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漿(1 / 2)

霾殺(gl末世) 八千歲 8352 字 4個月前

-

同樣是攀繩,攀油膩又割手的曳引鋼繩和攀柔軟又每隔一段打著大結的床單繩,那完全就是兩回事。若攀爬者是懂得利用牆壁和繩結借力的內行就區彆更大了。

所以即使傷著一隻手臂,林衣也很快就攀完了這幾十米的高度,接近了繩索的儘頭。當還餘下大約幾米左右時,來自繩索的輕微晃動也終於被上麵的人所察覺,一道燈光探查般照過來,隨後頭頂上就傳來了一個輕微的略帶詫異的聲音。

“你怎麼會第一個上來的?”那聲音除了訝異外,似乎還略帶著些許不滿:“你手有傷,應該和傷病員待在一起等我們最後拉上來才對,不該逞強的。”

林衣當然知道說話的是誰,卻沒立即回話,接近後她首先做的是觀察局勢——此刻九樓的電梯樓層門確實已打開,但門外似乎還有一層木質的薄板封著,此時那薄板上半部分已經被撬了個大缺口,燈光正由那缺口流瀉進電梯井裡,映在率先上來的兩個人身上。葉宜淺和大陳一左一右站在樓層門打開後那狹仄的空隙中,前者守著係在導軌掛角處的繩索,而後者正負責左劈右撬,仗著自己的力氣揮斧頭將缺口繼續擴大著,應該是想弄成方便人進出的尺寸。

隻掃了這一眼,林衣就明白了兩人為什麼必須先打開電梯口,若不開門劈開那塊板子,之後上來的人恐怕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她在看局勢,有人也在看著她。眼見林衣掛在繩索上隻顧一個勁張望打量,葉宜淺也沒再多問什麼,她隻是輕輕呼了一口氣,隨後脫下已油膩膩臟兮兮的手套,俯身伸出手,輕車熟路地一把握住林衣的衣領部位,道:“我拉你上來吧,上麵還站得下。”

這一次葉宜淺說完,沒再問對方同意與否,隻單臂一較勁就不由分說地將人拽了上來。

而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被拎著領子硬拽上去時,林衣倒挺自然,連曾經怪怪的不適應也半點沒有了。

大陳的力氣不小,封閉電梯門的薄板被他很快弄開,光線與氣味也越來越多地湧入電梯井內。最初因為井道裡的空氣本就混濁還滿是難聞的油汙味,外頭飄進來的異味倒也不算多明顯,但隨著缺口擴大,飄來的異味漸漸開始壓倒油汙味變得刺鼻起來,那是一種酸臭體味再混合了腐肉與臭雞蛋的惡臭,即使是林衣,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葉宜淺也同樣捂鼻蹙眉,和林衣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有更多的憂慮和擔心,因為她記得這種惡臭不久前還聞到過,那是許多屍體一起腐爛的氣味。

小心翼翼鑽出木板洞後,眼前所見的一幕,果然與葉宜淺所料的相差無幾。

這是一條燈光明亮的走廊,乍一看和其他幾樓的病房走廊沒什麼區彆,隻是牆上漆著醒目的黃色標識,走廊兩端各房間的門也整齊劃一的全部緊閉著。與普通病房不同,這裡的房門全是單開氣密門,不鏽鋼材質在燈光下泛著幽幽冷硬的光澤。

但這如此明亮的一條走廊卻並不整潔,原本應該被打掃的纖塵不染的地板和牆麵,如今到處是黑紅色的泥漿狀物體,這種黑紅泥漿大多呈星星點點的飛濺狀,但有好幾處卻是一堆堆的大泥團攤在地上,由泥團裡還能隱約看到混在其中的黃白碎碴和碎布,以及……蠕動的蛆蟲。

“生蛆了,那就肯定不是泥巴……”林衣走近看了一眼,就不慌不忙地掏出口罩來戴好,同時回頭道:“是肉漿之類的東西,我覺得很可能是屍體……人的屍體,你們看,這裡有頭發。”她遙遙指了指近處的一團肉漿。

即使身為警察這種職業,大陳聞言依舊刷地白了臉,他忍了又忍,但或者是惡臭太甚,幾秒後他到底沒忍住,彆過頭去大吐特吐起來。

相對反應激烈的大陳,葉宜淺雖也麵色白了幾分,但總得來說還算好,畢竟在大街上已看過太多的腐屍,她並沒再惡心反胃,而是同樣鎮定的戴好了口罩,然後囑咐大陳道:“要不你先回電梯井去吧,那裡氣味淡些,你先適應適應,也去告訴大家一聲,讓他們上來時有個心理準備。”

“要做心理準備最好快點。”林衣一邊張望一邊補充道:“隻是肉漿和惡臭而已,不管是怎麼造成的,至少這走廊目前沒狀況,否則之前開門和劈板子的動靜足夠引來危險了,運氣有時候是有時限的,最好彆耽擱。”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葉宜淺注意到,林衣的目光一直鎖定了走廊儘頭的。

走廊儘頭橫亙著一間玻璃房,有點像日光溫室般,不大的房內又被分隔成幾個區域,此刻各種櫃子和管道亂七八糟攤倒著,而另一端則直通一扇氣密門,與走廊病房的氣密門相比,這扇氣密門更寬更高,其上醒目的標識不再是黃色,而是警告般的暗紅。

即使從未到過九樓的人也能猜到,那扇暗紅標識的大門後,應該就是所謂的重感染區!

好在這門看起來很牢靠——此時此刻,連葉宜淺也不由得心生慶幸——再怎麼前路未卜,至少此行她們是不必冒險打開這扇門的,就讓封閉在其中的永遠封閉下去吧。

在各懷心思的安靜中,林衣突然歪頭看了看身邊人,然後就伸手到葉宜淺耳邊倏地一記輕叩,護目鏡燈頓時熄滅,也喚回了對方的注意力。

“東西繼續借你戴。”她咕噥道:“但到了有光的地方記得關掉兩邊的小射燈,省電。”

看著這樣語帶不滿低聲嘀咕的林衣,倒讓葉宜淺先怔後笑,原本緊繃沉重的心弦慢慢又放鬆了幾絲,

就這般一邊防範警惕一邊小聲交流著,漸漸連惡臭的空氣似乎也差不多適應了。當然,這僅限於一直站在走廊的她們倆。

其他人可就沒這般淡定了,即使已聽了描述有了心理準備,但後麵上來的人大多還是受不了這種腐肉和惡臭的雙重刺激,顧鬆健和老胡都不同程度犯了惡心,倒是那孫醫生反應輕些,捂口鼻之餘還能組織幾個大男人將下麵沒能力攀繩的小護士和病人拉上來,而留到最後的顧鋼原本想靠自己,但在眾人反對下還是無奈地享受了一把這人力升降梯。

待到全員到齊後,誰也不願意在這裡多逗留,一行人在孫醫生的指點下保持了先前的隊形,小心翼翼的往走廊另一個方向而去。

雖說走廊的另一端相對比較遠,要如履薄冰地走上一段路,但能漸漸遠離身後那代表著重感染區的暗紅大門,還是讓眾人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即使如此,相對五樓,這段路也走的足夠令人心驚肉跳。

散發著惡臭的走廊看著死氣沉沉,但屏息細聽又遠稱不上安靜,兩端緊鎖的病房內不時會傳出些怪異聲響,刮擦聲,嗚咽聲,嘎吱嘎吱的搖晃聲,不知是什麼的咯咯作響聲……這些細小的聲音稱不上多刺耳,但於靜謐中不經意響起時依然能令人汗毛倒豎。沒誰去好奇這些聲音代表了什麼,一行人儘量放輕了腳步,隻盼在不驚動任何東西的情況儘快通過這走廊,早些到達計劃中那個能救命的直達電梯。

在這大氣也不敢喘的行進過程中,林衣發覺自己不知道何時又給牽住了手。葉宜淺還是肩並肩走在身邊,交還回來的斧子被她緊緊攥在手中,即使戴著口罩,也能看出她姣好的麵龐此時滿是警覺戒備,那雙明亮的眼眸更是比平日銳利有神,不斷巡視各處角落的樣子,就仿若一隻對危險有著敏銳洞察力的猛禽。

不可否認,這樣表現的葉宜淺讓林衣漸漸不再那麼煩躁了。

再怎麼善良,此刻也沒人蠢到還去惦記分析那些病房內的聲音,林衣也確實鬆了一口氣。

穿行於肉漿和腐臭之中雖然感覺萬分險惡,但鑒於沒誰多事,實際進展卻比預想的更順利,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可看起來,如今走廊裡所有的生物都已化作了一攤攤的肉泥碎骨。

走廊沒危險,兩邊病房門又緊鎖著,沒任何有威脅的生物出沒,但一路提心吊膽的走著卻也沒誰敢真正放鬆。眼前的慘狀和未知的恐怖始終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催促著人前進,直到終於看見走廊另一頭那代表著與清潔區相鄰的黃色大門時,人們懸起的心才落了一點點回胸腔。

“就是這扇門?好像也鎖著啊……”打頭陣的顧鬆健欣喜之餘還有些擔心,而與他同行的孫醫生也不負眾望給了定心丸般的回答:“就是這門,鎖著不要緊,電子門鎖是正常的就好,雖然沒IC卡,但密碼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