟每一個初次觀看兩人相處模式的人一樣,有些好奇有些詫異。

不過還記得回答問題:“我們有天氣方麵的異能者,預計這次將是倒計時出現以來,持續時間最長,溫度最低的超強寒潮。保守估計在-30℃~-50℃左右,危害性極強,具體降臨日期還不確定。所以你們沒有其他急事要辦的話,建議你們留在基地度過,我會替你們安排住宿。”

以往寒潮可謂人們最期待的反擊時刻,無數怪物陷入休眠,狩獵的人類傾巢而出。這回鬨得這麼嚴重,倒說不準究竟是是壞了。

林秋葵看了看祁越。

祁越:“隨便。”

他對寒潮期間一動不動的家夥們毫無興致。

“那我們就暫時留在這裡好了,食物的事……還請你在我的落腳點附近安排一間空房子。”

極端天氣人們無法外出勞作,對食物的需求隻會越來越大。既然薑苗許諾支付晶石,那麼林秋葵就把自己擺到對應的商人身份上,錢到位,貨到位。

她沒打算趁火打劫,也沒善良到傾家蕩產做好事。作為中間商稍微賺點差價而已,應該……還是合理的吧?

不合理也沒辦法,養家糊口生活所需嘛。

“好,就這麼說定了。”

薑苗亦心存歡喜。

之前下決心大量收容民眾,領導層正憂心著萬一寒潮沒凍死人,缺糧餓死人,該怎麼收場。豈料林秋葵從天而降!聽她的語氣,隻要給到足量晶石,無論多少食物都能拿得出來

擺在眼前的第一難題迎刃而解,年輕的負責惡人頓時乾勁滿滿,準備徹夜規劃一下寒潮期的重點行動方向。

一隻企鵝,一隻麻雀,倆動物嘰嘰咕咕兩個小時終於說完了。祁越拽著企鵝帽子就想走。

“啊,對了。”趕在被祁越拉出門之前,林秋葵問起另外一件事:“麻煩你找人替我查一下,最近基地有沒有來過一個叫席曉娟的孕婦?”

薑苗偏頭:“情人鎮來的席曉娟?”

“你知道?”

“當然。她生了一個女兒,八兩重,取名盼明。”

盼,期盼。

明,光明

顧名思義,期盼光明的到來。

林秋葵剛想問她怎麼知道地這麼清楚。

薑苗站在百葉窗下,正要開窗。

驀然回過頭來,一股風撞開玻璃,也吹起垂落的發梢。

她唇角上揚,好像猜到她內心的疑問,含著明媚俏皮的笑容道:“那可是我們基地建立以來第一個新生嬰兒。她出生在脫險的那個黎明,那時候剛好有一道陽光從雲縫照下來,所以我們更喜歡叫她——小微光。”

微光,盼明。

新生命的降臨似乎天然帶著一股純淨的力量,能將人心頭一切煩惱一掃而空。

林秋葵從辦公樓出來時,各個房間的會議還在開。

傍晚夕陽沉淪,一片寧靜的玫瑰色晚霞。

包嘉樂聽說媽媽奶奶沒有事,自己還多了個小妹妹,一下子激動得哭了出來,哭完又捂起小臉笑不停。

“你怎麼像個傻瓜。”餘遲瑞忍不住吐槽,其實心裡偷偷地,打算瞄一眼剛出生的小寶寶到底長什麼樣。

葉家姐妹、餘晚秋壓根不認識當事人,聽到這個消息也莫名腳步輕快,回頭試圖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一點能當賀禮的東西。

奈何時間有些晚了,他們就沒著急去探望正在坐月子的席曉娟母女倆,隻讓紀堯青幫忙把包嘉樂、夏冬深送過去。

兩人一個迫切地盼望家人團聚,一個年紀大了,這些天在隊伍裡也沒個說話的人,剛好去找老夥計聊聊天,也捎點東西過去給她們改善夥食,補充營養。

餘下葉家姐妹、餘家姐弟、貓貓狗狗、林秋葵、祁越、唐九淵,薑苗給安排了一棟小彆墅。上下兩層樓,共兩間主臥,兩間次臥,兩間客房,數量不多不少,恰好夠用。

後院連著一間地下室,估計就是薑苗準備的交易場所。

“餓了。”祁越把貓趕走,自己往沙發上一坐,催著企鵝兌現承諾。

今天他確實安分得叫人難以置信。不讓打架就沒打,讓排隊就排了,還乖乖坐著聽了倆小時的廢話——對他來說。

至於和檢查人員發生矛盾什麼的……請不要對小狗要求太高,沒鬨出人命已經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