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他們隔老遠停下的不僅僅是因為這一絲火光,更是因為這老大的眼睛很尖,所以他看到了,靠近這扇門的走廊邊上,幾乎是亮光儘頭的黑暗處,隱隱有一個椅子背的輪廓。
再小心翼翼再靠近些,就看得清那椅子上應該還一動不動地坐了個人,黑暗中人和椅子的輪廓幾乎融為一體很不清晰,但那人手中抱著的長條形物體,以及輕微有節奏的呼吸起伏聲,卻還是能夠勉強分辨出的。
一撥人在黑暗中耐心等候了一會兒,確認了呼吸聲越來越平緩後,那老大便招招手叫來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低聲道:“是守夜的,手裡可能抱著槍,不過現在打瞌睡不足為懼……你去,乾掉她!把槍奪過來!”
壓得極低的聲音,卻透著滲人的凶狠,那年輕人突突打了個寒顫,看了看手裡的榔頭沒吱聲,不知是有些猶豫還是有些害怕。
“我他媽這是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見對方這反應,那老大怒目一瞪,低吼道:“不是因為你沒鎖好你前女友,我們能有一個兄弟挨槍子兒?你他媽要是再連這個都做不好,老子要你何用?去!”
隨著這聲低吼,那年輕人到底不敢再猶豫,咬了咬牙握緊榔頭,果然慢慢摸了過去。離得越近,那窩在椅子裡的人體輪廓自然就越明顯,甚至看得出應該是一名女子,一名帶著帽子團著毯子,懷抱武器在平緩呼吸聲中已沉沉睡過去的,毫無防備的女子。
對毫無防備的女子下狠手,對心存良善的人是一種難以逾越的心理障礙,但對某些人而言,似乎並不那麼困難。進入攻擊範疇的年輕人掂了掂武器,借著門縫微光再一次確認了攻擊的位置,然後表情忽而猙獰,掄起的榔頭就呼嘯而下!
這一擊並未留半點情,卯足全力的凶器切切實實地擊中了椅內之人的後腦勺!將之敲了個……粉碎!
粉碎?年輕人一個趔趄,愣愣看著毫無血漿的頭顱在自己眼前迸濺碎裂,似乎一道絲狀物倏忽閃過,然後那窩成一團的女子輪廓就迅速倒下,嘩啦一聲土崩瓦解。
而嘩啦作響的並不僅僅是這樣一聲,幾乎下一秒,走廊裡包括屋內都接二連三地響起了破碎聲,就像是玻璃製品砸在地麵上破碎的聲音!
“怎麼回事?啊!這是啥?”有幾個破碎聲就響在那撥人的身側,立即有人覺得有冰冷的液體濺到了身上,而幸免的人也慌慌張張跳了起來,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不,是好幾股各異卻又鮮明的……香味。
“這氣味……好像是白酒?”“酒?不不,我這邊是股芝麻油氣!”“哎我這兒最熏人,像是香水啊!”驚慌聲此起彼伏,而領頭的老大正想控製住場麵,卻眼尖地發現了那門縫中蔓延而出的光竟是越發明亮。
火光越發明亮的原因往往隻有一個……“我靠!”他不死心一腳踹開門,待看清了屋內的形勢,就是麵色一變,吼道:“是埋伏,老子們中埋伏了,快撤!”
其實不用他吼,跟在旁邊的人也都看見了,偌大的一個套間內裝修氣派,但空無一人,隻有家具和幾個物品堆在熊熊燃燒!而物品堆旁分明放了一口大鍋,裡麵堆放著木材,那應該是火焰最初待的地方,原本應該很安全的鍋中火堆,卻因為隨玻璃容器四處迸濺的可燃液體而延燒開來,此刻已成燎原之勢!
“老大你看,那些……那都是吃的用的啊!”就算情況緊急,仍有人痛心疾首地指向屋內正被火焰吞噬的物品堆,看著各色食品包裝袋幾乎紅了眼。
“彆管了!誰知道那幫賤&貨有沒有後手,先撤出去!”
關鍵時刻那老大倒是果決,招呼了手下就原路返回往通往天台的樓梯撤退。畢竟火源隻有套間內那一處,就算蔓延再快,也不可能追得上人的腳步,一行人匆匆折返,倒是什麼意外也沒遭遇,直到匆匆奔上樓梯一推門,那領頭的才刷地白了臉。
“老大……門……門打不開了!”隨著這顫抖的報告聲,這幫人再也忍不住,那老大啪地擰亮了手中的光源,看到的是緊緊閉合的防盜鐵門,以及鐵門邊昏迷歪倒的原本守天台的兩名手下。
“我日!”這男人爆發出一聲怒吼,不甘心地揮刀劈砍了幾下防盜門,發現紋絲不動,才一把扯過會開鎖的老戚,吼道:“能打開不?!”
那老戚顫顫巍巍試了又試,最後道:“不行啊,也是從外反鎖住了,而且不知道灌了什麼,捅都捅不進去。”
“這裡要是打不開,就去開彆的地方,實在不行就和上次那樣卸掉窗戶!你們倆個幫老戚,其餘的人先去滅火,咱們人多,老子就不信那幾個娘們兒的小把戲能翻了天!”
隨著飽含怒意的吼叫,一行腳步聲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很快遠離了天台門。
他們不知道,門的另一側,有三名整裝待發的女子默然而立,一言不發。
“折回去了……他們真的折回去了,哎葉宜淺你可真行!”提心吊膽聽著動靜的曲蘆長長出了一口氣。
“之前躲廢貨架後頭眼睜睜見他們翻到天台上,我心跳得就差腦淤血了……你們還真沉得住,最後還沒聲沒息把那兩個守門給收拾了……厲害啊,我以後鐵定就跟你們混了救命恩人!”
比起因為激動而有些咋咋呼呼的曲蘆,林衣就顯得平靜許多,她隻看了看麵無表情的葉宜淺,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擔憂,卻並未開口說些什麼。
“不用擔心。”反而葉宜淺似看透了林衣的神色,主動安慰道:“他們出不來了。所有鎖眼和螺栓孔都被我封住了,除非能把牆體也拆掉,否則任何門窗都彆想輕易打開。”
說著,她低頭掂了掂量手裡那一管幾乎已經用儘的塑鋼膠,剛想扔掉,卻被曲蘆伸手接過去,稀奇地邊把玩邊問道:“這種東西凝固後的強度真的堪比水泥?還耐腐蝕耐高溫?好神奇,我怎麼沒見過?”
“不是什麼稀奇東西,一般搞修理的才用到,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葉宜淺應付了曲蘆一句就不再管她,而是回身從廢棄貨架後拎出隱藏的折疊梯,一頭遞到林衣麵前,道:“該了結的都了結掉了,那麼,我們走吧。”
輕撫了撫遞到眼前的梯子,林衣卻並未馬上接過來,而是仍若有所思般看了葉宜淺,這次終於開了口。
“你不介意嗎?”她問道,很有些沒頭沒尾,一旁正捏著膠管的曲蘆聽得滿臉莫名。
“無論燒死,或者困死,我都不會介意。”葉宜淺卻完全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們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是他們自己辣手無情觸發了最後的死局。”
如果對那椅子裡的假人稍有不忍或留情,那麼他們就能發現陷阱,懸掛玻璃瓶的細繩不脫落,隨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就算依舊會被困住,也有大量的物資可供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至於圍繞這些活命的物資會不會發生點什麼?那是另外一回事,選擇共度難關還是選擇彆的,不是旁人可以決定和算計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看著一臉坦然的葉宜淺,林衣眼中的擔憂慢慢淡去,再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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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陷阱裝置可以解釋一下——長細繩一根(抽衣物布料拚接),錄音小電器一個,黏貼掛鉤一堆、各種易碎瓶子、各種易燃液體、偽裝用塑料模特頭部、各種填充物(全部來自快遞購物),鐵鍋篝火(平時燒飯用)。把液體灌進瓶子,瓶子用細繩串起來,掛鉤黏天花板上掛起繩子(想象一下彩燈燈泡那種掛法),細繩一端固定假人身上,一旦假人破碎,繩索一路滑落,瓶子一路碎,易燃液體四濺,火勢蔓延——嗯,就這樣!1000設計,必屬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