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會教壞孩子(2 / 2)

沈沅微赧地點了點頭,亦覺得她昨日想那些事,全都被打了臉。

誰能想到次日就下了雨,她在白日竟也離不開陸之昀了。

少頃之後,丫鬟們魚貫而入,她們端著盥洗器具和水盆,亦用餘光悄悄地瞥視著公爺耐心地照顧著夫人模樣。

院子裡人都知道公爺很寵愛夫人,但是這兩個人也沒必要這麼黏在一起罷?

眼見著沈沅已經整飭好了儀容,卻還被陸之昀牽著手,眼下兩個人這態勢,都同連體嬰似了。

等用早食時,公爺還讓人將梨木高案抬到了兩人身側,而不是將其放置在兩人中間。

他二人坐交椅正對著,公爺卷雲烏靴也與夫人芙蓉繡鞋抵在了一處,他亦將修長腿伸出了幾寸,挾住了她小腿。

等二人以這種極其親昵姿勢坐定後,丫鬟們卻見,公爺乾脆持起了粥碗,要親自去喂夫人喝粥。

丫鬟們看得一愣一愣,也都弄不明白,為何這夫妻倆無論做什麼,都要有些肢體接觸。

陸之昀將瓷勺遞到了沈沅嘴旁後,她自是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張開嘴,由著男人喂她。

見她如此,陸之昀眸色略顯深沉,他未發一言,隻定定地看著她。

沈沅愈發羞赧,隻期盼著這雨趕緊停下,在丫鬟們麵前同陸之昀這樣相處,實在是太丟人了。

陸之昀似是會出了什麼,便淡淡地瞥了身側丫鬟們一眼,命道:“都出去。”

男人渾厚冷沉聲音擲地後,丫鬟們立即便退出了偏廳處。

待沈沅用完了早食後,檻窗外仍是細雨斜織之景。

沈沅覺得雨勢既然已經小了,她也能稍稍地忍耐在小雨時心悸,便對陸之昀柔聲央求道:“官人,您可以鬆開我了。”

陸之昀卻將掌心中柔荑握緊了幾分,淡淡地回道:“正好休沐,也沒什麼緊要事,一直陪著你也無妨。”

書房內。

寬闊紅木書案後,放著一纏枝蓮紋長頸瓷瓶,裡麵還插貯著清雅蕙蘭。

沈沅穿著煙紫色大袖衫,氣質溫柔地坐在書案後時,眉目間蘊著嫻靜書卷氣。

她儘量專注地看著公府近來賬目,左手則被陸之昀握著,男人拇指上佩著墨玉扳指表麵本是微涼,卻被她手心給握溫了。

沈沅提筆沾墨時有些不方便,陸之昀便往她手旁推了推硯台。

待沈沅柔聲對他道謝後,陸之昀便隨意地持起了書案一角那卷《說苑》。

這卷《說苑》底下還壓著《大祈律》,這兩卷書籍都是國子監監生們必須修習科目。

沈沅同陸之昀單獨地在書房待了良久,男人一貫是個沉默寡言,這期間也沒怎麼同她說話。

沈沅不想讓氣氛一直冷凝,便主動尋了個話題,開口道:“廖哥兒十三歲後便可入國子監治學了,妾身想著,大祈律法不必急著教他,倒是這個《說苑》所講,都是些前朝軼事。妾身同廖哥兒講講這裡麵故事,也好讓他提前熟稔熟稔將來要學內容。”

說罷,沈沅便看向了身側陸之昀。

男人側顏立體精致,斂淨分明。

陸之昀頷了下首,待翻開了手中書籍後,便在淡黃書頁上瞧見了熟悉字跡。

沈沅用這版《說苑》,是他在十三年前修纂,上麵批注和引子都是他親自題寫,所用字跡亦與他現在完全不同。

父親陸鴻昂去世後,陸之昀需得在家守喪三年,不得入朝做官,剛剛才高中了狀元郎他在治喪期間也實在無事,就修纂了大量書籍。

前朝曾鞏雖然也整理過《說苑》裡這些散軼,但此書傳到本朝後,還是缺漏了許多原文。

陸之昀倒是沒料到,沈沅用,正好是他編修拓本。

沈沅話音柔柔,又道:“對了官人,編寫這版《說苑》人是藏雲閣雲先生,官人您也認識他。”

聽罷這話,陸之昀亦想起了多年前在揚州時,沈沅第一次見到他,同他說第一句話,便是問他知不知道雲致鷺這個人。

看來沈沅還挺喜歡他編修這些書籍。

陸之昀如是想,亦將那卷《說苑》再度放回了遠處。

拱月型懸窗外,細雨終停。

陸之昀透過懸窗,看向了韶園小飛虹,卻沒再往深處多想沈沅提起雲致鷺這件事。

亦沒看見,沈沅在提到雲先生時,那柔美雙眸,竟是有了微微地爍動。

***

兩日後。

沈沅對外一直宣稱著身子不適,近來一直待在院子裡休息。

寇氏在辰時一如既往地去了雲蔚軒伺候陸老太太,陸老太太是禮佛之人,縱是腿腳不太方便,也於昨日去了趟法華寺,為陸家子子孫孫虔誠地祈了福。

法華寺念空法師雖然年輕,但是香客們都很尊敬他,佛寺中亦有傳聞,說念空早晚會成為寺裡主持。

陸老太太一直惦念著沈沅身體,和她懷這胎曾孫,待在寮房同念空敘話時,便同他提起了對沈沅和胎孩擔憂。

念空卻主動問起了沈沅生辰八字,陸老太太如實告知了他後,念空又一一詢問了公府裡其他人八字。

待陸老太太身側婆子將念空想知道八字都告訴了他後,念空便眉眼溫慈地立掌回道;“恕貧僧冒犯,公府主母沈氏八字命格為傷官,而先主母寇氏八字命格則為偏印。主母沈氏本就體弱,若同八字為偏印同性之人寇夫人頻有接觸,必然會被其克之。”

那念空方丈說頭頭是道,陸老太太回想起近來沈沅症狀,也愈發覺得,沈沅體質不佳,還真如念空所說,應該便是同與寇氏時常相處脫不開關係。

故而陸老太太邊回憶著同念空在昨日對話,便將此事同寇氏說了出來,還叮囑寇氏,一定不要去接近沈沅,儘量待在自己院子裡。

如果沈沅在府裡走動,陸老太太還要求寇氏,一定要主動地避開她。

寇氏聽得雲裡霧裡,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待從雲蔚軒處走出來後,便同杜婆子埋怨道:“這念空和尚幾句怪力亂神之語,就讓老太太如此深信,我是一點都不信這些說道。你不覺得,這件事發生時間很是蹊蹺嗎?”

杜婆子點了點頭,邊附和著寇氏,邊道:“夫人您彆忘了,沈夫人院子裡阿蘅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得空出來,我們得趕緊去留雲亭後假山處了,不然過了巳時,她便該回去了。”

寇氏斂去了眉間那抹慍色,便馬不停蹄地攜著杜婆子到抵了那留雲亭後假山叢中。

卻見那名喚阿蘅丫鬟,已經在假山間隙中站著了。

寇氏打量了阿蘅一番,見她膚色白皙,容貌亦可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雖然同沈氏那賤人相貌差得有些遠,但也比公府裡普通丫鬟要美貌不少。

寇氏心中清楚,陸之昀眼光還是很高,縱是她心裡恨死了沈沅這個小丫頭,但也不得不承認,也隻有這樣絕色美人兒才能入得了陸之昀眼。

不過女人也不是隻能用美貌才能拿住男人,更何況那沈氏現在還懷著身子,她本就有著心疾,是個體弱多病。

陸之昀惦念著孩子,八成也不敢碰她半下。

這阿蘅身段生也不錯,總歸是能湊活著用。

思及此,寇氏又淡淡地掃了幾眼阿蘅臉蛋,便聽她嗓音溫軟地喚道:“奴婢見過三夫人。”

寇氏嗯了一聲,道:“你清不清楚,你們沈府主母派你到公府伺候著,到底是有何用意?”

阿蘅回道:“奴婢清楚,主母喚奴婢過來,一是想讓奴婢幫著夫人穩住公爺寵愛,二是…二是也提前幫三小姐鋪鋪路,若三小姐將來能有機會進府,奴婢也能對三小姐起到幫助……”

阿蘅口中夫人,自是指沈沅。

而她說三小姐,則是永安侯府嫡次女,沈涵。

寇氏斂了斂眸,語氣亦沉了幾分:“既是都知道你們主母安排,那為何你還是沒做出任何實事?再拖下去,你們夫人都要生完孩子了,要你這個通房還有何用?”

寇氏嗬斥令阿蘅身子一僵,她驀地跪在了地上,語帶泣音地回道:“奴婢,奴婢也不是沒想過法子,隻是公爺…公爺同夫人感情極好。前兩日下雨,夫人身子不適,那日公爺正好休沐,他便親自照顧了夫人一日,奴婢聽近侍丫鬟說,公爺甚至親自為夫人穿衣喂飯,兩個人走到哪處都手牽著手…公爺這麼寵愛夫人,奴婢根本就尋不到機會接近公爺……”

阿蘅假裝抹著眼淚,她和寇氏其實是各懷鬼胎。

陸之昀是什麼身份人,她難道還不清楚嗎?

且他不僅位高權重,人也生得很英俊,若不是氣場太過冷峻,早就有成群丫鬟要爭搶著上位爬床了。

阿蘅自是對此也動過心思,可一直沒行此事緣由,一是因為她曾經打聽過,想要爬他床那些婢女下場都很淒慘,二則是,陸之昀氣場實在是太淩厲威冷了,她有時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寇氏聽罷阿蘅這番話後,眉毛都擰做了一團。

前兩天,她還洋洋自得,以為陸之昀娶沈沅,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這丫頭使了伎倆,在婚前就懷上了他孩子。

可現在,事實卻狠狠地打了她臉。

陸之昀這哪兒是在寵愛沈氏,他分明就是在溺愛沈氏!:,,.