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對方拿光源的那隻手,這手臂吊在胸前打著石膏顯然是行動不便的,葉宜淺下了判斷,便答道:“我們隻有兩人,是靠攀爬外牆才上來的,你這樣肯定沒法跟上我們,還不如繼續好好待在屋裡……”說到這兒,她瞥了一眼那被櫃子和床板堵死的病房門,評估道:“我看你安全措施做得不錯,隻要彆弄出太大聲響,應該還能支撐上……”
“你什麼意思!”聽著感覺不對,這人立即打斷了葉宜淺,他顯然急了,聲音也因此提高了幾度:“要見死不救還是怎麼地?我他媽沒吃沒喝好幾頓了,擔驚受怕睡著都做噩夢,你叫我好好待著?你待一個給我看!把我救出去,老子給你錢!老子家裡有的是錢,你們彆囉嗦,開個價就是!”
“注意控製一下情緒,我隻是就事論事。”麵對這種態度,葉宜淺的聲音也冷了很多,但依舊在試圖溝通:“如果能救當然會救,但事實就是跟著我們你也多半是死,還不如等待彆的機會,至於吃的……我們也不多了,可以留給你一點,你……”
可不待說完,她的話就第二次被打斷了。“去你媽的!”對方似乎全沒將葉宜淺的建議聽進去,隻瞪圓了滿是血絲的雙眼,再不受控製地破口大罵出來:“去你媽的!都是借口!救我,否則你們也彆想走!讓老子待在這兒擺明就是讓老子等死,老子死了你們也彆想好過!”
情況看似有點失控起來,而林衣抱臂冷眼旁觀著一切,並未作出什麼表態。這男人與先前ICU單間裡的病人明顯不同,看幾下舉動就知自私又莽撞,而且已被恐懼占據了身心,根本無法好好說話,再多的善意怕都是枉然。
而葉宜淺並非缺乏觀察力,更非弱者,這種情況下,早就應該一把擺脫這個人的拉扯,仍其自生自滅不再多做糾纏才對。
可實際上呢?光亮中看得清楚,窗邊的女子雖蹙眉不悅,但眼中依然有一絲猶疑,也沒摔開對方的手。
是因為對之前ICU單間裡病人的負疚感嗎?林衣暗忖著,她知道雖經過之前一番對話葉宜淺已釋然不少,但畢竟是見死不救,這心結不會這麼快全解開,短時間內再遇上一個狀況相似,即使同樣不能救,但多多少少想幫點忙的心態卻是無可厚非。
雖說是無可厚非,但眼下這種情況,這心態恐怕……不妙……
仿佛應景一般,林衣剛思忖到這裡,窗那邊就驀地響起了巨大的動靜!
這不是誰發的動靜,嘭嘭嘭連續不斷的沉悶撞擊聲,是由這間病房的大門處傳來的!
一時間三個人都變了顏色,毫無疑問就是先前的高聲喧嘩引來了建築物內的生物!而罪魁禍首自己也是知道的,他雖用雜物堵了房門,但也隻能在不引發怪物注意的情況下有用,若是引來注意那麼被破門而入是遲早的事!如今情緒失控下不管不顧一通發泄導致了如此惡果,他頓時後悔不迭,也隻能慘白了麵色連連焦急求救,隻盼對方不會真丟下自己。
若此人態度惡劣到底,葉宜淺此刻也就果斷撒手不管了,但如今這涕淚橫流的一哀求她多少也是不忍,就一把將人用力拉到窗邊,同時側身讓出點位置,不假思索道:“出來!屋裡不能待了,出來站這兒,這邊沿能站人沒問題!”
沒問題嗎?旁觀的林衣早在這一刻看清了那男人眼中濃重的恐懼和怯懦,不禁就諷刺般微微勾了勾唇,有時候比起生理能力,心理上的問題,才能是真的大問題。
有些人是如此外強中乾,無能到明知道賴皮無用,明知道停留即死,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行動不敢自救,下意識裡盼著彆人能幫自己更多。
瞧著此刻死死拽著葉宜淺卻始終不敢邁出關鍵一步的男子,她就知道,這家夥恰恰正是此類人。
再不果決處理,恐怕真的要不妙了。
可即使內心下了如此的判斷,貼牆而立的林衣卻依舊如旁觀者那般,隻在兩臂開外默默瞧著,既沒有開口插話,更不曾有半點動作。
若持續抱有某些心態絕非好事,由此引發了什麼也注定是個人去承受,這次,自己定不會乾涉插手。
除非……
種種不可見的僵持其實並未持續多久,事實上,撞擊大門的聲音從頭至尾不過響了七八次,然後隨著一聲洞開的巨響和雜物稀裡嘩啦的倒塌,數個大小不一黑影嘶吼著猛然撲了進病房,並且直衝窗邊!
林衣依然沒動,隻是眼神沉沉,其中隱隱閃過一絲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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