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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相處下來從沒見開過玩笑的人,竟會在危機關口看似不合時宜地開啟了該功能,這讓毫無準備的林衣吃了個癟,一時間多少有點小鬱悶。
但林衣畢竟不是真正會計較這些的人,所以小鬱悶之後,她心中更多是被輕輕觸動——其實,這才是正常不是麼?眼前的這個人,無論看似多麼特殊,多麼一本正經嚴肅成熟,但終究也隻是一名年輕的大學生,身處在一個正該喜歡玩笑和笑的年齡。也許正是因為將自己真當做了交心的朋友,她也才漸漸顯出了與朋友相處時的柔軟與放鬆,顯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一麵吧?
感觸到此為止,林衣沒允許自己再繼續深入思考下去,根據以往的經驗,過於深入地揣摩對方內心,有時會反過來束縛住自己的心。
對於被挑選中的希望,林衣從不介意給命,但絕不願意給心。
當然,這些心思旁人無從覺察,所以見林衣垮了笑容後隻呆了一會兒,然後就默默低下頭背好背包,葉宜淺也隻當她又在鬨小情緒——畢竟那一言不發的模樣和之前攀樓被丟下時實在太像。但是因為玩笑而起的小情緒想必是不需要安慰的,所以葉宜淺也沒多做什麼,隻是幫她擦了擦汗後就收回手,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困境上。
虧得這次老天爺沒有再和她們開玩笑,那護士站外的沉重腳步聲反複徘徊了片刻,因為什麼也沒搜索到,慢慢就漸行漸遠了,而透過對麵那大半被血色模糊掉的豎條玻璃門,可以隱約看到醫生值班室內的黑影在不停動作著,期間甚至還移動了幾個地方,但幸好,那東西似也沒想到要過來開門透上一口氣。
側耳傾聽了一陣,判斷如今可以行動了,林衣就對葉宜淺打了個手勢,兩人雙雙從護士站輕手輕腳翻身而出,選擇與那腳步聲相反的方向而行,進入了普通病房走廊。
這條走廊比之前兩人翻窗進來的那條長得多,也更寬,走廊兩邊都是一扇扇相鄰的病房大門,這些大門此刻有的開啟著,有的緊閉著,加上走廊上光線並不足夠,看得出很多照明燈都破碎了,剩下不多的幾盞也有些故障,正帶著吱吱的細微電流聲忽明忽暗地閃爍個不停,更給周遭平添了一絲詭異的緊張感。
“一定要通過這個走廊麼?”林衣躲在長廊轉角處看著前麵直皺眉。“這地方簡直就是恐怖片裡最愛的經典場景啊,滿滿是那種看上去就要出事的氛圍。”
雖然一副皺眉的模樣,但聽那語氣分明輕鬆,所以葉宜淺也沒多想,隻照直解釋道:“沒法繞過去,你看——”她遙遙一指走廊儘頭:“到那裡向右拐,就能進入重症監護室,它在這層樓的較中心位置,向左就是電梯和醫生的辦公區,那一帶人肯定不多,所以隻要度過這道難關接下來大約就好辦多了,所以我覺得冒險通過還是值得的。”
“那好吧。”林衣吐氣道:“隻是接下來這一段,真的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於是兩個貓著腰的人開始了悄然無聲的行動。與一般簡單的往前走不同,林衣選擇的是類似於之字型走法——因為兩邊相鄰的病房門是錯開的——她會躡著腳主動靠近每一扇門,到門邊就會小心地蹲下,若那門是敞開的,就用鏡子小心地窺探裡麵,若那門是閉合的,就輕輕伸出一根手指去捅捅,看看是否是緊鎖的。各種可能性中緊鎖狀態是最好的,因為病房的門是厚實的防火門,鎖住了則代表裡麵就算有東西也不容易被驚動。而若是輕輕一推即動的,林衣會同樣如檢查敞開的門那樣窺探裡麵一番,可能的話,將那門儘量輕輕關攏後再通過。
所有的狀況中,最麻煩的要數裡麵當真有東西的房間。這種病房大多是黑洞洞的,離得近時甚至很可能聞得到血腥聽得到響動,所以還算比較容易甄彆。問題是因為屋裡比較黑,很難看清裡頭東西的具體動向,而林衣也不敢去動這種門生怕再發出聲響,就隻能通過鏡子觀察合適的時機,趁著裡頭的東西不注意時趕緊躡手躡腳通過,就如躲貓貓般。
這確實也就是躲貓貓,與死亡和恐怖在玩躲貓貓。一路過來,兩人已經在好幾個黑漆漆的房間內發現了不好的動靜,證明這裡的危險不僅僅是一個兩個,所以事情隻可能有兩種極端,順利的話是毫發無損的通過,而不順利的話,恐怕……
雖然已有了最糟糕的設想,但實際上兩個人的行動還算比較順利,女性輕盈的體態和細致的觀察在這時候其實頗有優勢,加上林衣和葉宜淺都具備看準了就毅然行動的果斷,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三分之二的走廊都被她們安然無恙地通過了。
可就在眼看勝利在望時,她們來時的方向,已被拋在身後的那一大段走廊深處,卻傳來異樣的響動聲!
聽到異樣響動的兩人猛一回頭,正看見忽明忽暗的長廊那端過來了一個扭曲而高大的身影,在光線特彆明亮的地方這身影會揮舞起畸形的手臂,然後就有更多的燈熄滅,將該段走廊交付給黑暗!
雖沒什麼根據,但林衣相信這正是先前在護士站旁徘徊好一陣,之後有往對麵去了的家夥!她一直都記掛著這家夥,也想到過它隨時都有可能再殺個回馬槍,但沒想到的是,最終它過來的時機是如此不巧。
“隻剩下一點距離了。”為此,林衣不惜冒著驚動那些東西的危險,小聲而急促地對葉宜淺開了口:“我們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趕緊躲進附近的病房,一個是……”
沒說完,她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一握,然後聽到身邊的人說出了自己尚未說出的話。
“跑!”葉宜淺的語氣很簡潔,以至於被她拽著的林衣覺得這樣簡潔的語氣有點似曾相識。
然而一切都已容不得細究,兩人就如潛伏在草叢中的羚羊一躍而起飛速向前!那搗毀燈具的玻璃破碎聲頓了頓,似乎是那家夥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但緊接著身後就是長長的嘶吼聲!這吼聲比先前被門響驚動似更大,也更充滿戾氣!仿佛接到通知一般,之後就是砰砰砰接二連三地大門被猛然推開聲,有許多嘶吼加入了同一行列,在走廊中回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