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子時,陸之昀方才低聲又對她道:“沈姑娘請坐。”
話落,陸之昀亦背脊挺拔地坐在了榮晏堂的主位上。
沈沅很快將那些詫異和低落的情緒收斂,複又眉眼溫馴地坐回了原處。
陸之昀又命胡管事:“把廖哥兒帶下去。”
廖哥兒這時終於開口講了話,他噙著小奶音,對陸之昀央求道:“五叔,我想同沈姐姐待在一處。”
陸之昀淩厲的鳳目微微覷起,沉聲斥道:“不得頑劣。”
廖哥兒的麵色即刻便顯露了幾分懼態,即要哭泣。
沈沅看著廖哥兒這般,卻也不敢在陸之昀的麵前貿然開口。
胡管事這時道:“公爺,廖哥兒跟沈姑娘投緣,您就讓他在榮晏堂處再坐一會兒罷。”
陸之昀聽罷,隻定定地看了胡管事一眼。
胡管事會出,公爺這是同意了他的提議,便對廖哥兒使了個眼色。
小男孩立即將眼淚都憋回了肚子裡,複又乖巧地坐到了沈沅的身旁。
下人們為陸之昀呈上茶水後,男人終於又開了口:“今日多謝沈姑娘,替我尋到了這頑劣的小侄。”
沈沅柔聲回道:“正巧看到他走失,自是要將他送回來的,大人無需言謝。”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也忽地沒了剛來時的鎮定自若。
陸之昀一開始都沒認出她到底是誰。
他今日對她的態度,也沒什麼特彆的。
單是這麼同他說話,她也試探不出什麼來。
——“沈家的大姑娘…你是同陸諶有婚約罷?”
陸之昀似是突地想起了些什麼,便主動提起了她的婚事。
沈沅掀眸看向他後,便點了點頭。
她身後的碧梧卻於這時想起了入府前,主子對她的叮囑。
見沈沅用帕子掩了掩唇,便立即會意。
碧梧狀似憤憤地為她鳴不平道:“可這樁婚事,也不是我們家姑娘想要的。那康平伯的心儀之人是侯府的二姑娘,我們姑娘……”
話還未落,沈沅便假意製止了她,沒再讓碧梧繼續說下去。
可她該讓碧梧透露給陸之昀的信息,全都被她給說了出去。
陸之昀未對碧梧的這番話發表任何的看法,隻是又將視線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他的眼眸幽深莫測,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沈沅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口驀地有些發顫。
其實今日陸之昀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平和客氣,語氣也不嚴厲,絲毫都沒擺什麼官老爺的架子。
可是他是手握權柄的上位者。
隻消隨意地這麼看人一眼,便能讓人的心中無端地生出幾分畏懼來。
眼見著天色已近黃昏,沈沅怕回府晚了,繼母會尋她的麻煩,便怯聲開口道:“大人,我該回府了。”
陸之昀便吩咐胡管事,道:“送沈姑娘回府。”
他說這話時,並未再看著她。
沈沅便在此時,悄悄地將那塊繡著蝴蝶的帕子,放到了圈椅上,假意將它落在了此處。
沈沅起身後,廖哥兒見她要走,忙用小胖手拽住了她的衣袖:“沈姐姐,你不要走,你留下來陪著我好不好?”
“叮啷——”一聲。
陸之昀恰時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高案上,隨即便冷聲命向廖哥兒:“鬆開她。”
廖哥兒明顯是被他五叔的強勢氣場駭到了,卻又舍不得鬆開沈沅,便噙著眼淚直往沈沅的身後躲,那隻小胖手仍未鬆開沈沅的衣袖。
眼見著陸之昀從主位處站起了身,那高大如鬆的身子也朝著二人走了過來,沈沅卻於這時起了個念頭。
她還在揚州時,有個故友曾教了她一些東西。
那故友是個被鹽商嬌養的瘦馬,她曾教過她怎樣通過眼神,來媚住男人。
沈沅之前並無興趣學這些。
卻於這時,突地想起了那些伎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對陸之昀行出這招時,卻於抬首時,驀地撞上了陸之昀深沉的眼眸。
男人眉額的交界處生得很高挺,英雋鋒眉下的那雙鳳目,也自是格外深邃。
他身上冷冽的鬆木氣息,亦在此時拂過了她的發頂。
沈沅怯怯地避開了他的視線,立即便收斂起了那些心思。
卻又忽然意識到,那瘦馬教她的其中一招,便是假裝被男人的視線灼到,再佯裝慌亂,柔柔怯怯地避開眼眸。
沈沅在心中安慰自己,這是無心插柳,可不是她故意為之。
廖哥兒卻仍躲在她的身後,隻探出了半張小臉兒。
陸之昀的視線又落在了小侄的身上,他的聲音也沉了幾分:“鬆開她,彆讓我再說第三遍。”
廖哥兒聽罷,可憐兮兮地吸了好幾下鼻子。
沈沅本以為他這時終於能夠送開她的衣袖。
不想,廖哥兒竟是“哇——”地一下,嚶嚶嗚嗚地便哭出了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隨機發三十個紅包,字數多的優先,求營養液~
有自覺性的僚機哇地一聲哭出來,沅姐又能多留一會兒~
昀叔重生的,就是喜歡端著,裝大尾巴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