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魚(1 / 2)

感覺就像……掉進海裡,被一隻巨大的章魚抓住。

那是一種冰冷的軟體動物。

它有許多根軟膩滑稠的觸須,濕漉漉地劃過鎖骨,脖頸,輕輕搭及臉頰。

貪婪的觸尖四處遊走,無孔不入,瘋狂朝著閉合的眼縫,唇隙裡鑽。

肢節翻跳攪纏,流下一串汁水。

它會像人類一樣充滿愛意,細細地,珍愛地,舔舐情人的肌膚;間或又依稀存著幾分原始動物的侵略性。粗暴地打開拒絕,隔著眼皮用力地吮吸眼球,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生理食欲感,仿佛要通過世上最殘忍的方式,將你一點一點徹底地據為己有。

——吞吃入腹。

而你是獵物。

你是他的玩具,是他的食物,是他的全部。無意間跌落天羅地網,難以掙脫。

隻能如此同他纏繞,陪他墮落,向無儘的深淵。

……奇怪的夢。

林秋葵於睡夢中翻了個身。

短暫地解脫之後,身後那隻動物又不依不饒地貼過來,四肢緊緊地包纏上來。

好熱。

不舒服。

脖子也重,不曉得被什麼壓著。

她輕微地窒息著,怎麼都推不開,煩膩地掀眼一看——

自己明明超正常地側睡著。

然而下巴被某人的兩條胳膊環繞,腰上壓一條腿。

就這樣他還不知足,活像撒嬌無度,且對自身體型重量沒有正確認知的大型狗那樣,好好的枕頭放著不睡,腦袋非往她脖子裡埋。

林秋葵:。

害她做噩夢的家夥找到了。

果然讓黏人的小狗睡在房間裡就會發生這種事。

要叫醒他麼?

她戳一下祁越的臉。

祁越皺起眉,眉骨凶戾下沉,就算閉著眼睛,也顯得壓迫。一把捏住她作亂的手。

而後下意識蹭了蹭心愛企鵝。

力道倒很溫和,埋臉繼續睡。

林秋葵:算了。

難得壞脾氣的小狗安安靜靜睡著覺。身在基地沒什麼危險,又不準備放他出去玩,就讓他睡著好了。

何況她也還沒睡夠。

被握著的幾根指頭抽不出來,就不抽了。

她打個哈欠,維持彆扭又依偎的睡姿,沒花多長時間,再次沉入夢鄉。

這是近日來最放鬆舒適的一覺。

兩人一口氣賴床到下午兩點,起來才發現,原來寒潮已在昨夜無聲無息地降臨。

“目前室外溫度約為-43℃,伴有暴風雪天氣,請全體居民關閉門窗,留在室內,注意保溫保暖,稍後將有工作人員上門派送食物。經基地內部商議決定,寒潮屬緊急突發事故,期間18歲以下或50歲以上居民照常領取免費食物,其他居民可半價購買。另有困難者,可填寫表格預支領取……”

街道邊廣播喇叭鍍了一層冰,艱難維持運轉,斷斷續續播放通知。

彆墅後院一排排武裝部隊人員出入,搬運‘交易物資’。

他們動作敏捷無聲,每個人都裹著厚厚的防凍服,一雙雙軍靴沒入及膝的積雪之中,褲腿又濕又冷,經風一吹,迅速凝固結凍。

天空不斷往下落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將萬物傾蓋,模糊棱角,洗滌雜色,刹那間天地似乎僅餘下一望無際的純淨白色,讓人不由聯想到一層軟軟的奶油。世界變做一個可愛精美的蛋糕。

林秋葵下樓時,其他人正整齊排排坐在落地窗邊。

餘晚秋語氣意外:“所以你們是南方人,從小到大都沒看過雪?”

葉家姐妹齊齊點頭。

葉依娜目不轉睛看著雪花飄落。

葉麗娜心思細膩,手藝靈巧,上午改造一件舊衣服,做成羽絨小馬甲,給怕冷打噴嚏的小黑貓穿上。眼下又做好一件白色的,往拉布拉多身上套。

她回答:“小時候看過一次,不過那時娜娜才2歲,應該沒印象了。

葉依娜依然直直看著雪,點頭:“完全沒有。”

“我每年都堆雪人。”餘遲瑞邊玩遊戲機邊說。

他玩遊戲比唐九淵厲害,唐九淵抱著膝蓋看他玩,無害的眼眸一眨一眨。

小黃收腿趴下。

小黑靠著它呼呼大睡。

直到林秋葵走近了,唐九淵才倏然轉頭。

細卷的長發垂落到地,養好了,呈現天然的淡金色,遺傳自他的母親。

他是另一隻美貌又安分的蘑菇狗狗,第一次主動靠近有糖的企鵝,小幅度嗅了嗅。

“你有……祁越……的味道……很多……”

他喃喃說完,場麵一度十分安靜。

葉依娜:雪真好看。

餘晚秋:……應該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葉麗娜:我覺得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哦。

林秋葵抬起手臂聞了聞,理解為他們用同一種沐浴露,理所應當地散發出同樣的氣味。

“今天你們打算乾什麼?”

葉依娜問。

所有人:“不知道耶。”

不能出門的寒潮期間有什麼必須做的事情嗎?

好像沒有。

進入基地以前,白天大家要找路,輪流開車,沿路收集物資。夜裡找合適的休息地,搭建帳篷,準備食物,第二天又盤點物品一一收起來。路上遇到怪就打,看到怪物屍體就扒殼。

幾天下來,葉依娜使用異能做了不少奇形怪狀的武器;

葉麗娜使全隊生存環境潔淨度100,物資循環利用度50,服裝消耗-50;

餘晚秋沒有異能,隻能力所能及地陪葉麗娜展開教學工作,哪裡需要打下手哪裡就有她;

餘遲瑞憑借高超的遊戲技術,光榮晉升‘幼兒園組’二把手,使大朋友小朋友們相處融洽。

不過你問幼兒園組老大?

除了祁越還能有誰。

誰讓他能打,想搶誰遊戲機就搶誰,總歸沒人敢從他手裡搶回去。

忙忙碌碌好一陣,不期然地閒下來,確實有點無所事事呢。

好在地毯坐著舒服。

被子蓋著又暖。

於是大家接著看雪。

這一幕落到祁越的視角:一排傻瓜在發呆。

林秋葵對他隨意地招招手:“下冰雹了,你看不看?”

自認超機敏的祁小狗光速打臉,想也不想地加入傻瓜部隊,淪為一身沒骨頭的軟泥,斜斜倚著企鵝。

“我要洗頭。”他說。

他就是為這事下樓的,要抓林秋葵上去給他吹頭發。

林秋葵:“倒也不用天天洗。”

祁越向來不聽建議:“就洗。”

“會掉毛的。”

“?”

“我是說脫發。”

“閉嘴,不準說。”

脫發會變醜,醜了沒人愛

有關‘林秋葵是個庸俗普遍的外貌主義,經常被唐妮妮的漂亮乖巧所動搖’這一點,祁越隱隱有所察覺,決不允許自己敗給一隻弱智吧唧的啞巴樹袋熊。

他被迫放棄‘一天至少洗10次頭’計劃,隻好悶悶不樂地貼著企鵝,靠接受餅乾投喂來填補內心的不爽。

並於當天下午,二樓過道,趁著沒人看到,逮住單方麵認定的爭寵對象——妮妮,火速利落地,朝著對方柔順的長發來了一剪刀。

唐九淵愣愣看著自己一小把被剪斷的頭發:茫然.jpg

葉依娜的正義視角:她受欺負,她快哭了。

葉依娜生平最怕女生哭,最見不得女生被男生欺壓,當時就不畏強權,挺身而出,跟祁越打了一架。

當然打是打不過的。

她被摔了好幾個跟頭,發現這樣能有效提高作戰能力,開始日常找祁越指教。

煩人。

祁越對這種冥頑不靈的小浣熊——看著屁大點一隻,其實意外地愛打架,還經常跟樹袋熊混一起,簡單明了就叫小浣熊。殺又不能殺,殺了也沒有成就感,就完全提不起興致。

每天隻管敷衍散漫地耍她兩把,鬆動一下筋骨,玩夠了飛快回家找企鵝要求投喂。

例如今天,寒潮持續的第18天,傍晚六點。

祁越從後院推門,脫鞋,嘟囔了一聲:“我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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