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1 / 2)

霾殺(gl末世) 八千歲 9352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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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預感也就是一種直覺,林衣是願意相信自己直覺的,即使不算特彆準,但也有數次救她於危難。

何況相信直覺也不需要她做什麼特彆的事,隻是守在門口不走就行了。

隻可惜這門太過厚實無法竊聽。

林衣一邊如此腹誹,一邊默然候著,這一候就是許久。先前她睡到一半來找葉宜淺就已是淩晨兩三點,一番交談後時間又如此分分秒秒過去,不知不覺竟漸漸天光微熹,林衣倒是根本無所謂,卻把隔壁撓著頭睡眼惺忪走出來的顧鬆健給嚇了一大跳。

“嗬啊……啊?”當時剛起床的顧鬆健正懶散哈欠,忽地一眼瞄見不遠處抱臂倚牆而立的林衣,頓時驚得將打到一半的哈欠變了音調,張大的嘴也一時間忘了合攏:“小學妹,你怎麼大半夜的……呃不,大清早的就一聲不響地站這兒啊?這天都沒亮透呐,嚇了我一大跳!”

換平時沒準林衣還能和他交流一下感情,不過時刻她心情一般,也都沒功夫多應付什麼,隻是簡潔地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說明自己有點不放心所以守著想等葉宜淺出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顧鬆健扒拉著自己剛起床雞窩般的頭發,訥訥道:“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不過大宜她爸其實人挺好的,我覺得你不必……”他本意是想勸林衣不必擔心去休息吧,不過話都沒說完,就因為屋內傳出來的動靜而閉上了嘴。

門很厚實,所以裡頭的動靜並不算清晰,即使如此也聽得出分明是在相互爭執什麼,顧鬆健倏地閉上嘴滿臉驚訝,而林衣則麵不改色地衝他笑笑,反問道:“現在顧師兄還覺得不必擔心?”

結果是驚訝完的顧鬆健也一臉不放心地蹲那兒陪林衣一起等了。這期間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著,因為心情關係林衣沒有下功夫去套話,卻也發現看似大大咧咧的顧鬆健在“大宜父女關係”的問題上其實口風還挺緊,並不會私下裡透露什麼,反而總有意無意地維護著這一家子,倒是不枉平時葉宜淺叫他一聲健哥。

打聽不到什麼也就算了,關係到這一步,林衣其實也並不想為了知道點什麼而旁敲側擊費儘心思,有些東西,要當事人親自告訴你才會有意義。

如此認定的她就這麼繼續等著,等到屋內爭執聲漸漸弱下去後再半個小時左右,門終於再次哢噠一聲,輕輕開啟。

推門而出的正是葉宜淺本人,她的表情淡淡,帶著某種堅定感,乍一看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也就是這樣的麵色,讓林衣的心驀地沉了下去。

這不是一個剛和家人發生了長達幾小時爭執的人,應該有的表情。

“哎呀可算是出來了!怎麼了大宜?我們之前聽裡頭嚷嚷但又聽不清,都很擔心啊……你爸是為啥事不高興了?”

粗神經的男同誌可沒那麼多細膩直覺了,見人終於出來,麵色也很正常,顧鬆健似放下心來,說話也就沒了什麼的顧忌:“他不高興你就讓讓他嘛,畢竟他最近也不好受。哎,我可從沒聽你和你爸頂過,這次怎麼了……要不我來和和稀泥替你當個說客?”

也是想一出來一出的性格,說著說著,顧鬆健就真熱心不已地想往屋裡鑽去,卻被葉宜淺阻攔了下來,同時反手一把就帶上了門。

“不用了健哥,我們都說完了,你彆擔心。”帶上門後的葉宜淺一邊如此回答,一邊望了望走廊儘頭的采光窗戶,隨後就轉了話題道:“看起來……天色也不算太早了,這個時間,大家也該起得差不多了吧?”

“是啊,現在沒電了嘛,天黑了沒事都睡得早。嘿,想想還真不敢相信現在都八&九點就睡五六點就起啊。”不覺有異的顧鬆健很自然地隨口應道,笑著又扒拉了一下雞窩頭。

“這樣就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葉宜淺將目光從窗戶上收回,筆直看向顧鬆健:“那你幫我個忙,再去通知大家到一樓客廳集合一下,我等會兒有話想說。”

顧鬆健一怔,但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就聽那邊又補充道:“去吧,昨天不是說好了嗎,要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哦……記憶總算開閘的顧鬆健於是不再奇怪,急忙忙就轉身去當起了傳令兵。

然而他不感覺奇怪,不代表彆人也同樣不會奇怪。

特彆是,自葉宜淺出來後,對另一個人,一次視線也沒對上過。

“學姐?”作為被忽視的當事人,林衣倒也不惱,隻在背後幽幽喚了一聲以示存在。而聽得這一聲喚,葉宜淺的肩頭就是微微一動,背脊更難以覺察地繃了繃——這動作很輕微,若非林衣盯得緊幾乎就觀察不到——然後,她才慢慢地回過頭來。

不得不說,習慣了神情淡然有淡然的好處,至少回過頭的葉宜淺麵色上仍看不出什麼。“辛苦了。”她點頭道,在與林衣對視一眼後,視線便很隱蔽地飄開了:“還沒吃過吧?一會兒開會,我……先去準備點吃的。”這麼說著,然後不等回應她就已向廚房方向邁開了步。

相對平日,那腳步無端快了些許,帶著匆忙與回避的意圖,哪怕性格使然擅長掩飾,但在心虛之時,人總還會透出幾分不自然。

而林衣並沒有阻攔也沒有追,她依舊抱臂倚牆而立,隻是目光灼灼追隨,直至一路目送那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儘頭。

剛剛還在想,不願為了知道點什麼而旁敲側擊費儘心思……林衣略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默然又立了一會兒,確認了對方已不會再回來。

然後她就轉過身,以不大不小正合適的力度,一腳踹在了剛剛被帶攏的門上。

這家的房間門厚重結實,但若不反鎖,踹開還是很容易的嘛。

踹門而入,屋內幽靜,唯一的窗戶依舊拉著厚重的遮光窗簾,而桌上燭淚點點蠟燭隻剩下一小截,猶自頑強燃燒著為這個房間帶來了鵝黃的蒙矓光線。林衣就著這朦朧光線不慌不忙地掃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老人,不出所料地看到對方也正不慌不忙打量著自己。

“談談吧,老爺子。”林衣笑,笑容依舊有禮,卻轉身就在屋中唯一的梨木雕花椅上坐下,雙腿並攏相疊蹺了優雅的二郎腿,顯然少了幾分客氣多了一點放肆:“學姐都不搭理我了,你是不是需要為此負責任啊?”

“你乾嘛一定要她搭理你?你也是需要人喂奶的小娃娃嗎!”老頭子立即眼一橫,說話很嗆,卻也不猶豫。

“我當然需要她搭理我,同時,她也需要有人搭理她。”林衣全然不以為意,隻攤了手道:“我不知道你老人家對她說了什麼或吩咐了什麼,但我知道,世道不同了,無論要做什麼,一個人是不行的,她得有同伴,而作為朋友,我願意在她身邊做她同伴。”

“哼,朋友?”臥床的老人聞言冷哼一聲,冷笑道:“你之前也口口聲聲說是朋友,可不是我老頭兒亂說,你對她了解多少?不多吧?你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本性!還說什麼朋友不朋友,真是可笑!”

“哦?”聽出了這話頭隱藏的走向,林衣就微微眯起眼,她曲胳膊十指並攏撐著下巴,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狀:“那……願聞其詳。”

也許是這態度過於直接,老人反而一時氣結般沒說話,連瞪了林衣好幾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氣哼哼開口道:“你丫頭彆一副不相信的態度!我自己的閨女我最了解,我會冤枉她?彆的不說,就說她之前吧,她來找我商量處理那恩將仇報的家夥,答應我好好的,就趕走人就算了,結果呢!你看到了吧?她動刀了吧!”

恩將仇報的家夥應該就是指那鷹鉤鼻,對此林衣坦然點頭,道:“是,動刀了,我確實看得清楚,所以也看清楚了是對方先衝學姐動刀的,學姐放了他,好心給他刀防身,他想反咬一口,挨刀子也是活該。”

“哼哼,所以說你這小鬼根本不看懂,她就是故意的!”老人躺著一拍床鋪,怒道:“她答應我放人,但骨子裡不想放,就弄出這麼一手來!我都問過細節了,明明是她存心激怒對方,再搞所謂的反擊!是耍心機!”

“是嗎?那也許吧。”林衣不置可否地笑著,嘴角似挑非挑:“反正那家夥也不是什麼好人,對惡人耍心機,總比吃惡人虧來得好……說起來您這態度,就為了這點事而已?那也真……小氣。”

“放屁!管中窺豹可見一斑,老子這是失望的!”老頭子吹胡子瞪眼地又拍了幾拍床鋪:“枉費我一心教她好,誰知道她還是惡習難改,這麼多年白費了,她還是那混賬親爹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