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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終究是按捺不住趕往林中,但就理智而言,林衣總覺得葉宜淺應該是沒事……至少是並無大礙的。
即使打交道才短短不足十天,但經曆山路上種種波折後,葉宜淺麵對突發狀況的反應及能力早已在有意觀察的林衣心裡留下了評分,而且這評分無疑還頗高。麵對凶悍怪物尚且如此,那麼麵對區區幾個來尋仇尋釁的普通人,葉宜淺又會弱到哪裡去呢?
作為曆練之一,想來凶險不過爾爾。
這也是林衣之前側耳傾聽,一味等待的原因之一。
但內心深處林衣也非常明白,人所帶來的凶險,其實相較怪物之凶悍又是另一回事。怪物帶來的傷害雖致命卻手段有限,而人類所施加的傷害,卻可以有各種各樣不同的表現方式,尤其是……男人對女人。
懷揣著無暇分析的矛盾心境,林衣腳下卻一絲不慢,三兩下緊趕已折返回那青石墳處。當視野脫離樹林遮蔽與阻擋時,她原以為自己會看到混亂與打鬥在眼前上演,最好的情況是打鬥已結束,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葉宜淺處於劣勢甚至受了傷。
但實際映入眼簾的場景卻讓林衣也不禁一愣,青石墳附近很安靜,安靜到幾乎可稱得上平和,墓碑前香燭還在燃燒,青煙依舊嫋嫋,貢品也好好的碼放在那裡沒有半點散亂。
一切和林衣之前離開時幾乎是一樣的,除了少了一個人,又多出了兩個人。
少了一個林衣熟悉的女人,多了兩個林衣不熟悉的男人。
這兩個男人十幾二十來歲的樣子,一頭毛糙的挑染一副吊兒郎當的站姿,看著就是典型的街頭小混混打扮,其中一人手裡還拿著一根錚亮的鋼管不耐煩地拍打著地麵。可能是出於某種鬼神方麵的忌憚,他們倒沒靠那青石墳太近,而是站在另一端樹林的附近,仿佛等候,又好似站崗。
“哎,你說——”林衣發現他們時,這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解悶:“大哥完事後,會不會賞我們一口湯喝喝啊?”
“這次……我倒是想,但怕不可能的。”另一個黃毛聞言先猥瑣一笑,然後想到什麼般又搖了搖頭:“你也看到了,大哥可是發了狠的。他和那女的仇可不淺,這次好不容易暗算得手,泄恨肯定泄了大去了,咱們守這兒放風聽響倒是可以,要等輪到咱們兄弟,沒玩死也玩殘了,臟兮兮的你願意碰?”
短短兩句對話,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等不得他們再說第三句,林衣已是麵無表情踏出樹林,逕自就衝著他們過來。
這空地不大,當她現身時,那兩個混混顯然也注意到了,但驚訝過後,他們卻並不顯慌張。
與一旦進入狀態後很容易散發氣勢的葉宜淺不同,林衣偏甜美甚至嫩生的長相,即使配合麵無表情這種陰沉神態也不太容易有威脅感,至於她目光裡透露出的東西,摸爬滾打不夠多的人是沒有那個眼水去覺察的。
那兩個混混顯然是屬於沒眼水的,所以一個年輕女孩對他們而言毫無壓迫感。見人過來,他們賊笑著站起身,一個流裡流氣地吹了吹口哨,另一個也似想張口說點什麼,卻在看清林衣容貌後又反應了過來,就調笑道:“我以為是誰呢,這不就是和那姓葉的女人一夥兒的嘛。小姑娘,找姐姐是嗎?哥哥們知道哦,你要是求求哥哥我,讓哥哥抱抱,沒準哥就告訴你聽哦。”
聲音證明這廝就是之前林中那個打包票搞跟蹤的男人,但林衣此刻無暇搭理他,隻是低聲回了句:“讓開。”腳下則一瞬也不停地繼續往前進走著。
她走得很快,兩者間的距離轉瞬就縮短了許多,另一個混混大約比較擔心,立即示威般將手中鋼管一揮,恐嚇道:“站住!聰明的最好識相點,老實告訴你,你那姓葉的朋友我們大哥正搞得起勁,你這時候進林是想一起伺候……唔!”
這話沒有說完,因為對麵的小姑娘突然加了速。
那嘴也沒能閉上,因為一道寒氣猝然就湧進了他口中。
就如同被塞入一大塊冰塊般,那道寒氣帶來的先是徹骨的涼意,再是微微的刺痛,然後味覺突然品出了金屬的味道,最後澎湃而出的,才是痛感。
男人瞪大眼張大口,卻看不清也喊不出。一切太快,那寒氣猛地侵入他口中,在一個攪動後又利落地撤離,隨之帶出的似乎還有一小截紅色的什麼,他瞪大眼卻看不清楚,因為劇痛使得視線突然模糊起來,他想呼疼,但張大口卻也喊不出,因為口中突然湧出了許多許多腥甜的液體,幾乎堵得他窒息!
他很快就真的窒息了,因為那一小截紅色的什麼又被那小姑娘一個旋身塞回了他口中。
在終於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他徹底暈倒了。
在目睹同夥滿口血地倒下去後,另一個黃毛才稍稍回過了一點神,突如其來的變化太大他幾乎無所適從,他也從未見過一個瘦弱的女性一言不發就如此出手狠辣,但或者是骨子裡凶悍的本能使然,所以在稍稍回過了一點神,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抽出腰間的西瓜砍刀就劈了下去!
“你他媽……”在劈砍的時候,他習慣性想用叫罵給自己鼓勁讓對方膽寒。
然而,無論這一劈,還是這一罵,都在半道上就給截斷了。
一把弧度詭異的黑色小刀架住了劈下的西瓜刀,兩刀碰撞之下砍刀因此一滯,但小刀卻順暢地沿那砍刀刀脊溜冰般滑向刀尾,西瓜刀普遍沒有刀鐔保護,小刀一滑到底徑直在握刀的四指上旋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而同時有另一隻手則順勢猛捏住了那黃毛的脖頸。
纖纖柔荑捏住了粗大的脖頸,卻沒有任何的失勢,單薄的女生對上了高大的男人,卻已是占儘了上風。在疼痛與驚惶中,黃毛混混甚至恍惚間有了種錯覺,就仿佛不是自己比對方高大,而是對方捏著自己脖頸將自己活生生拎了起來般。
這一次,從那由下而上的目光中,他終於看出了其中透出的,令人毛孔緊縮的寒意。
“如何?”不同於那冰涼的目光,女生此刻甚至還衝他笑得甜甜的:“看起來你們也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了吧?那對這樣的特殊伺候……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