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在沉沉看了被挾持的小護士幾眼後,葉宜淺說的第一句話,依舊十分平靜:“你怎麼樣?”她問道:“還有其他人現在又怎麼樣?在一起嗎?是不是安全?”
“媽的!聽不懂人話是怎麼著?彆以為我和彆人一樣心慈手軟!”這般平靜詢問的語氣也激怒了鷹鉤鼻,他大力比劃了一下手中小刀,刀鋒劃破脖頸間的肌膚,一串殷紅珠子滲了出來。小護士的表情明顯恐懼起來。
“你急什麼?我總要知道自己的家人現在的狀況。”目睹一切的葉宜淺卻似什麼都不在乎般,甚至還白了一眼鷹鉤鼻。
“不懂嗎?我家人和朋友要是都已經出了事,那麼咱們之間就隻有魚死網破一條路,我憑什麼還要束手就擒?你不讓她說,莫非已經對其他人下毒手了!”
話到了這裡,那一直鎮定的語氣才陡然一高,同時槍口不顧一切般地調轉對準了鷹鉤鼻!
所謂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一貫平靜的人態度陡然一變,不由得就震得人心中一跳!因此最先開口的竟是樓下那矮壯婦女,見自己兒子有危險她驚慌,見自己兄弟被槍指著她也著急,著急間也就顧得不太多,脫口而出就道:“彆,彆!咱們沒那麼狠,真的!他們都在樓上好好的,事情沒到你想的那麼嚴重!”
葉宜淺沒回頭,依舊看了小護士不言語,似乎隻有這小護士說的話她才相信。
被個表態了不要命的人拿槍指著,這次連那鷹鉤鼻似也有些猶豫,最後隻得不耐煩地稍稍鬆了點刀鋒,示意那小護士說話。
“我……我們都被關在樓上的房間呢,關了一晚上了……”又怕又痛的小護士於是哭哭啼啼道:“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昨晚聽到他們吵架,然後越吵越凶,然後不知道怎麼就……然後他們居然掏了手&槍,還拉胡姐姐做人質……大家沒辦法,隻好聽他們的被反鎖在房間裡了,女的一間男的一間,門好結實又有防盜窗,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嗚嗚嗚……”
雖然哭哭啼啼又斷斷續續,但信息應該是真實的……如此判斷的葉宜淺鬆了一口氣,她似乎是準備妥協般慢慢放下槍口,目光卻筆直地盯著鷹鉤鼻,質問道:“那手&槍是老胡叔的,他受傷後一直是大陳帶著,怎麼到了你們手上?你們……偷的?”她眯了眯眼:“所以,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對幫助救助你們的人要這麼恩將仇報。”
“少廢話!先扔槍,扔槍!”那鷹鉤鼻對這番質問不為所動,隻一迭聲命令葉宜淺扔槍,直到對方當真將武器一抬手丟遠了,才放下心般不再那麼緊箍著小護士,而是揮刀命令道:“大姐,你去把我們找到的那捆繩拿來,小鐘你繼續瞄準好彆放鬆,姐夫,一會兒你來給她綁了,綁結實點!單獨關一間房間!”
“回答我的問題,關押幫助過自己的人,你們就是這麼報恩的?”葉宜淺似充耳不聞,依舊緊盯著鷹鉤鼻。
“哼!少他媽扣大帽子,對,你們是幫了我們,讓我們住進來,可我們也不是吃白飯的!”也許感覺已勝券在握,這次鷹鉤鼻終於放下心來反駁,似乎還很顯得理直氣壯。
“在這裡這些天,守夜執勤,燒鍋做飯,打水掃地……哪樁哪件事我們沒做過?兩次冒險搶收糧食,我們一家子也是衝在前麵出了大力的!可你們呢?你們卻對我們差彆待遇!你們哪裡是真心救我們幫我們,根本就是想多找幾個勞動力替死鬼!有個屁的恩!”
“差彆待遇?守夜執勤和家務分配,所有人都是輪流做的,搶收糧食也各有所職,差彆待遇從何說起?”
聽對方這麼反駁,葉宜淺才第一次蹙起了眉。
“哼!還狡辯!”這次接話的卻是樓下舉著槍的小年輕,他憤憤嚷道:“你們自己人吃粥吃肉,卻讓我們啃田地裡搶來的蔬菜土豆!不就是欺我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嗎!”
“自己人吃粥吃肉?”葉宜淺似乎想到了什麼,望向對方的神色卻愈顯詫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天的安排是隻有傷員,病人和孕婦才能分到粥和肉,東西太少這也是情非得已,剩餘身體健康的人,難道吃的不都是一樣嗎?分什麼你們我們?”
可這份理所當然,落在旁人眼中,似乎就有了彆的理解。
“小鐘,少和她廢話!說了東西不多就該大家一起做主怎麼分,我們這些有戰鬥力的才是最該優先照顧的,可他們根本不聽,就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隻想利用咱們!”那鷹鉤鼻高高在上,不耐煩地如此總結道。
聽了他這總結,葉宜淺並沒有再繼續反駁,她扶著樓梯欄杆垂下頭,似乎是沉思,似乎是反省,最後,卻是沉沉笑了。
當時繩子尚未取來,這莫名的笑容讓在場樓上樓下兩個人都有些發毛,小年輕緊張端槍,而鷹鉤鼻索性厲聲道:“你笑什麼笑!”
“我笑有些邏輯,明明錯漏百出,卻偏偏能作為某些人的信念支撐,使之理直氣壯。”葉宜淺也不回避,抬頭直視對方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家人可以決定怎麼分配糧食,而你們不行嗎?不是因為誰看不起誰,也不是因為公平不公平……”
“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那些米和肉,原本就是——我、家、的!”
葉宜淺的語速不緊不慢,甚至到後來愈緩,幾乎是一字一頓。
但最後一個語音尚未落地,一道迅捷無比的寒光突然從她手中遽然飛出!
下一秒,鷹鉤鼻就發出了一聲慘叫,他持刀的手背上赫然插著一把戰術刀,短短十餘厘米長度的刀身已刺入大半,露在手背外的一小截卻依舊帶著漆黑而詭異的弧線。
隨著這一擊得手,葉宜淺也同時飛身上前,她三兩步邁過剩餘階梯撲向鷹鉤鼻,一手握住幾乎刺穿鷹鉤鼻手背的戰術刀,卻並不拔出,而是借此控製鷹鉤鼻的動作,另一隻手則一把反擰對方另一隻胳膊,同時對一旁得了自由的小護士叫道:“快!快去開門,先放大陳他們出來!”
那小護士先還又怕又痛哭哭啼啼,如今變故突生幾乎就被驚呆,直到葉宜淺再催促一遍,才醒悟過來般應了一聲飛快而去!
但同樣醒悟過來的,還有樓下的小年輕。
“你他媽放開我舅,放開我舅!不然我真的開槍了啊!”這小年輕舉槍高喊,樓上葉宜淺卻隻當沒聽見般與鷹鉤鼻糾纏,根本不搭理。
那鷹鉤鼻猝不及防被刺傷手掌沒了武器,如今完全落於下風,但畢竟是當過兵的人,也懂得幾下搏擊術沒那麼容易被製服。卻不知道被激怒還是疼痛,隻見他紅了眼,也豁出去扭打限製葉宜淺的動作,同時吼道:“開槍!小鐘開槍!”
聽得這麼催,樓下那小年輕似乎越顯慌,這時候偏巧他爸媽又拿繩子去了不在身邊,這小年輕叫囂扮狠,但到底沒真把人怎麼樣過,在自家舅的催促聲中,不住乾咽了口水將準星瞄了又瞄,但遲遲沒有動靜,直到樓上鷹鉤鼻紅著眼狠狠瞪向他,吼叫道:“你他媽關鍵的時候縮了嗎?叫你開槍就開啊!開槍!你個沒種的!沒種!”
在這一迭聲的催促叫罵中,那小年輕五官幾乎皺在一起,但似乎也終於下定決心,驀地扣動了扳機!
巨大的槍聲遽然響起,幾乎能震穿人的耳膜一般!
事實上,這樣的聲響似乎可以說是過大了,樓上鷹鉤鼻下意識一怔,就被趁機掀翻在地扣住關節,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沒能等到自己的對手倒下,製服他的葉宜淺此刻身上沒有半點血跡。
傳來哀嚎聲的,是樓下。
那小年輕確實開槍了,緊接著卻和拋出的彈殼一起倒地,抱著自己的雙腿滾來滾去,叫得痛不欲生。他的雙腿上此刻布滿了斑斑血跡,不過並沒有更多的鮮血滲透而出,所以血跡麵積雖然大,但整體看起來並不算特彆嚴重,
“怎麼樣?致傷性的痛塊彈很痛快吧?你應該感謝樓上拿刀的那個姐姐,我對忘恩負義的東西一向是主張實彈斃了事的。”
聲音是從牆角邊傳來的,確切的說,是樓梯牆角那個惹眼此刻卻又不起眼的大背簍裡。一袋薄薄的大米袋子被掀開後,有名女子從下麵悉悉索索艱難爬出,她有些辛苦地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走上前幾步,一手拿了□□,一手準備從地上撿起手&槍。
也許是出於不甘,也許是出於複仇心,那小年輕在劇痛中也伸出手想重拾武器,卻不可能有對方快,隻能嘴裡叫罵道:“我草你……”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那把手&槍已經頂在了他的腦袋上。
“接下來的那個字最好彆出口,否則我不介意向你示範一下,什麼叫正確的開槍方式。”
那女子對他微笑,笑得沒有溫度,配合略蒼白的麵色和略殷紅的唇色,一時間竟顯得有點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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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風波沒必要長篇累牘,於是一章解決……雖然字數還是挺多……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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