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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扉一觸即開,老實說,真不是什麼好現象。
在這危機四伏又無法紀保護的環境,就算是幸存的普通人家,也定然戰戰兢兢門戶緊鎖生怕給什麼闖進來,像這樣一家之前做經營勾當的小店又怎敢大咧咧隻虛掩大門了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其中的不合理。
葉宜淺和林衣當然不是無腦之輩,兩人將虛掩的大門推開一條縫隙後,便屏息不再妄動,待了一會兒沒什麼異樣,才又謹慎地透過那道縫隙往裡麵張望打探。
上一次來這店本就夠昏暗的了,如今封了窗戶就更顯得裡麵黑漆漆,好在畢竟現在是白日,通過門縫隙透進去的光線,還是勉強可以看清屋內的狀況。屋裡頭的布置和上次兩人進去時所見的變化不大,依舊是小賣店的典型布置,隻是靠牆的大貨架上更空了,而這次並沒有人站在櫃台內,隻有打翻了的收銀機孤零零還躺在台麵上,有十來枚硬幣從中散落出來滾了一地,幣身幽幽地反射了門外的光亮。
其實除了這種小東西外,整體環境看起來還頗正常,至少與之前去過的那些家店鋪相比整齊多了。雖然貨架上空蕩蕩的,但根據上次來的經驗,兩人也清楚裡屋才是真正囤貨的所在,所以想知道是否有東西,不進屋探查去是不行的。
但或者是因為不好的預感,看著觀察完畢再度伸手好似準備要推門而入的林衣,葉宜淺一把捉了她的胳膊,再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再謹慎些。
應該是明白了這意思,林衣回頭衝葉宜淺狡黠地笑了笑,她使了個眼色表示不要緊,接著緩緩將門扉再推開了一點,但之後並沒有閃身進去,而是收手從口袋裡掏出了個什麼,然後揮揮手示意葉宜淺再靠牆些,以便更好的隱蔽身形。
揮手時,葉宜淺清楚的看到了那指間夾的是兩枚一元硬幣,但她也無暇細究,隻下意識依言更貼近了些牆頭,然後就看見林衣眯眼瞄了瞄準,然後一抖手腕,如同玩套環一樣,將兩枚硬幣拋進了那屋中。
兩個硬幣劃過一道弧線,最後準確地落在打翻的收銀機上,金屬碰上金屬,發出了兩聲清脆響亮的撞擊聲響。
幾乎與此同時,那內屋裡傳出了一聲低沉吼叫!
兩人蹲身緊貼了外牆,但視線還可以通過門縫窺見屋內,聽覺更是無礙。但聞得內屋裡響起蹬蹬瞪腳步聲,急促而沉重,配合著咆哮聲,就好似有個大個子怒火中燒的大步流星而來,緊接著就是哐當一聲大力地開門聲,那動靜,若非裝的是防盜門沒準都能給弄壞!葉宜淺的角度更好些,裡麵門一開她就瞥見一具碩大的身軀從裡麵擠出了來——對常人足夠寬敞的門在這身軀而言太狹小了些,那雙肩幾乎卡在了門框外——好在其力量足夠大,很快就硬生生從門框中掙脫而出,來到了外屋內。
這時候林衣也能比較清楚地看到這東西了,毫無疑問這是隻病態者,無論是扭曲膨脹的肢體還是滿布血痂孔的暗紅皮膚都是令人熟悉的標誌,不同的是這大個兒更魁梧,以至上半身衣物都繃豁開來成了碎布條破破爛爛掛在身上,不像當初山路上的那隻還看得出衣飾。
此刻這大塊頭正遲緩地動著腦袋,似乎有意識般在左右觀察。一切靜悄悄的,屋外兩人屏氣凝息一動不動,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後,那東西喉中的低吼聲就消失了,隻餘下呼哧呼哧的粗氣,它開始在屋中巡視般走來走去,隨著這走動,地上傳來響亮的金屬刮擦聲,門外的兩人這才發現,它長度詭異的肉瘤手臂末端赫然拖拽著一根粗大的鋼棒,就仿佛是那手臂的延續。
有了鍘刀殺人的前車之鑒,看到這段鋼棒時葉宜淺隻微微一皺眉,並沒有顯得太驚訝。待那東西巡視了兩轉又擠進門回到內屋去後,她才輕輕拽了林衣一把,兩個人於是悄悄離開那店鋪幾步,來了到可以說話的安全範疇。
“那家夥手裡的鋼棒,我應該見過……”藏身隱蔽處的葉宜淺,開口的第一句卻是這樣道。
“嗯。”對此林衣卻不覺得奇怪,因為她的觀察力也不弱,所以很自然就能接上話題:“我們都見過,就是上次去買奶粉時放在老板身邊防身的那一根,我當時還暗忖他力氣挺大的……這麼看來,那個怪物十有八&九就是……他本人了吧?”
葉宜淺沒回答,或者是不忍心回答吧,她隻是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討論道:“看來這家店也沒辦法再指望了,要不我們還是先去局裡……”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她的同伴在此時笑了一聲,道:“沒辦法指望嗎?我倒覺得很有希望哦。”
葉宜淺聞言抬起頭,略帶狐疑地看了林衣一眼,此刻林衣也正勾了唇角看著她,眼中亮晶晶的,笑得有幾分神秘。“你,對此有彆的想法?”葉宜淺問道,沒有半分被打斷話的不快,語氣隻是單純的好奇和不解。
“至少很有希望試一試。”林衣點點頭,也不再賣關子,一氣解釋道:“如果那東西就是原來的老板,證明他至死都守著這裡,而外屋看著還算整齊,證明這裡也沒發生過什麼激烈打鬥——其實想也知道,就算有人想搶東西,看到這大塊頭也肯定被嚇退了,一般人連瘋子也乾掉不了幾個,何況是這種病態扭曲者,對吧?”
“你的意思是,屋裡多半還有老板生前想守的貨物,而我們……要想辦法乾掉它?”葉宜淺沉吟著,斟酌了片刻又搖搖頭,否決道:“不行,雖然前者我也覺得很有可能,但後者太冒險。當初在山路上你能安全得手,是因為之前那家夥被車狠狠撞飛過,又被拖拽了一段路,已是強弩之末,而現在這隻看著比那隻還壯,就憑我們倆隻怕……”
“確實,想安全乾掉它,光靠我們倆是不太可能的,但除了乾掉,其實咱們還有彆的選擇。”林衣取下一直斜挎肩頭的破舊行李袋,拉開了那拉鏈:“而托你爸爸的福,讓這選擇的安全係數,大大地增加了。”
破舊行李袋內,一把烏黑錚亮的單管氣步&槍靜靜地躺著,槍身上配備著瞄準具、氣瓶和減壓器,槍旁邊則撂著幾個扁扁的罐頭般的圓形鐵盒。
“不愧是前警察,連糧彈都分粗糧和細糧。”女子拿起鐵盒仔細看了看,然後滿意地笑了。
按林衣的計劃,因為店老板化身的大塊頭一直把店內當做據點,所以可以由她先將那東西引開,氣步&槍的威力雖不足以消滅它,卻足以令它疼痛受傷,這足以引發對方的暴怒,此刻隻要林衣保持在它視線範圍之內,必將受到追擊,就如同當初山路上的那東西一般。
“因為有這槍,我可以遠距離持續激怒它,同時又保持足夠的逃生間距。”林衣將槍檢查完畢後,就將空掉的行李袋交給葉宜淺,道:“趁著這段時間你趕緊進去,如果裡麵真有物資,無論有沒有奶粉,儘量多裝,快裝,尤其是高能量的食物和必須的日用品。”
但葉宜淺卻沒有立即接過行李袋,她看了林衣,認真道:“這個辦法也許可行,不過,我還是建議由我來做引來那東西的人選,畢竟這槍是我爸的,我比你更熟悉它,而逃跑的路線也是,萬一你進死胡同了怎麼辦?”
“你就彆爭了,我就是想進死胡同也沒機會。”林衣說著,一把將行李袋塞進對方手裡:“現在是白天,按我帖子上看來的經驗,這種東西不喜歡在白天過多活動,被激怒後也就在短時間內暴躁發狂,然後還會回去……我估計也就能引開它五分鐘左右,而屋裡什麼個狀況也不太清楚,也許還有彆的危險也不一定,你必須在這五分鐘裡進屋,探查,拿東西,最後趕在那東西回巢前脫身,危險性其實一點不比我小的。”
她這麼一說,葉宜淺也就沒什麼話了,於是兩個人對了表,約定了五分鐘的行動時間和分彆撤離後的彙合地點,儘量將計劃做周詳,然後,就展開了第一次的合作行動。
對於這次擔當誘餌的角色,林衣其實挺滿意,至少在事情發展的前期,她有屬於她的優勢,而她決意利用這種優勢讓葉宜淺好好地重視自己,若能成為其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就最好了。
朋友固然很好,但有時候,臂膀更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