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你啊……”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揭穿道：“莫非是早想好了要這樣，才在昨晚故意選了難的那條路？”
不錯，之前葉宜淺對於硬幣花色的選擇，其實林衣多少是覺得有玄機的——畢竟若全靠運氣,那麼沒必要最後時刻特意將答案掉個頭——而如今這猜測看來更是被印證了，葉宜淺隻怕本來就感覺得到手中硬幣的答案，然後故意選擇了難的那條路。
所以相對應的，在當天晚上，她便開始強迫自己一直清醒下去保持狀態，為接下來的轉移一事儘量做出準備。
“並沒有什麼難和易，昨晚你給出的兩個選擇，分彆在於先難後易或先易後難而已。”
對於林衣的揭穿，葉宜淺沒正麵回答，隻是坦然迎上了對方的目光：“其實你說的對，在傷好之前，無論怎麼選我都會是個拖累。但其中區彆是，先易後難，一次次獨自外出搜索補給的風險都是你在承擔，那不如選先難後易，至少是兩個人一起扛。”
話到這兒，葉宜淺素來淡然的眉眼間，才流露出了彆樣的堅韌之色。
“就算是拖累，我也會儘力而為，少拖累一點是一點。”她道。
這樣的眼神怎麼看也是明亮決然的，哪裡還有什麼負能量的陰霾，林衣隻與之對視了數秒，就低下頭胡亂扒拉起了火堆，少頃，又自顧自地埋首失笑起來。
原本還有很多事想說，很多問題要商議，很多風險要取舍，但就在這一刻，突然不想再斟酌衡量反複考慮了。
選日不如撞日，既然對方已經下了決心，看來轉移行動今天就可以切實地展開了。
不必獨自扛下一切的滋味……始終是不錯的。
想歸這樣想，不過林衣說到底還是十分惜命的，當然不可能腦一熱就莽莽撞撞的草率行事，之所以敢下如此決心，其底氣至少有一半是源於她本來就計劃得差不多了。
沒錯，該轉移去哪裡，怎麼去，最順當和最凶險分彆可能是什麼情況……這些林衣多多少少都是有腹稿和準備的。
也因為如此，在決意已定，兩人開始做臨出發前的最後整頓時，當一轉頭瞧見葉宜淺細心挑選出了一根樹枝，正嚴謹地測驗著支撐強度，她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學姐，我不想打擊你……不過你真準備自己上路？”笑就笑了，林衣也不掩飾，隨即大大方方出了聲，語氣略帶調侃：“你是小腿腓骨折了，雖說不嚴重還能動彈，但好歹也是骨折啊，你確定轉移途中都要這樣撐著走？就算你體力出眾能做到，萬一遇到危險需要跑跑跳跳什麼的，又該怎麼辦？”
葉宜淺倒也不介意林衣調侃的態度，聞言從測試中抬起頭，認認真真分析道：“腓骨就是小腿骨裡細的那根對吧，這方麵的知識我還是懂點的，你看……”
說著，她甚至示範般地走了兩步，動作雖然小心，但步態卻依舊很穩。
“它不是主要承重骨，在活動時受力不是很大，有脛骨支撐，我仍然可以走動，雖然有些痛感但不會有太大影響。而且沒發生移位很可能是不完全骨折，就更……”
這話沒能說完，示範也沒能做完，因為有人幾步過來阻止了這番動作，手臂一攬就攙扶住了正認真做演示的當事人。
“我說學姐，你要儘力也彆是現在好不好？”穩穩攬住腰後，林衣才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能人，腿斷了也能設法勉強自己動作，不過有旁人可以使喚不好麼？”
“……總之，我暫時還有一定的行動力，不需要被人背著走。”葉宜淺挺直腰表情嚴肅，同時不習慣般的挪了挪，拉開了點距離。
即使表情嚴肅態度認真，這樣子還是挺……林衣麵上笑意漸深，“好吧，你是不需要人背。”她眨眨眼道：“可總不至於有車也不坐吧？”
“……車？”聽到這個詞後，原本一臉堅決的女子也難免流露出一絲茫然。
這個樣子，還真是挺可愛。
所謂的車，確實有一輛，昨天起就被林衣偷偷停靠在了橘園外，不起眼地被牆根處的草叢遮掩了大半，如今沾染了不少露水。
雖說那鐵製車身的油漆已有些斑駁，但整體車架依舊透著沉穩堅實，潤滑過的軸承錚亮光潔，打足氣的車胎厚實可靠，不足一平米的車鬥更是小巧精致——不錯，這是一輛三輪自行車。在電動車輛盛行的當今社會，這種城市裡大約隻有環衛工等才會使用的車種，但在小縣城和農村裡卻仍然十分常見。
“原本想找更靈活的自行車，不過運氣不太好，這幾天找到的都是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那種，倒不如這輛安靜，反正車鬥小不礙事，三個輪子的反而更穩當。”
林衣介紹道，畢竟到了牆外，出於安全考慮聲音有所壓低，但依舊透著輕快。
對方表情讓她莫名暢快，突然就覺得幾天來的辛苦還是挺值得的。
“這樣……行嗎？”而錯愕中的葉宜淺微微蹙眉，她並未留意到林衣的情緒，隻是才醒悟過來，自己其實並不知道所謂困難的路具體是怎麼安排的：“這車子雖然看著輕巧，但畢竟不如人靈活，我們究竟要去哪裡？你有把握應付得過來？”
“沒把握，無論騎車還是走路都沒有，所以才說是困難的路。”林衣乾脆道：“既然都有風險，也不怕大上幾個百分點了，反正到時候隨機應變才最重要。”
她邊說邊將車推離了草叢幾步，然後翻身騎上，指指身後車鬥示意對方也來。
那表情無疑帶著興奮，還隱隱有些期待之色，仿佛接下來不是以身犯險，而是郊遊。
看著這一幕，原本滿腹憂慮的葉宜淺也不禁漸漸舒展了眉頭，她有些無奈地瞧了瞧手中精心挑選出的枝乾，似乎判斷著是否要將其丟棄，但最後還是攥緊它一翻身坐進了後車鬥裡。
在慣用的長斧已隨最後一擊伴父親而去的如今，至少也需要一件武器以防萬一。
而這個萬一幾乎是注定會到來的，因為最後，騎車的女子這麼說了一句。
“至於去哪裡……學姐你應該比我熟悉的，不算遠，就是每次都會繞著走的地方啊。”
不遠，繞行，就算不正麵解釋，葉宜淺幾乎立即就知曉了答案，那便是與田地墜相鄰的一部分區域——老街。
這部分地方因街道狹窄不利於潛行，確實至事發以來都未再涉足，然而很奇怪，如今她卻沒有絲毫畏怯之心，反而同樣隱隱期待。
縱使置身種種凶險之中，生死之地，隻要身邊還有並肩向前的人，那麼，總會有值得期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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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碼的最久的……有時候一天隻能碼幾排字，第二天因為看不順眼又刪掉重碼……好在混亂終於臨近尾聲，舊傷也差不多消停了，那麼更新繼續，底線還是要維持的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