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掛著的壁鐘指向午時三點。
昨晚落了一夜的雪,起來的時候能夠透過窗戶望見外邊白茫茫的一片。
蘇遠洲已經很少時間這麼晚起了。
自從和楊老爺子住在一起後,幾乎每天都是早晨六點多醒來的。
老爺子要教他的事情有很多,除了生意場上的,還帶著他去見那些老朋友。
在早些時候,蘇遠洲難免會犯錯,老爺子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精明如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外孫!”
蘇遠洲當時也不服,越不服就越犯錯,直到惹的禍夠多了,才開始跟著學真本事。
他起來的時候微微伸了個懶腰,然後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最近有什麼活動。
畢竟蘇秋格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和她也有很久沒見了,自然是要帶她出去玩玩的。
當然,謝星臨這個逼就不用叫上了。
把他晾在那裡就行。
一邊這麼想著,蘇遠洲一邊心情舒暢地點進了微信。
再然後,看見了99條未讀消息幾乎是被轟炸了的微信,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最新一條是高靖發的——
臥槽。
遠哥,你妹和謝星臨領證了?
領證???
誰和誰領證??
蘇遠洲幾乎下意識就認為是自己眼花了。
或者他還沒醒,還在做夢。
並且這明顯是個不折不扣的噩夢。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後發出一聲giao的痛呼,徹底從睡夢餘韻中驚醒。
“臥槽,這他媽居然是真的!!”
他妹領證了,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將手機狠狠砸在地上。
“謝狗比,我要殺了你!!!”
蘇遠洲趕來吃飯的時候,整個人攜著難以忽視的殺氣。
這時候已經早早到了的高靖注意到了他,但是卻在旁邊默默裝死。
韓銘則是在和溫明明玩吃雞。
溫明明狠狠地踢了韓銘一腳,“你他媽開車把老娘撞死了!!你是傻逼吧韓銘??”
韓銘也不甘示弱,“你他媽不知道老子山路飆!飆車堪稱一哥的麼?敢質疑我的車技??”
瞧見這混亂的場景,蘇遠洲一手拍在桌子上邊,揚眉問了句,“你們這是在胡鬨什麼?”
這時候溫明明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終於注意到了他,然後笑著說,“不是吧,誰惹我們遠哥生氣了,這小臉都快要皺成一團了。”
蘇遠洲一噎,也沒有理她,直接將頭轉向位置上的二人,揚眉問,“什麼時候的事?”
眾人便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這時候蘇秋格湊到謝星臨那邊去,叼走了他給她選的水果,然後說,“就今天早上,我還給你發了微信啊,結果你沒回。”
在聽到蘇秋格的回答之後,蘇遠洲這時候完全就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了。
他眉毛擰巴起來,還是一副難以置信地問,“不是,你們是在胡鬨!完全就是兒戲!你們這是在玩過家家麼?說領證就領證?”
蘇秋格反而一臉淡定地從包裡掏出結婚證,眨了眨眼對他說,“你應該還沒見過吧,看看?”
蘇遠洲深吸一口氣,麵上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嘴上又多罵了幾句,最後還是沒忍住一把接了過去。
他一邊看著一邊感慨了一句,“這他媽的太突然了,簡直就和在逗我玩一樣。”
蘇秋格反倒是問了一句,“哪裡突然了?”
“他昨晚向我求婚了。”
“我答應了。”
“第二天就去民政局了。”
韓銘這時候也跟著攤手,附和了一句,“就是,這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溫明明也點頭,“我本來以為蘇遠洲是我們這些人中最開放的那一個,誰知道你竟然還存有如此封建保守的想法。”
韓銘又多嘴了幾句,“你瞧瞧你剛剛那樣,像不像地主家的老父親見到女兒要嫁給包頭工,然後惱羞成怒地說‘胡鬨!’‘成何體統!’‘簡直就是兒戲!’”
謝星臨這時候冷颼颼地看了韓銘一眼,揚眉問,“包頭工?”
韓銘:“……”
溫明明這時候“咳”了一聲,然後又踹了韓銘一腳,“就是,你見過這麼有錢有顏的包頭工麼?”
蘇遠洲這時候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他忍無可忍地看向全程不發一言的高靖,示!意他快點說些什麼。
誰知道高靖直接避開他的眼神,說了句,“有個和我同級的女生也是,一到年紀就去領證了,現在不都很正常?”
蘇遠洲咬牙切齒地盯著他們,一時之間隻覺得人性的醜惡與道德的淪陷就在這個飯局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痛苦蔓延上全身,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些人就是故意聯合在一起來排擠他,而他堅守著最後的正義卻被全世界孤立,氣得他隻想口吐芬芳。
蘇遠洲身子微微一僵,腦子裡飄過那些彈幕紛紛散了。
蘇秋格露出一抹笑,“到時候婚禮的時候,你來當伴郎好不好?”
幾乎是在她開口叫哥的那麼一瞬間,蘇遠洲心裡那些什麼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情緒便通通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言的狂喜之情。
不就是他知道這個消息晚了點麼?
不就是領證對象是他高中時期的死對頭麼?
這些算什麼??
這些屁都不是!!
隻要他妹開心就好了!
偏偏這時候謝星臨覺察出他的欣喜之情,更是趁熱打火地勾唇說了句,“舅哥能來,秋秋一定會很開心的。”
隻要和蘇遠洲相處久了,便會發現蘇遠洲其實是一個非常好哄的人。
隻要順毛捋,他就會傻乎乎地跟著你。
此時蘇遠洲將目光轉向謝星臨,他甚至都覺得這人瞬間就順眼了不少。
畢竟在此之前他還認為這是一場豬拱白菜的鬨劇。
現在就覺得這豬也和善可親了不少。
他故作矜持地咳了一聲,然後轉過頭,仰頭說了句,“既然你們都這麼想要我來,我就從百忙之中抽空來吧。”
嘴上這麼說,實則心裡早就得意洋洋地想著要穿什麼衣服,要帶什麼禮物,要怎麼在婚禮上豔壓群芳了。
謝星臨將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
雖然一切看起來都進展得十分迅速,但是卻是井井有條的。
甚至並沒有低調,許多人都被邀請去了下個月的婚禮。
甚至就連楊雪很快就知道了!了這件事情。
之前蘇秋格在上大學的時候不問她要一分錢她就已經覺察出幾分不對了。
蘇秋格想要擺脫她的心越來越堅定,自己租房子自己打工自己交學費。
她給的那幾張卡更是沒動過。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楊雪氣得渾身發抖,更彆說她最近在為自己公司的運轉這些問題憂愁得焦頭爛額。
她先是去找了蘇靖坤,和他大吵了一架。
蘇靖坤也同樣不甘示弱,冷笑回道,“你看看你生出來的好兒女!”
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露出醜惡嘴臉歇斯底裡地爭吵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
直到楊雪終於恢複冷靜,轉過身深吸一口氣,“蘇秋格絕對不能和那個人在一起,我絕對不同意。我已經幫她看好了好幾個適合的人選,我這就會帶著她去和他們見麵。”
話音剛落,她就和門口的人對視了。
她神情微微錯愕了一下。
蘇遠洲小時候生得像他父親。
但是在眉目漸漸長開後,五官輪廓卻又比他父親多了一絲鋒利的弧度,顯得有些桀驁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