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落幕(2 / 2)

依照童佳指令,他們兩兩分組,輪流休息。結果恢複完了想走時,居然被林秋葵一個個拽住。

“遲一點接到樂樂通知,你就找個安全的地方裝死。”

同樣的話對三人輪流說。

阿金:“還有這好事?”

阿鋼:“啊?”

穀欣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照做就行。”林秋葵頭也不抬:“或者可以問問你們的隊長,要不要無條件服從我的安排。”

她話音剛落,很好用的大腦公共聊天室裡,立刻響起童佳的回應:“聽林隊的。”

隊長直接表態,隊員們無話反駁,麵色各異地回到戰場。

異種陷入祁越和唐妮妮的聯手纏鬥,林秋葵動用自己脆弱到仿佛稍一用力便會徹底撕裂的神經,主動發起喊話:“異種,你不想知道地球嗎?”

“包括穿書、世界的字麵含義,江然的來曆,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全部。”

——她在試圖分散祂們的注意力。

異種明知陷阱,然而身體裡,進化失敗所殘留的濃烈好奇心驅使著祂傾聽,使祂應對人類招式的速度比正常情況微妙地慢下百分之一。

對話持續進行,骷髏墜入湖泊。

阿鋼佯裝踉蹌,實則腳步一滑,閃到廢墟後躲好;阿金找地方閉上眼睛,躺好,順便往臉色抹了幾把冰塊,好讓臉色顯得蒼白一點。

流程快進到童佳發現隊友們的‘慘狀’,濃烈的情感如山洪暴發,生生衝破階級。

轉眼間,異種敗局已定。

麵對洶湧而來的異能,它表現得尤為鎮靜,‘大腦’再度接收到來自名為林秋葵的人類的獨特腦電波:“我和想你們做一個交易。”

交易:名詞,原指以物換物,今泛指買賣商品。

商品:名詞,人類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曆史階段的產物,適用於交換的勞動產品。

社會生產力?曆史?勞動產品?

異種發現祂們很難理解這個詞彙。

以及諸多用來解釋這個詞彙的衍生詞。

它猶在困擾,林秋葵繼續道:“我想讓你們告訴其他人,你們的心臟隻有我能處理。”

“……那是「虛假的謊言」。”

“你想讓我們說謊,但我們從不說謊。況且我們並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通過對你的行為觀察,我們意識到「祁越」對你的重要性。你不希望他的生命受到終結,也不希望自身的死亡令他感到「痛苦」。

“既然如此,明知我們的擬心臟必須由人類手動損壞,擬心臟破損瞬間爆發出的能量足以使那名人類死去。林秋葵,為何你還要做那個犧牲者?”

“這裡有很多人類,你本可以在他們之間挑選一名。那樣你就不必死去,祁越也不必死去。”

在有關人性方麵,異種就像無知的嬰兒,總有問不完的題目。林秋葵強打精神矯正它的病句:“謊言本身就代表假,不需要再用虛假修飾。”

接著解答它的疑惑:“我大概能理解你們的疑惑,想問我能對兩個人見死不救,為什麼不乾脆推出第三個受罪羊?答案顯而易見。。”

“我會為祁越殺人,那是因為我對他的執念已經超出了我的控製範圍,逾越過道德底線。那是病態的情感,我想改但無能為力。而我不為自己殺人,是因為脫離那份感情,無關祁越,我終究還是想做一個普通人,最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其實我說這些你們未必能理解,可你們問了,我回答了,這就是誠意。作為交換,你們應該同等滿足我的**。”

“但那是你說的,我們從不說謊。”

異種不願打破種族數萬光年來的習性。

“不需要你們主動說謊,配合我就行。”

林秋葵說完,在現實中手指異種體外的心臟:“那個東西,隻有我能捏碎對嗎?”

異種不語。

她更改措辭:“我捏碎它,你們就死了,是嗎?”

異種深深地、久久地「注視」著她。良久,它從綻開的肉芽中低低吐出一個字:“是。”

交易完成。

整潔的長廊裡,眼看死去的隊友們接連站起,童佳麵露不解:“你們……怎麼回事?”

祁越抓著異種心臟拋來拋去,被林秋葵嗬止。

“祁越,把那個給我。”

她朝他走來。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嘖。

祁越也抬腳向她走去。

兩人身形交錯的刹那,一隻手從他的發間摩挲而過,耳邊掠過一聲極輕的:“等我回來。”

下一秒,衝天的火舌在領域內升起。

它們狂亂地嘶吼、衝撞,林秋葵脖頸的項鏈被燒毀,釋放出獨屬於祁越的吞噬異能,伴隨著係統商城中所有能買的能用的防禦性工具,一同發出摧殘熾烈的光芒,縱使星河爆發也不過如此。

可換成祁越的視角,他的身後不過一片空白。

沒有畫麵,沒有聲音,沒有林秋葵。

分明什麼都沒有,看不到,聽不到,可他詭異地感受到了疼痛,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恐懼。

“林秋葵!”

“林秋葵,不準躲,出來!快點!!”

他焦急地叫著,瘋狂錘擊著隱形的邊界。

兩分鐘後,連領域都被炸碎,一個看上去毫發無傷,然而終止了所有生命特征的林秋葵重回懷抱。

“她怎麼回事!她生病了!”

“林秋葵生病了,你治好她!”

就像她每一次熬夜發燒那樣,卻又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更瘋狂,更粗暴,更麵目猙獰。

祁越惡狠狠掐著夏冬深的脖子,雙眼赤紅,宛若地獄裡爬出的惡鬼,溢著無邊殺意,無所不用其極的威脅恐嚇:“治不好就弄死你,挖你眼睛割你舌頭捏爆你的頭,聽到沒有?不想就讓她好起來!”

“我要林秋葵睜開眼睛。”

“我要她跟我說話,現在就說!”

他掐得太用力,夏冬深雙腳離地,臉色變紫。

“祁哥,你先放下夏叔!”

葉依娜連忙組阻止他!

包嘉樂年紀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被這副模樣的小狗哥哥嚇得當場哭了出來,使出吃奶的勁兒想掰開他的手。

阿鋼等人見狀,紛紛上前幫忙。

慌亂間,空氣中傳來一陣明顯的震顫,頭頂燈管毫無預兆地掉下一角,地麵瓷鑽碎裂。

“糟了,研究所要塌了!”

“保險箱在哪?誰拿著資料!”

“人呢?唐九淵在哪?”

“妮妮,快用異能!”

“都這時候了,祁越,哥們,你就鬆個手成嗎?彆打了怪物自相殘殺成嗎??”

“第二把?”江然很是時候地醒來,原地跳起半米高:“我□□操怎麼這就第二把了?我怎麼沒印象?救命啊!這個洞要塌了!!快跑!”

雜亂難辨的尖叫怒吼聲混著坍塌。

童佳袁南合力壓製住癲狂狀態的祁越,穀欣怡拿到保險箱,唐妮妮使用異能。

眾人自憋悶的地下重返地上,往震耳欲聾的轟轟聲源看去,這才發現不僅溶洞,原來連這整座山都在晃動,大大小小的山石從峰上滾滾而下。

“沒有人!”阿鋼一拳打碎一塊石,吼道:“佳姐,外麵一個人都沒有,指定出事了!”

杜衡對研究所之行極度看重,不可能不派人時刻在外鎮守。更何況山體異變,研究中心有埋葬地底的風險,他沒有嘗試通過其他辦法聯係他們就算了,居然連接應工作都沒落實,這不正常。

種種情況結合來看,童佳猜測,不止杜衡出了意外,很可能是以杜衡為首的整個官方都自顧不暇,否則無論如何,他的秘書也該在此才對。

“——倒計時!”

不知誰喊了一聲,引得諸人抬頭。

視野內,浩瀚的夜空被濃濃霧卷所吞沒,一行熟悉又陌生的灰黑色數字,遙遙掛上東方。

在這顆星球千萬雙眼的注視下,它們呼吸,它們跳動,以最強勢的姿態宣布下一輪噩夢的來襲。

——國安基地。

聽到樓下大片大片驚呼聲,孟建忠放下文件,走出積案如山的辦公桌,在低矮的窗邊抬起眼睛。

——永安基地。

提前錄好的廣播循環播放,從中傳來負責人薑苗年輕但沉穩的音色:“各位基地住民,大家好,我是永安基地負責人薑苗。”

“很遺憾地通知大家,新的倒計時已經出現,新一輪災難又將向我們襲來。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與損失,我宣布,從此刻起,所有住民除非特許不得離開基地,所有武裝隊除非特許不得擅離崗位。在倒計時降臨期間,任何人不得過度傳播負麵情緒,不得借機宣傳宗教言論,違者必殺。”

“請全體民眾務必配合我們的工作,務必以最好的狀態迎來新的挑戰。謝謝。”

“國家將會銘記你們的付出。”

基地樓房中,席曉娟——包嘉樂的母親正握著丈夫的照片,教剛剛學會爬行的小女兒喊爸爸。

廣播的內容令她有些失神,撫摸照片輕喃道:“不知道樂樂現在在哪裡。”

“放心,指定好,好得很哇!”

天性樂觀的保安大爺咧著嘴笑:“祁小子是個不靠譜的,但隻要有咱秋葵閨女在,準好!”

“糟老頭子就會吹,一個一個閨女也不看人認不認。你擋著路了!”老太太——席曉娟粗蠻地擠開他,一雙老眼骨碌碌轉動,依然精明得很。

城牆外,柳折意帶領下屬結束巡邏,用時兩小時,單人獵殺十七頭d級怪物,團隊合作殺死兩隻c級怪。

收益不錯。

她掃一眼倒計時,隨手將武器扔到桌前,抬起雙臂。而那個負責檢查她身體狀況的人,正是武裝部隊中赫赫有名的背誓者——紀堯青。

他曾被驅逐出隊,又憑著運送‘活水種子’的功勞重新歸隊,隻是仍舊沒有實權,沒有資格配槍。

巍峨的防護牆之上,薑苗身形筆直,仰望夜空,身旁下屬沉聲彙報:“收到確切消息,杜部長的家人、負責護送杜部長一家人離開邵京的精英隊、連帶一車無辜的異能團,全部死於同一夥不明身份的異能者手中。”

“顧上將、衛秘書至今屍首不全,隻有杜部長一個人僥幸逃過追捕,在安定基地短暫地露過麵,親自摘下官方基地的橫幅。再之後……部長下落不明,我們的人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星辰暗淡失去了光輝。

薑苗低頭凝望自己的雙手。

吳澄心、顧海洋、衛春元……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昔日她曾為之敬仰的前輩、長輩皆已逝去,唯一幸存的老師也不知所蹤。

這意味著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教導她該如何去做、如何做好,無人能客觀評判她做得如何。

新的倒計時近在眼前,麵對新的災難,新的混亂格局,上任不到半年的她該怎麼做?

“……老師。”

如果您還在,您又會怎麼做呢?

兩片因焦急上火而生起燎泡的嘴唇輕抿,她低低地呼喚著,詢問著,悵然的目光好似長了翅膀,越過千山萬水,終究找不回一個肯定的答案。

——穀舟基地,前慶存避難所。

自新倒計時出現後,辦公樓的會議室從未停止過使用。

數十人激烈探討著策略,偌大的方桌,孫晴坐主位,衛以辰——c+級異能者「家」,因曾成功使用文字召喚龍卷風而聞名——坐左側。

何清歌、金巧巧位於右側下方。

沒有異能的大小姐陳蘿音與非戰鬥係異能的大芳則沒有入席資格,隻能留在門外等待。

……變了。

終究還是變了。

大芳老老實實站著,陳蘿音側頭靠著牆角,忍不住想:是不是一旦人有了權力就都會變?

即便那個人是孫晴?

餘光裡辦公室門始終禁閉,看著它,她忽然覺得,那個曾經被她調侃過無數次的孫善良,或許從斬殺陳哲的那一天起、從下定決心把慶存發展為國內最大的民間基地起,就不存在了吧……

——寧安基地。

燕定坤與劉信民並肩站立。

“又要來了。”

劉信民雙手負在背後,頭上頂著倒計時,腳下踩著鬆軟的土地,不禁大歎特歎:“早不來晚不來,我們基地條件剛改善一點,它居然又來了。”

燕定坤跟著感慨:“是啊,又來了。”

“這回你打算怎麼辦啊。”

他問:“偉大的燕負責人?”

“我也不清楚。”

他回:“不如劉助理說說意見吧。”

嗬,又來這套!

劉信民無奈地搖搖頭:“還能怎麼辦?日子該過還得過,不然還能領著大家夥兒跳河不成?”

燕定坤順著話往下說:“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不能跳河,那該打的仗還是得打。”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心中多少苦澀與信念並存。

——樺國的極西,前眾安基地。

指間的煙徐徐燃燒,星火一亮一亮閃爍。

身著豔色紅裙的白嬌嬌身體傾斜,微微眯眼,眼中倒映出一行糟糕的數字,倒是敗了她難得抽上一根煙的好興致。

“嬌嬌姐!”

隔壁帳篷傳出餘晚秋的叫聲:“吃飯了哦。”

她那臭屁哄哄的弟弟餘遲瑞也跟著喊:“壞女人,快吃飯!隻有男人婆才喜歡抽煙!”

“……知道了,臭小子。”

白嬌嬌垂下眼皮,抬腳碾滅煙頭。

她身姿款款地掀起布簾,至於倒計時的事,還是吃完飯再通知這對囂張跋扈的姐弟倆吧。

……

同一片天空,同一個倒計時。

細小的顆粒漫天撲散著,待眾人再回神時,祁越帶著停止呼吸的林秋葵,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