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3】(1 / 2)

海子瞅著這兩人磨磨唧唧,半天又沒辦法把對方快速解決,估計再這樣磨下去就要到半夜了,於是他叫上其他人廢了老大勁才將高靖和蘇遠洲分開。

高靖沉默地回了家,蘇遠洲坐在卡座邊上,一直提著酒瓶灌酒,越喝越煩悶。

他還尚留有一絲清醒的意誌思索著,剛剛自己那麼說,究竟過不過分,甚至不敢承認自己內心竟然有幾分愧疚和後悔之情。

對於蘇秋格的,對於高靖的。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乾淨,望向夜店迷亂的燈光,整個人癱在卡座軟皮沙發上,看著那些舞池裡縱聲歡笑的男男女女,那些人的笑聲和親昵越看越刺眼,越發顯得自己孤苦伶仃,他將酒瓶捏緊了,忍著往地上呼過去的念頭,往嘴邊又送了一大口。

辛辣帶著苦的味道在舌苔上彌漫開來,蘇遠洲望著空落落的身邊,忽的覺得有種窒息感傳到心尖。

數不清灌了多少,他被海子他們架著送回去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有些不太清醒了。

海子他們將他送到小區後還有些不放心,想送他進公寓,他皺眉甩開了那些人,搖搖晃晃坐電梯開了門,脫了鞋跌跌撞撞進了玄關。

這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公寓客廳有個很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夜晚的城市安靜得可怕,穿梭在高速上的車流帶著霓虹的燈光湧動。

這個屬於他一個人的公寓,平時覺得無人打擾倒是挺清淨的,這時候缺平白多添一分冷清與孤寂。

慢慢走進去的時候,不知為何,此時他耳邊回響起高靖聲嘶力竭的話。

“蘇遠洲,你看看最後會有幾個人呆在你身邊!”

他腦袋昏昏沉沉的,鬼使神差皺著眉頭想起當初楊雪和蘇靖坤吵架的那段日子。

自己小時候似乎還被人誇過聰明好學,上小學的早,後來因為打架被留級一段時間才和蘇秋格同級。

那時候,楊雪和蘇靖坤日日因為一些瑣碎的事爭吵,蘇秋格上的是托管製幼稚園,天天追在彆人屁股後邊玩呢,什麼都不知道。

似乎自從自己懂事記事以來,所見所聞都是這個家的肮臟陰暗麵,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擔心這個家會破裂,到最後麻木地希望這一切能快點結束。

後來決定分居時,楊雪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牽走了年幼聽話的蘇秋格。

那個眼神蘇遠洲記了整整十幾年,甚至!至後邊每次噩夢中都會出現,讓他滿身冷汗地驚醒起來。

楊雪需要的是乖巧聽話任她擺布的孩子,像他這樣不服管教的隻會讓她丟臉。

楊雪需要的是蘇秋格。

不知何時,他對楊雪的厭惡之情也漸漸帶上了蘇秋格。

恨她什麼都不知道,恨她不需要糾結不需要反抗就接受了這一切。

恨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輕鬆接受了分開的事實,隻有他還停在原地。

他想起那天蘇靖坤拍拍他的頭,露出一抹苦笑,“這下你要和爸爸一起生活了。”

但是語調卻不掩輕鬆釋然。

想起蘇靖坤唯一一次去參加他的家長會,他表麵上說不需要,但是卻提前給他占好了座位,甚至去偷偷去學校門口等他。

他看著彆的孩子牽著家長的手走進去,人流繞過他,將孤零零的他淹沒。

後來,他才得知,蘇靖坤連他的學校都記錯了。

他又露出那對客戶一樣歉意疏離的笑,送上最新的電子產品:“爸爸記錯了。”

想起後來過節的時候,二人發來的冷冰冰的轉賬消息,煙花綻放之下外頭闔家歡樂,隻有他一個人對著失色的春晚小品,想笑卻笑不出來,將所有東西砸的稀巴爛。

在這樣孤獨的夜裡,或許隻有去舞池裡發泄,或許隻有去山路上飆車,或許隻有和那些所謂的狐朋狗友狂歡,才會有虛假的熱鬨感。

無論考得多爛就算交白卷,都可以上最好的學校。無論怎麼不守規矩和老師對著乾,都不會被退學。無論怎麼樣不好的傳聞傳到蘇靖坤耳朵裡,他也隻會一笑而過,然後繼續忙碌。

楊雪更是從未正眼看過他,隻當他是個難以管教的失敗品。

想到這裡,他心裡火氣越來越大,一拳狠狠打在牆壁上,痛得自己齜牙咧嘴。

然後捂住臉,慢慢蹲下身去。

在這樣的朦朧與痛感交織之中,他眼前忽的浮現出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當初那個小女孩拉著他的袖子,因為跟不上自己摔了一跤,哭著對自己說“哥哥,不要走”。

他承認自己討厭這個家,也討厭在楊雪眼裡乖巧聽話不惹麻煩的蘇秋格。

但是……

蘇遠洲靜靜地靠著牆,望向黑漆漆的四周,腦子昏沉的厲害,一種自我厭棄的惡心感浮了上來,甚至捂著嘴乾嘔了幾聲。

他忽的覺得孤獨如潮水!水一般彌漫過來,快要將他吞沒。

在無數個這樣的夜晚,她是不是也是這麼度過的呢?她是不是也一個人在空落落的屋子,覺得快要窒息。

或許她也很害怕,或許她……

或許她和他一樣,這麼久了,其實隻有自己陪著自己。

自己這樣對她,和楊雪還有蘇靖坤有什麼區彆?

甚至更惡劣,更可惡。

“蘇遠洲,你真他媽是個混蛋。”

對啊,他就是個混蛋罷了。

明明憎恨這樣的人,可是自己卻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多可笑。

蘇遠洲盯著自己發紅的手關節,身上的酒氣彌漫在空氣中,手機微信傳來了提示音,在漆黑一片的房間閃過一抹亮度,他緩緩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手機。

然後他微微睜大了眼,看著那個熟悉的粉紅色的頭像。

秋秋想要暴富:有事就先走了。

蘇遠洲眨了一下眼,盯著這冷淡的隻言片語,看見她已經改了的微信名。他心頭浮起一股難受至極的情緒。

許是酒勁上來了,他拿起手機,用力按住語音鍵。

他忽的卸了力,癱軟在牆邊,眼神放空,紅著眼睛說:“我錯了。”

不該討厭你。

不該讓你和我一樣痛苦孤獨這麼久。

你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不要再對我這麼冷淡了好不好?

蘇秋格原本正準備睡覺,忽的收到了他發的兩條語音。

“我錯了。”

蘇秋格:??

她皺眉,將這句“我錯了”又聽了一遍,不知為何,心裡的某個角落竟然像是塌陷下去微微戰栗跳動了一下。

她反應過來,覺得自己這感情來的有些莫名其妙,皺起眉頭思索一番。

蘇遠洲這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聽他的聲音像是喝多了,語氣醉醺醺的,有些頹廢,甚至還有點可憐。

還是說他在發酒瘋?

說真的這年頭男孩子在外邊喝醉了似乎也不太安全,更何況不得不承認蘇遠洲是有幾分姿色,萬一……

蘇秋格剛想回應一句,瞥見他之前說自己醜的消息,她又不想搭理他,放下手機準備睡覺。

蘇秋格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又睡不著,腦子裡浮現出蘇遠洲被五花大綁然後賣去偏僻小山村的場景。

! 她猶豫片刻,還是起了身,發了句語音過去:“你現在在哪?”

過了一會,那邊發過來一條語音,牛頭不對馬嘴。

“我會對你好的,加倍對你好的……嗝……”

語氣聽起來真的是慘不拉幾的,甚至還打了個酒嗝。

蘇秋格:“……”

不是,這人真的是在和她說話嗎?

該不會是給女朋友的微信發錯了吧??

畢竟他可是海王,說不定正在喂魚呢。

想到這裡,蘇秋格又懶得理他了,隨便敲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秋秋想要暴富:蘇遠洲下次少喝點酒。

秋秋想要暴富:早點睡吧你。

蘇遠洲第二天早晨醒來,隻覺頭痛欲裂,喉嚨也乾得發癢。

他用手抵著下頜咳嗽了好幾聲,渾身像是被車軲轆碾壓過似的,疼得厲害。

他忽的發現自己昨晚竟然在家裡的角落裡睡著了,甚至正揣著手機放在胸口,就像是捧著什麼寶貝似的。

蘇遠洲活動了一下筋骨,迷迷糊糊開了鎖就發現自己的手機竟然停在了微信的聊天界麵,然後看見蘇秋格發給他的消息。

蘇遠洲盯著那幾條消息,麵露詫異。

蘇秋格居然難得關心他叫他少喝點酒??

難道是主動要來和解了??

蘇遠洲心裡剛浮上一抹堪稱雀躍歡欣的情感,再然後——

再然後看見了他之前發給蘇秋格的兩條語音。

他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腦袋,隨意點開。

緊接著,他就聽見自己喪了吧唧像極了討好的語音擴放了出來。

“我錯了。”

“臥槽!!”

蘇遠洲的睡意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他猛地從地上蹦了老高,睜大眼不敢置信。

甚至不敢聽下一條。

猶豫了好久,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他指尖顫巍巍地移向第二條語音,轉化成文字:我會加倍對你好的……嗝。

看清自己都說了什麼之後,蘇遠洲差點又閉眼昏過去。

這他媽叫他以後怎麼麵對蘇秋格??

自己昨晚這是人說的話??

清醒的時候他寧願死一死都不會說出口的傻逼言論!!

他的麵子呢?

艸!!

蘇遠洲將手機狠狠摔向沙發。

“淦!!他媽的,老子下次再喝多老子就倒立吃屎!!”

周六出去浪了一天的後果就是周天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做完所有卷子。

周一蘇秋格頂著黑眼圈到了學校。

但是這次進班明顯氣氛就不大一樣了,許多人都主動地微笑著和她打招呼。

蘇秋格明白,自己可能因為上次的運動會讓自己有些融進這個小團體了。

彭建達今天早上要和十一班某個學生會的妹子去校門口值日,說的直白點其實就是專門檢查遲到和沒穿校服的活。

誰知道他周末作業又沒寫完,求了一圈人沒求到一個,最後求到蘇秋格這兒來了。

彭建達語氣淒慘,聲淚俱下,“小蘇啊,你能否替我去一回,以後輪到你值日我都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