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這邊如何考量,另一邊,破門後的事態變化隻在一霎那。
病房那麼小,聲勢浩大的黑影群轉瞬已衝了過來,眼看森森魔手即將觸及自己,剛才還遲遲不敢邁步的男人嚇得一聲慘叫一閉眼,條件反射般拚儘全力就往窗外跳!
恐懼雖能促使人爆發,但不受控的爆發力往往也影響了頭腦的明晰判斷,誰都知道,外頭窄邊的寬度極其有限,隻有膽大心細才能堪堪站立,原本對此極度畏難的男人卻似乎在這一瞬全忘了,因為對另一側的恐懼,他躍出窗的這一下用了太多力,幾乎就是竭儘全力。
“彆!”覺察到不對的葉宜淺一聲低呼,但已來不及阻止。眼見這人嗖地在身邊落腳後果然因衝力而不穩,往前晃了幾晃就要失去重心,她本能地一把反握住對方揪著自己不放的手,另一隻手則用力抓住了窗台底邊。
才剛完成這動作,那男人就在驚呼大叫中卒然墜落,而被其帶得失去平衡的葉宜淺並不驚慌,她抓緊窗台底部的五指一較勁,就想將對方和自己的平衡都拉回來。
如此應對法需要足夠的握力,原本葉宜淺完全能夠做到,但還不待她完成這一動作那些黑影已紛紛撲至窗前!此刻男病人手中的光源早已掉落,借窗外的光線隻能夠隱約看見這些黑影中有男有女,俱都神態瘋狂呲牙咧嘴全身沾染了斑斑血跡,凶態與野獸無異,虧得它們撲過來後並不懂翻窗,隻紛紛緊貼窗口探出身子,伸著胳膊一遍遍憑空抓著,就如同籠中猛獸伸出爪子希望捉到不遠處的獵物。
就在這一片混亂揮舞中,葉宜淺隻覺得位於窗台下方的右手小臂一緊,然後隨著一聲興奮的吼叫,就有巨大的力道胡亂拽著這胳膊東拉西扯起來!
被其中一個家夥捉住了!葉宜淺瞳孔一縮,一個還好說,但若讓彆的怪物也隨之捉住這手臂,那麼恐怕會被身不由己地拖進病房萬劫不複!瞬間判明輕重緩急,她果斷鬆開緊抓窗底的右手猛地一掙紮,非但不再試圖拉起人,反而自己也在擺脫拉扯後失去重心,演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墜下高樓的局麵!
變化在短短數秒內發生,察覺到墜落感再臨,不明就裡的男人再次驚叫出聲,卻又在下一秒驀地一頓,變成了慘呼。
“彆吵!想引來更多危險嗎!”喝止他的還是葉宜淺,她隻讓墜落發生了一瞬,就在下一瞬隨著下落緊緊抓住了原本立足用的窄邊,止住了墜勢,將兩個人穩穩懸在四樓的高度上。
這距離總算是擺脫了窗外那些爪子的乾擾,但危險卻不減,兩個身影就如同需要風乾的臘肉般吊在高處搖搖欲墜,全憑葉宜淺的一隻手臂掛著,而被她緊捉住胳膊的男人此刻伸直了手,已是五官扭曲發不出聲,這不僅僅是因為巨大的驚嚇,也是因為拉扯帶來的強烈疼痛。
將全身重量都懸在一隻胳膊上,絕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鍛煉不足肌肉承受不住,肩關節和肘關節都會出現被生生撕裂般的痛感,隨著時間的加長這種痛感還會成倍難捱。而此刻莫說這男病人另一隻手打著石膏根本不能分擔,就是能,他也根本沒法調整姿態伸出手去捉住葉宜淺,就隻能這樣搖搖欲墜著將命運交給彆人主宰。
此刻能主宰彆人的命運對葉宜淺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下麵的男病人承受本身的體重已是痛到五官歪曲,她卻是在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更要命的是那窄邊並非理想的攀附點,巴掌寬的水泥板雖不光滑也沒任何可供摳握的凹陷,隻能靠手掌和五指的力量強撐,同時另一隻手還捉著一條人命……這種局麵彆說葉宜淺,就是最優秀的職業攀岩者來,恐怕也會覺得是難題。
麵臨難題的女子額邊第一次有了明顯的細汗,卻並未露出什麼慌張失措的神態,在嘗試收臂動作失敗後,她穩了穩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似乎想起來什麼,終於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確切的說,是轉向了她的斜上方。
斜上方,距離那扇窗戶兩臂遠的地方,林衣已不再是抱臂而立。她的姿勢是緊張的,兩腳分立兩手緊握,卻望著這邊一動不動,仿佛是僵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才對的樣子。見危機中的葉宜淺終於將目光轉了過來,她才微微動了動,毫不猶豫地迎上這道目光,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演變成如此凶險,林衣多少是有心理準備的,她也決意不輕易上前乾涉插手,除非……對方求援。
不乾涉和不幫忙是兩回事,舍棄葉宜淺也就意味著舍棄了這一次的希望。
所以當迎上葉宜淺的目光時,林衣已經讓身體進入了蓄勢待發的狀態,就等一句話後行動,然而即使是她也沒料到,接下來要麵對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你……彆離窗戶太近……”身處危機冒著細汗的女子,是這樣對她吩咐的:“再往後退些,小心……彆給那些手碰到了。”
聽得這種吩咐,林衣自然是一怔,一怔之後,她抬頭望了天,麵無表情地對著漆黑的夜空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然後,她就一言不發地轉身下彎腰,輕輕一跳,主動將姿勢從貼牆而立調整為與葉宜淺類似的身體懸空手攀窄邊。
有所不同的是,相對倉促動作受限頗多的葉宜淺,此刻林衣的姿態顯然更自如些,她不但能以雙手攀住水泥板,腳也穩穩蹬住了下方牆體,整個人呈一個有力的弓狀,而不是搖搖晃晃隻有一個著力點。
“你做什麼?”此舉令葉宜淺不解起來,奈何對方似乎並不搭理她。林衣攀著窄邊蹬住牆,保持著三點固定的要訣穩穩地一點點橫移了過來,待移到葉宜淺那隻支撐體重的手邊時,她才道:“我數到三,你用剛剛的法子,鬆開手再捉住我,最好捉住背包帶,特殊加固過的沒問題,捉牢後我帶你移過去離開這窗子,我們再想辦法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