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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眼鏡男乖乖束手就縛,車輛也穩穩當當繼續上路後,林衣的心情已好轉了不少。
在覺察到這種心情上的轉化時,林衣其實有點意外,因為所謂變好了,也就意味著曾經不好過。
就在之前,在被包括葉宜淺在內的一車人質疑時,林衣確實是略覺得不爽,但那些也算是預料之中的,畢竟是她主動兵行險著的,所以,就算一度感到胸中沉沉抑鬱,林衣也將之歸結為生理的疲憊感作祟,為此還放任了自己入睡休息。
但現在,並沒能得到充足的休息,胸中卻不再沉甸甸發悶的現在,她立即明白了,這一切更多是因為心理,因為心情。
情緒因為被質疑而變差了,那麼,是在什麼時候又變好了呢?
沒錯,是在身邊的這個人果斷采信了自己的話,與自己站在了同一立場的時候。
得出這個推論結果,林衣不由就側頭瞥了鄰座的葉宜淺一眼,她有些詫異於對方竟如此快就對自己的心境產生了影響,這不應該,也不正確,正確的應該是她一點點滲到對方的心境,最後並入對方的生命軌跡。
但是力與力總是相互作用的,林衣轉念又一想,在冒險改變戰術透露少量情報後,葉宜淺不也對自己改變了態度麼,而且更重要是,林衣感覺得到,對於自己的建議和意見,葉宜淺漸漸也開始給付了信任和重視。
雖然隻是觸及到一點皮毛,但足以證明自己也在對她產生正確的影響不是嗎?這樣的話也就沒什麼虧的,相互影響便相互影響吧,若前途順利當然怎樣都好,若不順利……
若不順利,林衣相信自己早習慣在一切歸零時灑脫割舍,就像對曾父女相稱的老張頭那般。
想要觸及到未來,就必須如此選擇。
車輛平穩行駛著,腦中在盤算的時候林衣的神情卻是自在恬逸的,任誰也不知道她內心在想些什麼,包括葉宜淺。
而葉宜淺之所以沒注意到那一瞥,完全是因為此刻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林衣這裡,而是在副駕駛座的曹大正和後備空間的眼鏡男兩個人身上。
這輛值勤小車是兩廂的結構布局,沒有突出獨立的後備箱,後備空間就設在後排座之後,這樣布局的好處當然是載物空間比較大,所以眼鏡男哪怕此刻被綁著手腳坐在那裡,也不會特彆難受。當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後備廂與車內是個整體,視線並無太多遮擋,所以副駕駛座的曹大正要通過後視鏡盯著那處,也不是什麼難事。
曹大正的神態,從側麵印證了林衣剛剛說的話,葉宜淺不由得陷入了思忖。
之前在車外擦玻璃時,林衣簡短的告訴她,之前與曹大正一起透過血汙模糊的縫隙看到的,是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而他的軀體正從健康正常的狀態開始扭曲,一點點的變形膨脹,一點點的失去人樣,甚至有些內臟也在這過程中被血淋淋擠了出來掛在體外。
她說,雖然沒看到最後就讓車碾了過去,但那人無疑正在變成兩次交手過的……那種東西。
她還說,這證明之前的猜測和她看過的帖子都沒錯,那種東西就是通過正常的活人劇變而來的。
最後她說,根據那帖子的內容,她擔心,全身傷痕累累又不知遭遇過什麼的眼鏡男,有一定概率也可能會發生類似的劇變。
雖然聽來很難置信,但葉宜淺選擇了相信,除了因為已發生過太多難以置信的事實外,這個女孩為求得她的信任也已經做了許多事,甚至冒了生命危險,她也不願吝嗇如斯。
而如今,曹大正對眼鏡男那充滿戒備的眼神,證明她沒信錯。
“說說吧。”沉吟完畢的葉宜淺如此開口道,坐在後排的她沒回頭,但所有人都知道這話是對其後的眼鏡男說的:“說說看,在車龍處跑散之後你們做了什麼,又遭遇了什麼?你說其他人都死了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又是怎麼逃過一劫遇到我們的?還有,之前在車子周圍血淋淋一通砸的東西又是什麼?”
葉宜淺隨口拋出了幾個問題,眼鏡男卻一個也不願意回答,他應該是餘怒未消,此刻單用鼻子陰陽怪氣地冷哼了幾聲,斜眼乜了葉宜淺一記,似乎連口都不屑張開。
“我說兄弟,彆給臉不要臉啊。”葉宜淺倒沒什麼,正開車的顧鬆健從後視鏡瞥到這一幕,倒先看不下去了:“我們大宜雖然不是什麼熱心腸,但也不是順便整誰的人,我雖然還不明白她為啥這麼做,但也知道一定有理由。再說隻是綁了手腳,好歹你還是得救了,彆一副誰都對不起你的樣子,矯情懂嗎?”
這番話應該把眼鏡男嗆得不輕,但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卻還是沒開腔,大概也不知道開腔說什麼好。
這幅死也不開口的模樣倒也讓人拿他沒轍。“不說就算了,你不說,隻有對你自己沒好處。”林衣把手一攤,回過頭對那眼鏡男輕描淡寫道:“坦白跟你說吧,就是因為你經曆不明,我擔心你會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才提議防備你的。其實最先我是建議不讓你同行,是學姐說事實未明就拋下你畢竟不太好,才想出這麼個勉強兩全的法子,要是你連學姐都不理睬,那可真是自絕生路了啊。”
林衣這說法倒沒人不相信,一來確實是她在車外和葉宜淺一番對話後才有這事,二來自從林衣血刃過一次對手後,她的形象也絕不是小白兔那麼無害了。
倒是葉宜淺聞言看了看林衣,見林衣飛快向她眨眨眼,就又轉過頭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