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訪藍星的第699天。
洛厄斯的煩惱日記：
「我們替祂取名為約寧昕,寓意約定，寧謐，太陽將要升起的時候。」
「美杜莎認為太長,難聽,改為小約。」
*
2023年11月21日晚五點,大雪紛飛，距離寒潮還剩兩天，林秋葵一行人來到小醜城。
灰黑色的城牆高低錯落，掛滿彩條，粗糙的手工製品——大多用樹葉、塑料瓶與料袋製成,加上一排排隨風搖擺的繽紛氣球,成功將這座基地包裝成末世樂園的模樣。
還沒進城,遙遙聽到一片歡聲。
被異能統治的世界似乎不再擁有秘密,林秋葵他們到的時候，小醜城現任城主,阿威，已然搓著手,杵在城外恭候多時。
他長得胖，肚皮充氣似的圓鼓,看著四十好幾的年紀,頭發格外稀疏,一見車影立馬吭哧吭哧大喘氣著往上湊。
臉上掛諂媚的笑容，一會兒給他們開車門，遞麵包,咧著幾顆大黃牙和包嘉樂套近乎。誇唐妮妮長得漂亮，小黃威風凜凜，連那隻貓都……白,特彆白，真是白得晃眼呀，一看就是個機靈招運的好貓咪啦！
一會兒屁顛屁顛替他們帶路，一路介紹基地裡各種服務各種特色，那股一張嘴絕不替輕易停下的熱情勁兒，堪比房產推銷員。
“像個傻逼。”祁越冷眼瞄著，毫不客氣地甩出評價：“臭死了。”
沒禮貌。
林秋葵拍一下他的手背，他立刻反咬一口：“你打我。”
以此為理由，祁越把兩條胳膊掛上肩膀，抱住脖子，再拿下巴壓著頭頂。
非要像醉酒的熊一樣，黏糊糊掛在林秋葵的身上，怎麼說都不肯好好走路，簡直和小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懶惰。
城主阿威看了直打趣：“哎呀哎呀，你們兩個年輕人，好恩愛的啦！”
“對了，冬天就要到了啦，基地有點缺水，不能天天洗澡洗衣服，身上可能有點味道，你們千萬不要介意吼！”
很顯然，他聽到那句吐槽了。
笑容僵硬零點零一秒後，迅速給出理由。
解釋的同時不耽誤肢體靈活，左手抓一把藍色氣球使勁往包嘉樂手裡塞，右手從擦肩而過的什麼人頭上，順手抄來一頂廉價的塑料花冠，笑嘻嘻往唐妮妮頭上戴。
值得一提的是，初次見麵，唐妮妮倒是一點兒都不排斥這位胖乎乎的城主。
看到他的動作，還好乖地低下頭，像海豚一樣用腦袋把小花冠頂起來。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啦你！”
城主超大聲的讚美也喜歡，他轉頭朝小浣熊搖搖腦袋，顯擺自己獲得的新飾品。
可能是因為對方穿得比較花哨？
矮胖身體裝進毛絨絨的小醜斑點服裡，臉頰畫了圓圓的腮紅，背後掛著一頂四角球帽，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看著很煩。
這是導致祁越對他惡語相向的重要原因之一，卻贏得了妮妮和樂樂的喜愛。
同樣的裝扮在基地內並不少見。
一字排開的瀝青大道直通中心公園，街道兩旁各色霓虹招牌閃爍，零食店、火鍋店、理發店、美甲店……一眼望去應有儘有。
街上來往的行人分為兩種，一種帶著鮮明的異能者氣息，穿著樸素、保暖。
另一種大抵是基地住民，有戴假發的，有扮舞女的，甚至有穿一身連體睡衣連唱帶跳當街賣藝的，場麵混亂得活像萬聖節。
當然，其中最多的還是扮成小醜的成年人，滿麵笑容，到處免費發氣球。
一群群小孩在玩警察抓小偷遊戲，小貓似的弓著腰，在人群裡躥來躥去。
“你們這有很多小孩。”葉依娜留意到四周。
城主搖擺雙臂，倒退走著，大笑：“當然，當然，沒有小孩就沒人喜歡小醜啦！”
“看上去都挺開心。”
林秋葵隨意接了一句。
“當然！因為我們都喜歡客人！”
客人，這平平無奇的兩個字一出口，仿佛戳中什麼離奇的群體興奮點。
街道兩旁所有發氣球的小醜當即張開手指，哈哈大笑起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小醜城歡迎所有客人！這裡沒有異種，禁止鬥毆，希望你們都能放下煩惱，玩得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間，成百上千隻氣球齊齊放飛，與雪共舞，宛若一場壯麗的人造煙花。
一個小女孩牽起包嘉樂的手：“我們要玩老鷹捉小雞，跟我們一起玩呀！”
另一個披著大人外套、光的男孩戳了戳唐妮妮的褲子：“喂，你頭發怎麼是金色的啊？怪好看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第一把我做老鷹，可以最後抓你。”
“哇哇，這裡有小狗！”
“還有貓咪！”
頃刻間，所有孩子都湧了過來。
一雙雙稚嫩澄澈的眼，好似人生第一次見到貓和狗那樣，無比新奇地望著它們。
包嘉樂好久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麼多同齡的小孩，超級超級想陪他們去玩，可是又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去，一張白淨的包子臉堆滿興奮和緊張，眼巴巴看著林秋葵。
“那你們在這玩一會兒吧。”
找紅毛也用不上那麼多人。
林秋葵說完，城主雙手叉腰，連聲附和：“對啦，對啦，很好玩的啦！反正不要錢，小朋友大朋友都可以玩！待會兒再帶你們去看小醜，然後到住的地方！”
“我都安排好了啦，一棟四層樓小彆墅，那個院子吼，又大又乾淨，裡麵還有秋千，貓貓狗狗都可以跑起來，很高興的啦！”
“城主。”葉麗娜適時叫道。
“彆這麼客氣啦，叫我阿威就好了啦。”
“好的，阿威。”她從善如流，擔起隊外溝通的職責，：“你費心了，不過我們不需要彆墅，隻要在非異能者區給一塊空地，或者幾頂普通的帳篷就可以了。”
“啊，這、這怎麼行的啦？”阿威臉色大變：“你們不打算在這裡過寒潮哦？”
“我們打算在這裡度過寒潮。”葉麗娜耐心地回答：“隻是用不到彆墅。”
“哦哦，就是不搞特殊是不啦？”
“是這個意思。”她眉目溫潤，淺笑盈盈，說起話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介個對話者有點點怪。
放著好房子不住，要住差的。
以前都說有錢人怪，這年頭，有本事的異能者都怪怪的，看多了就見怪不怪了。
阿威快速接受事實，聲明他們基地裡，異能者和非異能者的地區劃分比較模糊，隻有客人和居民的房子差彆大。
好房子一般留給客人，既然他們不喜歡，那就安排普通一點，問題不大的啦。
隻不過他特彆堅持，好房子可以不要，可是他們城裡最最最厲害的活招牌——那個b級異能小醜，大家不能不見。
小醜不小醜的，林秋葵不在意，一開始拒絕了，架不住對方翹著蘭花指一勸再勸。
一個激動還說漏嘴：“拜托啦，就看一眼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啦！天氣馬上降溫，我們城裡不提供姓服務，要是留不住你們，到時候都沒人來玩，居民們就沒有錢買麵包也沒有厚衣服穿啦，會凍死好多好多人的啦！”
寒潮期間，車輛無法正常行駛，確實異能者們都會停止狩獵，物資也難以流通。
不過，“你們不提供姓服務？”
在異能者和非異能者身i體i交i易常態化的今天，不提供這項服務的服務型基地，林秋葵還是頭一回聽說。
“對啦，我們有好多小朋友嘛。”
“看著爸爸媽媽做那種生意，被彆人欺負，小朋友心裡會留下陰影的啦。”
目見姓交易會給孩子們留下陰影。
頂著滑稽的裝扮，誇張的肢體語言，對方說出意外真誠的話語。
林秋葵心念一轉，忽然覺得多走幾步路見見小醜也沒所謂。反正她不趕時間。
“這就對了啦！來來來，這邊請啦！”
阿威嘿嘿笑兩聲，再次樂得露出幾顆大黃牙：“我們那個小醜哦，他叫阿妙啦，我家小表弟啦。不是我吹牛吼，他那個異能真的很厲害很厲害，隻要兩分鐘！”
他充滿自信，比出兩根手指：“就兩分鐘，保準你把所有煩心的事情都忘掉！什麼太太跟著彆人跑掉啦，阿爸阿媽死掉啦，兄弟背叛你啊，老大算計你啊，都沒關係！過去的事情都過去啦，人能活著就很好啦！通通忘掉吧，活一天先高興一點再說。人就是這樣的嘛，糊裡糊塗過一輩子啦！”
“你們不要那個表情哦，我沒有騙你們你哦，從來不撒謊，阿妙真的很厲害耶！”
“那個童佳都有來找過他忘掉煩惱！童佳你們知道吧？那個異能者協會會長哦！”
嗯？突然冒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你確定童佳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