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誌龍雖說腦子不是太好使, 但也明白,這個世上可能想他的人,除了他親哥, 也就是他親妹妹了!
雖說這種按照打噴嚏來判斷彆人是否想自己的方法不太靠譜,但他的心中不由還是懷有了些許期待。
然而, 事實往往是異常殘酷的。
回到家後,姚誌龍遠遠就在院子外聞到了一股大白米飯的香氣, 可當他興高采烈的奔赴到堂屋之後,看到的卻不是如同往日那般兄長妹妹齊齊等他回來一起吃飯的場麵。而是滿桌殘羹剩菜,以及那兩人吃著香噴噴白米飯, 獨給他留有一碗澄澈見底的稀湯糊糊的場麵。
姚誌龍心中憋悶不已,而他本身就不是那種能夠忍氣吞聲的性格,當即就氣的怒瞪向桌麵上的兩人。
瞪向姚芬芳的目光尤為凶狠, 畢竟家裡的掌勺大廚一直都是他這大妹,“你什麼意思?”
聽到這話,姚誌遠回頭看向他道:“是我讓芳芳這樣做的。”
姚誌龍轉而將凶惡的目光又對向他這大哥,“那你是什麼意……?”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 姚誌遠便打斷他道:“我今天去學校了。”
“所以呢?”
“我見到了你曾經的那些同學。”
“然後呢?”
“他們將你曾經在學校裡的表現都告訴我了。”
“這跟今天晚飯的事究竟有什麼關係!”姚誌龍刮躁道。
看著氣氛正是時候, 姚誌遠忽而笑了笑,目光平靜的看向他道:“關係其實挺大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我為了能夠賺倒更多的工分讓奶不至於苛待你和芳芳,起的比雞要早,睡得比狗要晚,吃的比豬要差, 做的比騾子都要多。可是你呢?你在學校裡不好好學習我不說你什麼,你參加紅/衛兵我不說你什麼,你逞凶鬥惡我不說你什麼,畢竟這些都已經是曾經過去的事了,但我想讓你體會體會我曾經的感受,體會體會你在學校裡用飯票吃的飽飽,而我和芳芳在家中喝著稀湯水的感受。”
“小龍啊,哥不是為難你,哥就是覺得心裡頭有些不舒服。放心,你不用擔心哥會跟奶對我們一樣那麼對你,哥讓芳芳給你熬了一大鍋的稀湯糊糊,管夠你吃,你餓不著的。”
若是他大哥跟他撕逼,姚誌龍可謂說是沒有在怕的。可是他大哥不僅沒有撕他,而且還目光平靜,言語之間聽起來很有道理,姚誌龍這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坐吧,吃啊。”
姚誌龍自尊心尚在作祟,聞言,本想彆扭的說一聲自己暫時還不餓,可是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嚕叫喚了一聲。
臉微微一紅,他冷哼一聲後便坐在了空位置上,連續呼嚕了幾口碗中的湯水,他的眼忽然瞪的老大,執起筷子在碗中攪拌了一下,“這也太稀了吧!這吃了能活命?咱在老姚家時,家裡頭的飯我也不是沒吃過,哪有這麼稀啊!”
姚誌遠當時正巧咀嚼完口中的爆炒大腸,聞言,他抬手揉了揉眼道:“奶給每一個碗裡頭舀飯的濃稠程度都不一樣。芳芳跟我都不止一次吃過這種稠度的糊糊。你是家裡頭的高材生,奶才不會給你給你舀這種湯水。”
看著她大哥將眼揉的紅彤彤的,姚芬芳忽然心生起內疚來。
她雖然夥食也不是老好,但是村裡頭總有些春心萌動的大小夥子愛給她送東西吃。
而且她的空閒時間也多,自己也老是能上山去找些野果野雀兒蛋解饞來吃。
而她大哥卻不一樣了,他幾乎日日都站在地頭辛苦勞作,根本就沒有時間整這些有的沒的。
大哥形容的那一句‘起的比雞早……做的比騾子都要多’真是太貼切了,她當初咋就那麼不懂事,沒有想過給她大哥留一些野食吃一吃呢?
姚誌龍轉頭看向姚芬芳。
注意到自家二哥投遞過來的眼神,姚芬芳哪能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吃你的飯,看我乾啥啊?大哥沒有騙你,俺倆之前就是這麼吃的!每個月能喝上稠乎乎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完全。”
姚誌龍因為心理不平衡所以才會想向姚芬芳去尋求答案。
此刻聽到姚芬芳這麼對自己說話,他本來是有些不快的,可是見對方說著說著似乎想要哭出聲來,他扁了扁嘴,啥刺激的話都不敢往外頭冒了。
姚誌遠不知道姚芬芳又腦補了什麼,可是看對方現今這副樣子,肯定是在心裡頭心疼他呢他知道。
他心中對自己這個大妹真是越發滿意,隻是戲還是要繼續往下演的。
夾起一塊豬大腸,他邊吃邊對姚誌龍問道:“小龍啊,最近在民兵營的活計做的還順利嗎?”
姚誌龍不想被人看輕,於是他抿抿嘴道:“順利的很。”
姚誌遠聞言重新抬起筷子夾起一塊豬大腸,隻是這塊大腸不是放在他自己碗裡,而是放在姚誌龍的碗裡,“那就好,你比哥強多了。哥當年九歲上工,身子骨瘦弱得緊,每一天都想要放棄,可是卻老是想起自己答應爹娘會將你們好好照顧成人的話,隻能咬牙堅持往下去乾。”
說著,他將裡衣汗衫從脖子往下拉了拉,“你們瞅瞅我這肩膀上的印子,都是當年挑扁擔落下來的傷疤跟傷情。現在都老使不上力氣,所以那天在糧站買糧食時,才會讓芳芳去扛糧食。隻是有點怕丟臉,所以才用開玩笑的方式讓芳芳接受了那件事情。”
姚芬芳當時就坐在姚誌遠旁邊,那道印子看得最為清楚。
姚誌龍看得也不差什麼,畢竟在燭火映照之下,他的視力可謂好的不得了。當即被獎勵了一片豬大腸的喜悅感便少了不少,重新將大腸放回姚誌遠的碗裡,他顧左右而言其他道:“不是說隻讓我喝稀糊糊嘛,給我夾這弄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